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作者：洪若男[散文]母亲出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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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出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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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若男

走廊外的皮鞋声踏碎了脆薄的梦。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半醒半睡地等着早上七点的闹铃响过，慵懒地翻个身，顿时，手机屏幕上一条条的信息就像夜间出来觅食的横行动物进入我充满红血丝的眸子。顺势扯住一方被角，瓮住脑袋，等到实在是喘不过气了，才又坐起身来，点开母亲催命般的信息。“怎么样，买到票了没？”“从广州坐回家要多少钱呀？”“我想从宜昌转车。”······可能是见我许久不回信息，母亲又在晚上11点多的时候告诉我，她已经托人在网上帮她买了一张直达车票，无座，要站20几个小时。看到这里，我心里顿时就炸崩了，又不是没有票，说了帮你买票，多等几天就好了嘛！你要是乐意站就站去吧！心里不断喷涌出对母亲的埋怨，但另一方面又只好回复她：“好的，后面我看到有座票的话就把它换了。”

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怎么上过学，也很少出远门，在我20岁之前，母亲一直侍弄着我家的一亩三分地和那几只特立独行的猪。去年暑假，我前脚刚回到学校，母亲就破天荒地出了一趟远门，当时她只在微信里面说要去武汉的表姨家串两天亲，本来坐火车去武汉对于我母亲来说就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记得大概是我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吧！因为山上的貂老鼠特别多，母亲看着被糟践的还略显青涩的桃子，便决定摘掉一些勉强可以吃了的毛桃去场上卖掉。赶场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是不允许我跟着她到场上去的，什么“场上人贩子多，他们专偷小孩子呀！”“场上有癫子呀！”于是那时不谙世事的我便真的钻进了母亲的“套子”里。但是第二天，母亲在房屋外小心翼翼装东西的声响还是把我惊醒了，我知道母亲还未走，于是迅速地从床上跳下来，胡乱套点东西便往外跑，一边跑嘴里不断嚷嚷着我也要跟着一起去。但是母亲并未因我还光着的小脚丫而松口，反倒像没看见我一样，继续往蛇皮口袋里装东西，只见母亲利落地将几棵大白菜装进一个袋子里，又轻柔地将早上刚摘下来的桃子放进另一个袋子······可是，我再也不像昨晚那样听话了，不理会母亲，应着哭声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了左右开弓式的耍泼，由号啕大哭到抽噎再到后面哭失了声，母亲才勉强答应带我去，但是要我必须答应她两个条件：第一，不准在场上要她买东西；第二，不准在集市上乱跑。为了去得成，我立即就答应了，毕竟后面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嘛！

在场上卖东西很简单，随便在马路上找个空位，就完成了商品交换的第一步。母亲的眼睛一向很尖，还未下车时便看见十字路口处一个卖完货物的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于是在公汽售票员给她抽完背篓后便拽着我直奔那儿，真是“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赶上。还未放下背篓，母亲便急着从我手里抢过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油布铺就在地上，让我立在那儿，以宣布我们对这块领地的暂时所属权，然后才返身去找块石阶放下身上的担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卖桃的场景我已记不太清，只知道母亲隔一段时间便会递来一个被太阳晒软的桃子给我，现在想来，这正是母亲英明的表现。毕竟一直到我们去姨家送白菜之前我都没有叫喊着要吃东西。临近中午的时候，吆喝着卖完桃子的母亲带着我就在路口随便拦了一辆空车。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大大咧咧的性格倒也着实能够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不像父亲，早早的便外出务工，在长期接触另外一个世界后，不但没有适应它，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两个世界的不同，就像是为了防止后代的任何僭越行为一样，人为地给这个缥缈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区域加上一条有形、可感的警戒线。停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当然这是我后面才得知的)，谁曾想，十几年后它才跃升成为城市里常见的代步工具。在这个黄色怪物的吭哧声中，母亲慌乱地打开了门，不由分说，我立刻钻过母亲的胳肢窝，蹦上后座。还未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庞然大物，母亲便已直接背着背篓顺着座椅退到了我的旁边，然后一边抱怨着车子后面没有载货的斗子时，一边又略显笨拙地松下背篓袋子，把它挤在了我们放脚的位置上。我估计那时司机也很无语，不便劝说，只得时不时地斜视一下挂置在他右边的镜子······

等到母亲再次发信息时已是她在广州那边找到了一份工作之后，从与母亲的聊天中，我才得知母亲现在已经在一个制衣厂里面找到了一份工。“活计还算轻省，就是成天都坐着；盯着线头，眼睛有点酸痛。”母亲说着······

母亲第一次出远门，同时也是第一次经历春运，不懂得互联网购票的母亲，只好寻求我们的帮助。由于自己也要买票回家，我于是自告奋勇地担起给母亲买票的任务，一边在美团上抢着票，转发链接给好友，让他们为我加速；另一方面又时时查看12306官网上的余票信息。可是当时间越来越接近25号时，母亲愈发着急，虽然我每次给她回信息时都会告诉她“后面还有票，别着急，多等等就好了。”可是母亲还是会用“已经在卖26号的票了”“27号的车票都可以买了”之类的话来催促我。等到火车穿过隧洞，眼前又恢复了光亮时，我才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过道上蹲着、站着的各色面露疲惫的人，我才更加坚定了要给只身在外工作了这么久的母亲买上一张卧铺票的信念，哪怕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座位，哪怕只留下一点空隙让她被世界温柔以待。

编审：谭苗

作

者

简

介

作者：洪若男，湖北利川人，现为一名大学生。喜好文学作品，立志做一名文艺青年，领悟文学世界的魅力！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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