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飞雪
山东老家下雪了。
早晨跟娘视频,娘表现得很兴奋。毕竟是今年第一场雪,朋友圈里也沸腾起来。
像样的冬天,怎么也不能少了几场雪。
许是从小怕冷的缘故,我不是那么喜欢雪天。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开始的时候,天空暗沉,雪花飞舞,浪漫又壮观。也确实下雪时候,没那么冷。可雪过天晴,北风一吹,那冷可是彻骨。特别是疯跑一阵,浑身好容易暖和了,嘴巴里,棉袄领子里,呼呼冒热气。可刚一停下,后背哇凉。那时,棉袄里也没个秋衣,就那么光着,那个紧贴皮肤的,湿哒哒的凉,至今难忘。
城里的孩子感觉肯定跟乡下孩子不同。城里有水泥路,柏油路。雪化了脚底下也不会很脏,至少没有泥泞。堆个雪人啊,赏个雪景啊,打个雪仗啊,还挺有意思。乡下孩子也盼着下雪,堆雪人的不多,打雪仗可以。就是打完了浑身如泥猴一般,少不了大人一顿骂。好玩的是,雪下完了,能顺着雪地的脚印抓野兔。也能在结冰的湾里滑冰。有的孩子家里大人手巧,会用木头做个滑冰车。这个滑冰车工艺简单,就是搭个木头架子。屁股坐上去,两手拿个“道钉”。两边胳膊用力,就能在冰上快速滑走。这样的冰车,那绝对是整个湾里最牛的孩子。
就是愁雪化后脚下的泥泞。只有一双过冬的棉鞋。脏了、湿了也没得换洗。只能穿着秋天的单鞋,跺着脚等棉鞋干了。也有时候会光脚用被子捂着,坐在炕头等大人边数落边在灶火边烤。那湿透的棉鞋,呼呼冒着臭烘烘的热气,有性子急的父母还会不小心烧个窟窿。缝缝补补,一个冬天都穿这双棉鞋过冬。每天低头看看,也没办法。只盼着早些过年,可以穿娘冬夜里赶制的新棉鞋。
孩子盼着下雪,最大的盼头是只有冬天才下雪,而雪下得越大,距离新年就越近。新年到了,不仅有假期,还可以穿新衣服,吃好饭。
那些年,我喜欢看下雪后院子里的景象。特别是夜里下雪。
白天,天阴得厉害。灰蒙蒙,沉甸甸,也没什么风。都盼着下雪,可一白天没见个雪花。夜里带着期盼睡了,早晨醒来推门一看顿时喊出来:下雪了!下雪了!
这一夜,老天爷是怎样的忙碌啊!一夜无声无息,雪把世界都装扮美了。那个白啊!那个厚啊!那个干净啊!
院子高了一尺。咸菜缸扣着旧锅,雪盖上像一个个大白蘑菇;一圈房顶上都是白雪,厚厚的,有点像梦幻的城堡;树枝上卧着雪,像邻居家淘气的白猫上了树。屋顶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开着晨会,蹦蹦跳跳地在雪上按下手脚印。白狗溜溜达达,只看到黑色的尾巴晃来晃去。黑狗这下好看了,这是纯正的“黑白配”,让人想起冰天雪地的企鹅。
我和哥哥负责扫雪。一个大院子分成两块。我俩分头清扫各自地盘的雪。哥哥心眼多,爱捉弄我。我前面扫了,他后面又偷偷把他那边的雪扫到我这边,惹得我来回扫几遍。要不,他就趁我不注意,团个雪球塞我棉袄领子里,炸凉炸凉的雪球啊!气得我拿着扫帚追着打他。娘和老爸喊也喊不住。
太阳出来,中午会有屋顶的积雪滴落。傍晚气温降下来,就会有“liong椎椎”挂在屋檐。尖尖的,透明。屋檐下一排。也吃过掉落的“liong椎椎”,偷着蘸点白糖。又凉又甜,吃得满足。
娘说她小时候,有过大雪封门,早晨推不开的时候。一家人,硬是弄出一条路,喝水就挖一堆雪放锅里烧开。我长这么大倒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雪。记忆中最大的雪,就是在荣成看到的。漫天的雪,路上没法开车。单位里也不正常上班了,扫雪仿佛是一场盛事。有一年,市里还组织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去社区帮着扫雪。雪大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今天,几个朋友问我这里下雪了吗?我说没有。就算下雪,也不会看到家乡那样的雪景了。
感谢你在!
多穿衣服,吃热饭。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