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归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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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20号晚上,陕西省黄陵县城已经退去了白日的热闹,小城的居民也都陆续休息了。但是家住东关电力巷的老田此时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正在焦急的等待下班回家的女儿小田,而小田此时的手机却关机了。
小田是当地一家医院的护士,当天上晚班,晚上8点下班,按照往常的时间推算从医院到家仅10多分钟的车程,但直到晚上9:30,小田却依然没有回来。
小田的父亲只好给小田的男友打电话,小田的男友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担心,赶紧前往小田家了解情况。他告诉小田的父亲,小田在回家的路上还在跟他通电话,快到家门口时才把电话挂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小田怎么会还没到家呢?
在小田家门口附近,小田的男友发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物品,那是他女朋友小田的一支口红和一包纸巾。这个发现让小田的男友和小田的父亲感觉大事不妙,两人马上打电话报警,向警方寻求帮助。

散落的口红和纸巾
年轻的护士在下班途中莫名失踪,随身携带的物品又散落在家门口,民警觉得小田很可能是遭遇到了什么危险,于是民警协助小田的家人连夜沿途寻找小田的下落。查看小田回家路上废弃的房屋或者其他可以藏匿人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什么发现。
第二天一大早,警方出动了更多的警力沿途寻找,有人在小田家门口靠近河边的一侧,发现了一条拖拉痕迹。小田家门前是一条东西向的小路,小路南侧就是当地的沮河。民警在发现可疑痕迹的地点,沿河向东西两个方向分别搜寻,在距离小田家200多米远的河岸边,民警发现了一件粉色的外套。小田的母亲一眼就认出这是女儿的衣服。
岸边的外套
母亲清晰的记得女儿出门前还跟她打趣,问她新买的这件衣服漂不漂亮,直到母亲说漂亮小田才开开心心的上班去了。没想到只隔了一个晚上,这件新衣服就被孤零零的抛弃在这里,而小田却不知下落。
在对这件衣服进行检查时,民警在衣服后背的内侧发现两块手掌大小的血迹,因为当天晚上下雨,经过雨水的冲刷血迹就散开了。警方对衣服上的疑似血迹进行了检测,检测结果不仅证明了这些痕迹是人的血迹,而且这个血迹正是来自于小田。
从痕迹分析来看,小田的出血量不是很大,警方判断她应该受了外伤,但不会致命,警方还从这件衣服上提取到了一名男性的生物检材。警方以带血的棉衣为中心,向四周进行搜索,在带血的棉衣北侧大概5米处的一堆枯叶上,警方发现了比较激烈的蹬踏痕迹。警方推测,这里曾有人在此激烈的挣扎。
另外在外套以南20米处的沮河边,警方发现一处野草呈倒伏状,野草倒伏的方向指向河里。倒伏的宽度正好是一个人的宽度,警方推断受害人很可能被人推进了河里。
由于案发那天晚上刚刚下过雨,沮河水流湍急浑浊,如果小田被人推入河中,很有可能被冲入下游,但是当地警方沿河搜寻了很远,也没有发现小田的身影。距离小田失联已经超过12个小时,焦急的家属和亲友们开始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布寻人启事,当天当地的朋友圈被小田的寻人启事刷屏了。
田家是个大家庭,祖孙三代,老田夫妇经营门窗生意,收入微薄,他们既要照顾年迈的老人,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小田1991年出生,在三个孩子中排行老大,在父母眼中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为了贴补家用,小田早早就到医院参加了工作。据小田的父母说,小田性格很好,对家人朋友也特别好,从来也不跟人发生争吵。
黄陵警方组织大量警力并出动警犬沿沮河展开大范围搜索。对河边所有的废弃窑洞、房屋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进行了逐一排查。在距离小田家以东3公里处的201国道北侧。民警发现了可疑物品。在那里警犬搜索到一件被抛弃的男式棉质外套,在路对面发现了男士的秋衣秋裤,还有一条外裤和一只皮鞋。这些衣物上沾有新鲜的泥渍,警方判断它们很有可能是刚被人抛弃不久,通过对这些衣物进行检验,警方发现他们果然与小田的失踪有关。
男式棉质外套
警方在那件男式棉质外套的袖口处发现了一丝血迹,经过与小田外套上的血迹进行比对后,发现为同一人血迹。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上面为什么会沾有小田的血迹?又是谁将它扔在路边?此时的小田人在何处?下班回家的路上,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寻找小田下落的同时,警方也对小田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小田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她为人随和,没有与人结过怨,一个月前小田还刚刚订婚,是个准新娘,她和她男朋友关系非常好,两人一直在憧憬自己的婚礼和婚后的小日子。当天上班的时候,小田还在和同事讨论装修新房的事情。当听说小田失踪时,同事们都感觉非常诧异,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呢?根据小田的下班时间,警方调取了11月20日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从医院到小田家沿途的监控,对这一时间段小田的行动轨迹进行研判。
监控视频显示小田下班后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晚上8点15分她在离家300米的巷子口下了车。当时的小田还在使用手机,当小田走进巷子不久,有一名男子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在巷子里一家修理场的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8点15分58秒小田从修理厂门前经过,随后这名男子尾随小田快步走了过去。
可疑男子跟着小田
当民警在这家修理厂走访时,一名工人向民警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修理厂的工人跟民警反映他那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不许动,接着听到有个女生说我不动,你不要伤害我。厕所与通向河边的小路只有一墙之隔,距小田家只有十几米远,听到对话的工人以为是情侣在吵架,并没有在意。根据工人回忆的时间点,警方判断说话的女孩应该就是小田,与她对话的应该就是尾随她的那名男子,小田很可能在这里遭到了这名男子的挟持。
厕所所在的位置
小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修理厂的监控里,从那以后再没有发现小田的身影,小田的去向成为最大的谜团。警方以修理厂为中心向四周展开了更大规模的监控排查,小田家以北2公里是黄陵县公安消防大队,在消防大队的监控视频中,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引起了民警的注意。
11月20号晚上9:20左右,这个人骑着摩托车沿210国道由南向北行驶,半路上有东西从摩托车上散落下来,在视频中可以看出来是衣物,随后这个人将散落的衣物捡起来,继续向北驶出监控画面。
消防大队所在的位置是去往发现沾有小田血迹衣物地方的必经之路,两地相距1公里。警方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尾随小田的这个人和在消防大队附近扔衣服的人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就是嫌疑人,扔的衣服是他作案时穿的。经过对比分析,那件带有小田血迹的衣服和尾随小田男子所穿的衣服十分相似,警方由此推断两个监控画面中出现的男子可能为同一人。
衣服高度相似
这是一名成年男子,身高1米70左右,体型偏胖,走路的特点是内八字。小田家所在的电力巷有很多分叉的小路,不熟悉这里的人很容易走错路,而且小田外套被发现的地方是沮河边的一块空地上,河边都是一米多高的荒草,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从电力巷通到这里。
晚上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嫌疑人能将小田带到空地这里,说明这个人对周边环境很熟悉,嫌疑人很可能就住在附近,警方对案发现场附近的石山村和暖泉沟进行了重点摸排。警方了解到,就在小田失踪的前几天,在东关这片区域内还有两名女性遭到了抢劫。
由于这两名女性并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物品被抢,所以她们并没有报警。据其中一名受害人小王反映,11月16号晚上8点多她外出回来,走进东关暖泉沟附近的巷子时,她曾遭到一名男子抢劫。关键时刻正好有一辆汽车开过来,车灯晃了一下,那名男子马上就逃跑了。
根据这条线索,警方调取了11月16日晚上暖泉沟附近的监控视频。视频显示当天晚上8:40左右,一名男子一直在暖泉沟附近徘徊,8:49时拐进了桥头的一个小巷子里,8:53跑出巷子,向电力巷方向跑去。由于视频质量较差且摄像头的位置较远,警方无法看清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后经受害人小王根据时间和地点进行核实,确定监控中逃跑的那个人,就是要抢劫她的那个人。
小王说这个人是本地口音,个子不高,戴眼镜,体态微胖。综合分析小田失踪和小王被抢这两起案件,案发时间都是晚上8点到9点之间,受害人都是单独行走的女性,犯罪嫌疑人的身高都是1米7左右,体型偏胖,走路有明显的内八字,警方判断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这名嫌疑人曾有过换装的行为,并将其作案时所穿的衣服抛弃,具有一定反侦查的意识,警方分析这个人很可能有犯罪前科。
警方对案发现场附近区域内有犯罪前科的人员进行重点调查。在调查中有人反映,视频中的男子和一个刘姓男子比较相似,而且刘某的家离受害人小田家很近。刘某,黄陵县本地人,时年34岁,曾因吸毒被强制隔离戒毒,2015年初期满释放。得到这一消息后,民警找到了刘某,要求其协助调查。但是通过观察,民警发现刘某与视频中嫌疑人的走路姿态差别较大,而且在小田失踪的当晚,刘某待在家中没有外出,有邻居可以为其作证,于是刘某的嫌疑被排除了。
这时又有多名群众向警方反映,视频中的男子与洗车行老于家的小儿子很像,而且洗车行距离电力巷只有1公里左右。提到老于家的这个小儿子,附近居民更是议论纷纷,因为两个多月前于某才刑满释放。在他释放之前,东关电力巷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在他释放回来两个月东关就发生了三起类似案件。
于某,1986年出生,虽然年纪不大,却因犯抢劫强奸罪曾被判刑18年,对于这几起女性被抢的案件,嫌疑人的作案方式和于某的作案方式非常相似,当年于某就是因为尾随年轻女性进行抢劫强奸被判刑的,警方认为于某有重大怀疑。
于某刑满释放时曾到当地派出所进行登记。警方调取了当时的监控视频,在视频中可以看出于某走路有明显的内八字。
于是警方通知于某到派出所接受询问,但得到的消息却是于某已经离开了黄陵县。于某的家人称于某刑满释放后在家中的洗车行帮忙,偶尔会帮哥哥接送孩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而且最近还比较有上进心,打算自己学习做生意,并在11月22日离开黄陵县到西安学习去了。
在于某家走访时,民警发现了一辆银灰色的踏板摩托车。这辆车和消防大队门口监控视频拍下的骑车男子的摩托车非常相似,于某的嫌疑更大了。
在210国道发现的衣物是否是于某的?民警让于某的家属进行了辨认。于某的父亲说这件衣服是于某二哥的,但他常年在外打工,并不在家,这件衣服就一直放在于某居住的房子里,警方怀疑是于某穿着这件衣服出去作的案。种种迹象表明于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决定对他实施抓捕,以尽快查清小田的下落。
当警方追到西安时,却发现于某并不在西安。此时,于某已潜逃到了宝鸡市,最终警方在宝鸡市将犯罪嫌疑人于某抓获。虽然于某被警方抓获,但是面对审讯于某却与警方打起了太极,绝口不提他11月20日晚上作案的事情,一口咬定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家。
警方虽然预感到小田此时可能凶多吉少,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民警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可以从于某这里找到小田的下落。在审讯的第2天,于某说想见一下自己的三哥,民警问他见三哥干什么?于某说想见三哥交代一下家里的事。民警说你交代完家里的事情能不能如实交代自己的事情?于某说可以。
于某家中共有兄弟姊妹6人,于某排行老四。2015年9月刑满释放后,于某的三哥让于某帮助自己料理一些生意,给了于某很多照顾,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在于某跟他三哥交代完家里的事情之后,于某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很快于某就交代了之前他的那起抢劫未遂的案件,但对小田失踪的事情仍是闭口不言。警方将小田失踪时的监控视频,以及在210国道上发现的衣物让于某辨认。于某仍坚称11月20号晚上他一直待在家中,监控中的人不是他,那件衣服他也没见过。面对这种情况,警方将小田衣物上提取的男性生物检材与于某的生物检材进行了比对化验,结果显示为同一人。
面对铁证,于某交代了他在10月20号晚上抢劫小田,最后致小田死亡,把小田抛进河里的作案情况。
当天晚上于某快到巷子口的时候,看到过来一辆出租车,一个女的(小田)从车上下来,往巷子里走,然后他就跟了上去,在小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田问他干什么,他说抢劫,让小田不许动,然后他就把小田的先弄到了河边的空地上。
据于某供述,他把小田拖到了小巷东侧200米外河岸边的空地上,用衣服和皮带将小田捆住,又用自己的手套将小田的嘴堵住。折腾了一番之后,于某只抢到了10多元现金和一部手机。这时于某发现小田已经没有了呼吸,然后于某就将小田和她的背包一起抛到了沮河当中。但是慌忙间,他将小田的外套遗忘在了河岸上。之后于某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又骑着摩托车出来,将小田的手机和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分别扔到了不同的地点。
在于某的指认下,警方在一处涵洞内找到了小田的手机。2015年12月3日,也就是小田失踪后的第14天,根据于某的供述,警方组织警力沿着沮河的河道对小田的尸体进行打捞。警方协调了水利部门把沮河上游的水用拦河坝堵了起来,为尸体的打捞赢得时间,最终在距离小田家3公里左右远的一堆木材垃圾内,发现了小田的尸体。
指认抛衣现场
尸检发现,小田的死因是被他人捂压口部并且扼颈导致昏迷后抛入水中溺水死亡。小田尸体的发现,让这起轰动一时的失踪案得以成功告破,也让无数牵动女孩安危的人们悲痛不已。
母亲还清晰的记得女儿那天上班前的样子,然而从那以后母女俩却阴阳相隔。一个即将迎来人生幸福时刻的白衣天使意外凋零,令人惋惜悲痛。
2017年11月3日上午,延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判处被告人于某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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