《文采翩翩》诗歌原创｜梁兄
在人间
文｜梁兄
陪母亲散步
刚开始
我们并排走
一会儿，母亲就落下了
我停下来，等她
就像小时候她等我一样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我们说着天气
说着老家谁又娶了媳妇
后来，我们干脆脱掉鞋子
光脚走
她说，这样
更接地气
我们就这么走着走着
下弦月逐渐升上了天空
想起喝酒的父亲
父亲，披着上世纪九十年代
疲惫的暮色，回家了
一番洗漱后，便直接上桌
端起一大碗母亲自酿的烧酒
喝下去
母亲担心他的身体
这时候，免不了在一旁絮絮叨叨
劝他不要空腹喝酒
可是父亲依然我行我素
其实他酒量一般，也并不好酒
只是在特别劳累的时候
狠狠地，过一把酒瘾
他说这样喝酒，很解乏
一晚上下来也睡得扎实
等到我出来工作
逐渐学会可以跟他干上一大碗的时候
父亲却突然被一场繁重的疾病
绊倒
并遵照医嘱，把酒全戒了
可一旦家里来了客人
他还是忘不了殷勤地倒酒劝酒
然后乐呵呵地看着对方喝下去
就像自己喝了一大碗似的
后来，操劳一生的父亲
彻底交出土地，身体，亲情
以及替他解忧大半辈子的那碗酒
脱离了人世
而从此后，我每次回家
望着坐在堂屋中央相框里的他
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象――
我们爷儿俩，坐在简朴的灯光下
一边喝酒，一边反反复复地聊些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有时是一两个小时，有时是三四个小时
直到母亲不停地催促我们回屋睡觉
给儿子的一封信
时间真快
曾经一直跟我比高矮的你
转眼间，已经高出我一大截了
这是你第一次移出我的视线
到外地求学，但是你要记住：
一切刚刚结束，一切刚刚开始
从今往后
你要十分认真地保管自己
自己打理好自己的学习，生活和身体
尤其在别人的城市
十字路口多，你务必看清方向
别稀里糊涂走丢了自己
海那边的风肯定比山里大
脆弱的事物很容易乱了分寸
我希望，你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影子
你离开之后
整个家都为你空闲下来
别忘了，给无所事事的奶奶打打电话
至于你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
我在想，是不是该养只不大听话的鸟儿
每天替你，吵她几回
作者简介
梁兄，福建人，70后。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等刊物，多次获奖和入选诗选本，著有合集《中国诗人印象》。停笔十余年，2016年下半年回归诗歌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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