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婚,你被小三,你进监狱,我都知道了。
01
谭江起初理解不了何雪想要的正常。
直到他知道她全部的故事后,除了满满的心疼,就只剩理解了。
其实在遇见谭江之前,除了吴凯,何雪还经历过一个男人叫杨同。
02
何雪和吴凯离婚那年25岁。那是她的第一段爱情,却以一种近乎残暴的方式收场。
她发现自己的心,就像一座巨大而空荡的房子,敞着门,没有光。
路过的人只要关切地看一眼,她就会迫不急待地放他进来。
因为之前自学过电脑软件,懂绘图和视频方面的技术,何雪离婚后幸运地进了一家设计公司做助理。
慢慢地,何雪的生活也重新走上正轨。
一次,何雪和同事出去玩,认识了杨同。杨同是个摄影师,平时给淘宝商家拍拍卖家秀。
那时候,何雪的妈妈刚离婚,搬过来和何雪同住。妈妈之前积劳成疾,身体出了问题,不得不去医院做手术。
何雪又要上班,又要陪护妈妈,忙得不可开交。她忍不住在朋友圈吐槽生活的不易。
杨同说,要不我帮你吧。
杨同第二天就来了,直接到医院帮忙。何雪很感激他,心里对他的感觉,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一天午后,何雪实在太累了,坐在病房的地上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杨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坐在她的身边。何雪发现,自己竟枕着他的腿。
何雪坐起身,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照顾病人太累了。
杨同揉了揉发麻的大腿,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我照顾你的机会。
03
半个月后,何雪妈妈出了院。她和杨同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时候,何雪公司刚好在招人。何雪和杨同说,你这样接一天淘宝单子也不是个事,要不还是来我们公司工作吧,好歹稳定点。
杨同决定过来试试,没想到很顺利入了职。
他们合租了房子,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比起前夫吴凯,杨同简直就是他的反面。他温柔,体贴,会因为何雪随口的一句话,半夜起来给她煮东西吃。
杨同还带着何雪见了他的哥哥。饭桌上,何雪知道了杨同结过一次婚,有个孩子。
这一点,何雪倒不太在意,毕竟自己也有过历史。
一天,杨同带着何雪到一个刚刚装修好的房子,和她一起规划未来。他说这个房间,给我们,这个房间给咱们孩子,这个地方改成储物柜……
何雪一边看,一边想,这不是未来幸福的样子嘛。那么美,那么近,仿佛一抬胳膊,就可以抓在手中了。
04
半年,何雪不知是长是短。
对幸福来说,真的太短,但对于欺骗来说,真的好长。
一天晚上,半夜12点,何雪睡不着,坐在床上玩手机。
突然,杨同的手机亮了。何雪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条微信,上面写着,老公,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何雪一瞬怔住了,手不停地颤抖。
她想当场把杨同叫起来对质,可转念一想,又怕他满嘴谎言。于是她干脆拍了一张杨同熟睡的照片发了过去。
很快就有电话打回来,里面一个女人张口就说,我是他老婆,你是谁?
何雪说,你们都离婚了还好意思说是他的老婆吗?
她问,你们在哪里?
何雪想也没想就把地址给了她。
那一晚,真是场盛大的闹剧。杨同和何雪拼命解释。他说自己是真离婚了,但是他老婆拿着孩子威胁他,没办法,就又复婚了。他说这次一定要离婚。
何雪不想听,也听不进。而他的老婆很快也找来了,拉着杨同又哭又闹。何雪冷眼看着,看他们要怎样收场。
杨同的老婆见杨同铁心要离,以死相逼,一个人跑去阳台要往下跳。
杨同死死地拉住她,喊何雪过去帮忙。
何雪这才动了手。她帮杨同把人拉了回来,然后啪地给杨同老婆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大喊了一声,你清醒一点!他都出轨出成这样了,你为他这样值得吗?你还有个孩子,你死了,你的孩子要怎么长大?你知不知道他有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父母,以后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何雪真的要崩溃了,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的父母。她把杨同和他老婆统统赶出了家门。
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亮了。
可何雪的心,却渐渐沉进了黑暗。那么多年,压在心底的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05
有时就是这样,少年不懂心苦。多难的日子都捱过来。直到有一天,长大了,成熟了,才会体味出曾经的酸楚。
何雪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与折磨。
她的父母,都离她而去。她的爱人,不是偏执,就是人渣。她只想要一段正常的生活,为什么会这么难?
何雪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了,不只对感情,还有人生。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
何雪就那样在家里整整坐了一天,然后给朋友打了电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准备离开了,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妈。
朋友放下电话,越想越不对劲。给何雪的妈妈打了电话,自己也飞快地赶过来。
那天,何雪关了门窗,烧了炭。多亏妈妈赶到的及时,把何雪送去了医院。
何雪醒来的时候,妈妈一直在哭。她说,你怎么能丢下妈妈呢?有什么事想不开啊。你要是不在了,我也跟你一起去了。
何雪喃喃地说,真的吗,你真的在乎我吗?
妈妈紧紧攥着她的手说,妈妈真的在乎。以前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何雪一把抱住妈妈,嚎啕大哭。
出院后,何雪的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吃饭只吃几口就不想吃了。工作也没心思干下去,只能辞职。
妈妈经别人提醒,带着何雪去心理卫生院做了检查,诊断为重度抑郁和双向情感障碍。医生说,这个跟小时候的经历脱不开关系,杨同只是诱因。
医生建议何雪住院治疗,何雪死活不肯。于是妈妈每天守着何雪,生怕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医生建议何雪多出门走走,多开展社交活动。哪怕是到小区里棋牌室玩会也行,只要有社交就是好的。
何雪听从了医生的建议。
06
何雪是在棋牌室里,遇见了谭江。
那时,她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情绪稳定了许多。她还加了一个微信上的麻将群,经常到楼下的棋牌室去打麻将。
谭江长得很好看,阳光,开朗,笑起来有两朵可爱的小酒窝。他也是麻将群的一员。
群里的人都知道何雪得抑郁症的事,谭江嘴上不说,但总是对何雪关照有加。
那几天,杨同安抚住了老婆,又不依不饶来骚扰何雪,搞得何雪心烦意乱,刚刚好转的病情,又被他搅得一团糟。
一次,杨同竟然找来了棋牌室。何雪又急又气,把杨同一顿痛骂。
杨同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下着雨,何雪觉得自己的情绪就要失控了。她不敢回家,怕妈妈担心,只能一个人躲在路边哭。
最无助的时刻,她鬼使神差地给谭江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很难。
何雪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告诉谭江。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很阳光。灿烂的笑容,让她莫名信任。
当时谭江正在上班,看到何雪的微信,直接打回了电话。
他说,你如果不开心可以来找我,要不就赶快回家,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何雪听着他关切的声音,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但她心里却渐渐褪去了不安与焦躁。
谭江挂了电话,依然在微信上陪何雪聊天,唯恐何雪抑郁发作。而何雪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虽然纤细,但透着金色的生机。
她觉得自己身陷泥潭之时,终于有人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07
何雪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吧。
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一腔热情的交出了自己。也许是少年时代的阴影,一直印扣在心里。
不论她表面多么独立,多么刚硬,可骨子里还是那个在深夜里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她深深恐惧着孤独,渴望着别人的关爱。哪怕是一丝的温暖,她都甘愿奉献出自己。
那天之后,何雪和谭江约在一起打麻将。
何雪知道谭江喜欢吃绿箭的那款茉莉花茶味薄荷糖,于是跑了整整五个店,才给他买到。她告诉他,以后,你想吃糖,我给你买。
谭江看着她,傻兮兮地笑了。他说,那以后你要吃饭,我包了。
何雪和谭江就这样在一段直白且傻呼呼的对话之后,在一起了。
那时候,何雪一直靠药物维持,情绪时常不稳定。谭江干脆辞了职,天天陪着她。他说,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女朋友没了那可咋整呢?
谭江是东北人,说话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春晚式的幽默。何雪常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何雪觉得他虽然工作多年,但身上依然有种男孩子的单纯气,就像许多年前,学校里的男同学。和他在一起,何雪又慢慢找回了生活的希望与勇气。
她终于又走出家门,重新走入社会。
因为肯钻研,何雪的绘图技术越来越好,通过朋友引荐,她进了一家电视台做后期制作。工作中认识了一个女孩,985毕业,却仍然还在准备考研。
她和何雪说,这社会就这样,不进则退。
她的话对何雪触动很大。
想想自己还能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应该重新捡起学业,也算完成自己一个未能完成的梦。
谭江知道后,鼓励她说,你应该试试,把你错过的,都要找回来。
08
何雪从未对谭江隐瞒过自己的身世。
包括坐牢,那段可怕的婚姻,以及被小三的经历。
谭江并没有嫌弃,反而更加心疼何雪。谭江用手抚着何雪的头发,一脸“老父亲”地说,你这孩子能长大,可真不容易啊。
何雪噗地一声笑出来,可也有眼泪跑出来。
是啊,她能长大真的太容易了。她看着谭江疼惜自己的样子,心里暗暗地想:这一次,她可能真的找对人了吗?
不久,谭江带着何雪回了老家辽宁。
谭江是单亲,一直跟着父亲长大。未来公公见谭江带回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万分高兴,竟然包了一个两万块的红包给何雪。
何雪真是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红包。私下里,她一个劲儿问谭江,你爸是不是给错了?
结果,谭江带着她见了爷爷奶奶,又给了一万块红包。
回程的路上,谭江凶神恶煞地说,你摊上大事了知道不?
何雪问,什么大事?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你这一趟又吃又拿的,这辈子你都跑不了。
何雪第一次知道,被人威胁,竟然也是幸福的事。
09
半年之后,何雪和谭江结了婚。
谭家出了首付。但写签房产合同的时候,谭江却只让写何雪一个人的名字。
何雪心里一暖,她想,这个男人,一定要嫁给他了。
现如今,多少人为了房子闹得不可开交。而她什么钱都没出,谭江居然连自己名字都不写,这就是真爱吧。
然而从爱情到婚姻,毕竟还有大大小小的矛盾要磨合。不是一句真爱就够了。
谭江一个人过惯了,还没有心理准备承担一个家。每个月的房贷车贷装修贷信用卡就要还两三万,真的有点吃不消。
生活水准直线下降,以前他们都喜欢旅行,现在哪也不敢去,衣服鞋子更是不敢买。
日子过得紧巴巴,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谭江在软装公司上班,有段时间,天天晚上跑去棋牌室。
何雪知道谭江不会沾花惹草。他就在棋牌室,何雪用定位看着他。
可谭江就是不回来,何雪也偏不打电话。其实何雪有点心灰意冷,她以为遇见了幸福,其实可能还是没有。
有天他回来了,她问他,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你不想要。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可以离婚。
那是何雪第一次说离婚。
她从小就被遗弃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10
谭江一听,眼泪就下来。
他和何雪道了歉,说自己只是还没有适应角色的改变。加上房贷车贷生活压力大,一时有点无所适从。
何雪也是后来才知道,谭江所在的公司遇到困难,他的工资又降了一截。这些他不敢和何雪说,所以就去棋牌室释放压力。
何雪抱住他,也哭了。她怕谭江刚才点点头,就真的离了。
她那么爱他,当初是他把自己拉出心理的灰暗。她怕自己失去他,就失去了抵御灰暗的能力。
何雪说,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谭江吓了一掉,说,啊?为什么?
何雪仔细想过了,房子不是婚姻的关键,人才是。他们现在活得这么毛躁,就是因为背着这么多债务。经济压力这么大,怎么可能活得幸福?
她从小就渴望有个家。但这个家不是一个大房子,而是房子下,住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家人,她为什么要为了一套房子毁了幸福。
不久,何雪还真的就把房子卖了,还了所有的贷款。
生活的压力一下没有了。虽然租着房子,心里却有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感。
11
不久前,何雪通过自考,拿下了大专文凭。她计划着,再努力考下大本。
因为在电视台策划和执行了一档大型真人秀节目,何雪得到了客户的赏识,入职一家科技公司当上了总经理。
命运终于对她露出了善意与温柔。
而谭江依然是那个男孩子一样谭江。有一点倔,有一点懒,有一点幽默,有一点可爱。
这两年,何雪一直尝试怀孕,可接连两次依然是宫外孕。一侧输卵管切除,一侧造口。
医生说怀孕的几率很小,建议试管。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才进入试管第一个周期促排。
打第一针的晚上,谭江和她聊了很多。因为何雪恐针,打完之后四肢发麻,腿脚无力。
谭江说,你那么害怕打针,咱放弃好不好?
可何雪舍不得放弃,谭江那么疼爱她,她想再坚持一下,努力一下。
谭江说,我帮你算过了,后面还有100多针。这不是辛苦,是痛苦啊。现在社会那么多人不生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一个事。
何雪口是心非地说,老公,要不你去找别人结婚生个孩子吧。
谭江敲了下她的头,宠溺地说,你想什么呢,欠打是吧?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啊,这样以后咱可以随时出去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好。
何雪知道谭江喜欢小孩,但也看得出他舍不得自己吃苦。
他是真的爱她吧。
经历过两段婚姻,何雪活得越来越通透。谭江也许并不完美,但他对她的好是真诚的炽热的。
这个男人会在冬天的时候,把她冰冷的躯体捂热。会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陪伴着她。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她,守护她。
这就是幸福吧,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扶持。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何雪对幸福的理解早就已经不是房子车子,不是这个男人能赚多少钱,她要的是知冷知热的温暖。
走过千山万水和种种苦难,何雪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个男人,有个家,有个可以看得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