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韩业玲:老黄的“艳遇”(小说)
老黄的“艳遇”
韩业玲
要说老黄有故事,还真让人不信。
看上去老实巴交、土里土气的他,能有故事么?如果说他在乡下有点那样的故事,肯定有人信,哪怕是他随意编造出来的,也一点不可置疑。可他却是一个从乡下来城里的收破烂的人,说是在城里遇上了一段“艳遇”,这事能让人相信么?可偏偏他就遇上了。
其实老黄不老,只有30岁,不知是同行对他的尊称,还是他常年穿越在大街小巷日晒雨淋皮肤变得黑黝黝的,看上去人就有点出老,所以人们都叫他老黄。他每天骑着那收废品的三轮车,在城里各个小区里转悠着,喇叭里大声地叫喊着:“收废书废报纸,收旧家电哟!”
也许老黄是出于职业习惯,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脸上也时常带着微笑。
老黄十分勤劳,不管是天睛或下雨,他都要出去收,不管收不收得到,或者收多收少,他从不埋怨,也不埋怨跑在前面去收的人,有收的就收,没收的也当看玩。他在收废品称秤时,从不短斤少两,诚信是他为人的标准。所以,有好多人家心细一点的大婶大爷们,就是有了废品要卖,也要等到老黄去收,所以老黄的生意就越做越好。
城市生活是迷人的,但也是无聊的。这种生活是他学生时代所向往的,可惜他高考落榜了,这样的向往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对于白天忙着穿越在大街小巷,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收废品上的老黄来说,最无聊的还是晚上,那些穿得时髦、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不是搀着手在大街上散步,就是成双成对出入歌舞厅,那种含情默默,那种卿卿我我,那种打情骂俏……真让他羡慕,但羡慕归羡慕,他晚上就待在租赁房里看电视,或者翻腾他收来的报刊书籍,找些男男女女的情感文字,抚慰寂寥的自己。
晚上,老黄最想念的还是在乡下的老婆,当他拿起手机翻老婆的电话时,这才想起老婆的手机号前几天才换了,又赶忙拿起电话记录本翻起记在上面的电话,当他拨通老婆的电话后,还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急着说:“老婆,你在家好不好呢,圈上的那两头肥猪卖不卖得了,田里的秧子长得如何了?我可能要下月才回来哟……”
“哪个是你老婆呢,你到底是哪个哟?神经病!”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完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老黄认真核对了一下电话号码,他这才傻了眼,把电话号码后面的“6”拔成“8”了。他自言自语埋怨老婆起来:原来那个号码用得好好的,怎么又去换一个新号码,你整天就知道节约钱,其实你这个号码费用说是套餐,话费也少不了多少,所有费用都是电信算好了的,你能有便宜捡么?你这个号码,我还没来得急存在手机上,刚才就打错了。说罢,他又重新拔通了老婆的电话,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老黄就看起电视来,虽然他的租赁房里,只有一台回收的老式彩电,但房东还是给他搭了一根闭路线,现在城里都用了数字机顶盒,但他有了这闭路线,还是能收到几个台。管他的,能收几个台就收几个吧,只要能看上电视就行。正好他的电视能收到中央台,电视上正在播放电视连续剧《老大的幸福》,这个电视剧他看得起瘾,正当他看得起劲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问道:“喂,哪个?喂,喂,你是哪个嘛,怎么不说话呢?”
是哪个打电话呢,怎么不说话呢?他想不是有人叫他收废品吧,因为他平时也把电话留给一些单位或个人,凡有废书废报纸要卖时几乎都是打电话让他去收。他就马上拔了回去:“喂,哪个在打电话,你是有报纸要卖么?”
那人问道:“你是收废品的?”
老黄说:“是的,你有废书废报纸或旧电器要卖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老黄呀!”我是老黄虽然只是他的口头禅,但看得出他在县城里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他,尤其是一些经常卖废书废报纸的人,肯定对他老黄十分熟悉。
那人听后又匆匆地挂断了电话。老黄看了看手机,心想这人怎么了,他觉得奇怪。哦,他这才想起,这个电话就是他先前打错了的电话。我刚才打错了,她怎么又拔回来呢,也许她也打错了。老黄没在意,仍继续看他的电视,在电话完了后,他就倒在床上睡觉了。也许是他一天的工作太劳累,或许是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早睡早起的习惯,每晚电视完了后,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他就睡觉了,只要一倒在床上他就睡得像猪一样直打呼噜。
第二天,天刚亮老黄就起床,喝了碗昨晚剩下的冷稀饭,骑着三轮车又穿越在大街小巷,喇叭里仍在大声喊着“收废书废报纸,收旧家电哟!”
不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老黄问道:“哪个?”
“你是老黄么?”
“是的,有啥事?”
“我是县开发公司办公室的,我那里有些废报纸,你来收嘛。”
“好的,我一会就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我来才好找到你嘛。”
“我叫杨丽,你就叫我杨主任吧。”
老黄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好多废报纸,他骑着三轮车先回家,把刚收到的一些废品放回家后,再骑着三轮车去到县城西门转盘处的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坐着一位穿着时髦,长相娇好,看起来很高贵,年龄可能有30好几的女人,好像没什么事的,正悠闲地低头弄着手机。
老黄问道:“请问,这儿是县开发公司么?”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老黄,说:“是的,你有什么事?我是收废报纸的老黄,你是杨丽杨主任吧?”
那女人放下手机,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老黄,笑了说:“你就是那个什么老黄?怎么叫老黄呢,看起来一点不老,名字却把你叫老了。”
老黄听她这么一说,笑了:“都30了,再说下劳力嘛,人肯定出老。”
杨丽说:“30就老了呀,我都35了还觉得自己年轻呢!要是在我们公司,30岁还是重点培养和提拔的对象。”
杨丽站起身来,指了指办公室前推放着的报纸和杂志,还不时从她办公桌上扔下来一些书和杂志,说:“这些都是不要了的废书废报纸废杂志,你全收去吧,明天县领导要来我们公司调研,一会得将办公室打扫干净,迎接检查。”
老黄拿起随身带来的大尼龙口袋,去装那些废书废报纸废杂志。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进来,说:“杨主任,胡经理叫你马上去他办公室,说是商量一下明天接待的事。”
杨丽拿着笔记本和笔就走出了办公室,老黄慢慢地装,他仿佛从杨主任的办公室里闻到一股扑鼻的幽香,他又看看杨丽的办公桌上还放着香水和口红,他笑了,这女人在上班时还这么讲究,城里人嘛,就是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妖里妖气的,远看像女人近看像妖精。在装好后杨主任还没过来,他就只好等,觉得办公室没人,他一个外人在这儿坐也不是站也不好,就干脆走出去,正好他也可以在外面抽一支烟,因为他明白一般办公室是不准抽烟的,何况在一个这么讲究的女人办公室抽烟就更不好了。
过了好一阵,杨主任回办公室了,他看见老黄在外面站着,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去办公室坐坐吧。”
老黄说:“不坐了,我还要去对面的旅游局收呢。杨主任,麻烦你称一下嘛。”杨丽说:“你自己称了就是。”
老黄拿起随身带来的秤称了一下,再算好价格付了钱,说:“杨主任,你以后如有废书废报纸要卖,就给我打电话嘛。”
杨主任说:“行。”
二
天气渐渐热了,人们几乎很少出门,一般都紧闭房门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老黄收废品的生意也进入了淡季,可他每天仍骑着三轮车走街穿巷,不管他怎么卖力收,所收来的废品都没以前多。
这个时候,他主要是收一些有联系的单位。由此,他总是隔三差五打电话去这个单位问问:“你们单位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收不收得了?”有就叫他去收,没有就叫他等几天来。时不时,他也走去那个单位看看:“你们单位有好多废书废报纸呢,收不收得了?”如果有他就收走,没有就说过几天来。可他仍没忘县开发公司,因为那儿不顺路,他就拔了几次杨丽的电话,问她单位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是不是可以来收了?杨丽总是回答说:“才一点点,你过几天来吧。”
过了好几天,老黄又打电话问杨丽:“杨主任,你们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呢,我今天来收行不?”
杨丽回答说:“我今天没空,你等几天来收。”
老黄想,自从那次去县开发公司收了报纸后,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别的单位他去收好几次了,可杨丽却一会说才一点点,一会说她没空。看来她单位的废书废报纸一定被别人收走了,到底是哪个在和他抢了生意呢,他却无法知道,也不想知道。按道上的规矩,生意各做各的,你收得人家也收得,她愿意找谁收就找谁收,反正收得到就收,万一收不到就算了。
有一天下午,老黄突然接到杨丽的电话:“你是老黄么,我这儿有一些废书废报纸,你来收嘛。”
老黄说:“杨主任,今天是星期六,你们还在上班?”
“不是办公室,是我家里有废书废报纸,你马上来收嘛,我一会还要出去。你家?”
“你家……在哪儿呢?”
“东关转盘的凤凰小区四单元3—1号。”
“好,我马上来。杨主任,我从没去过你们小区,你得等我一会,我怕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们家。”
杨丽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笨,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在这个县城里,哪个不知道凤凰小区。这样吧,你到了凤凰小区,就问飞宏房产公司刘总的家住哪儿,哪个都知道的。”
老黄赶到凤凰小区后,他向小区保安打听,保安就指了指说:“对面那个单元,你沿楼梯上去,3楼靠右就是他家了。”
正当老黄要骑三轮车进去时,被保安拦下了说:“这是高档小区,三轮车不准进。哎,你骑着这个破车去刘总家干什么?凡是来找刘总的,哪个不是开高档小车来。”
老黄说:“是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家有废书废报纸叫我去收嘛。”
保安说:“刘总家还要卖废书废报纸,他家还缺卖废书废报纸这几个钱么?”
“我才不管他家缺不缺这几个钱,反正是人家打电话叫我去的。”
“那好,你去吧,但三轮车不准进,这是小区的规定,你得放在外面。”
老黄只好把三轮车放在小区门口,自个儿拿着尼龙口袋走了进去。
老黄顺着保安指的方向走去,终于找到了杨丽的家。他按了一下门铃,门开了,杨丽走到门口叫他进去,老黄走了进去,看见这时的杨丽比在她办公室看到的要漂亮得多,刚洗过的长发飘散着迷人的幽香,薄薄的睡衣勾勒出她富有弹性的身体,随意的穿着映衬出她不凡气质,脸上的微笑点缀着的美丽……这一切,让老黄看得发愣更是发呆。
杨丽指着屋里那堆刚刚收出来的废书废报纸,说:“这些你全拿去。”
老黄就用带来的大尼龙口袋去装这些书和报纸,装了满满的一大口袋,正当他拿秤来称时,杨丽说:“别称了,这些我平时是当垃圾扔的,现在看你正需要,我才叫你来拿的,这是我家不是单位,你拿去就是了。”
老黄说:“那就……谢谢了。”
当他扛着那一大袋废书废报纸走了出去,杨丽却说:“你等会,我这儿还有几包烟,不知是哪个送给我老公的,可他就是不抽这烟,说是太低档了,还是你拿去抽吧,反正我也打算把他扔了。”
老黄接过一看,惊了,这是“玉溪”,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又有几个抽得起这种烟呢?这么高档的烟他还不抽,到底还要抽啥高档烟呀,有钱人就是好,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就是抽烟也抽高档的。
老黄把烟揣进衣服包里,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
又过了好几天,忙了一天的老黄洗了澡,正在看电视时,他接到杨丽打来的电话。老黄问道:“杨主任,是你家里有废书废报纸还是你单位有呢,我明天就来收。”
杨丽说:“不是叫你收废书废报纸,我今晚心情不好,叫你来陪我喝酒。老黄听后,不知如何是好,他问,你在哪儿呢?我来……好不好哟?”
从电话里就能听出,这时的杨丽已喝得有几分醉了,她说:“我在四季酒吧。啥子好不好,我说好就好。今晚,你一定得来哟,就当你是出来收废品一样,你一般出去收一次能挣……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行了吧?”
老黄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是……”
杨丽早已挂断了电话,老黄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招来,他觉得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杨丽现在喝成这个样子,万一出点啥事他也负不起这个责,就算不要他负什么责,他从良心上也过不去。晚上他的三轮车没有灯,只能走路去,可考虑到四季酒吧离这里远走路要走很久的,他就破例打了一次出租车,去到了四季酒吧,在二楼上的一个包间里找到了正一个人喝闷酒的杨丽。
杨丽看见老黄来了,叫道:“老黄,你坐,今晚,你陪我……喝酒。”
老黄在杨丽对面坐下,杨丽给他倒了上一杯酒,端起来递给他说:“来,干杯!”
老黄接过酒杯,一口就喝下。她又给他倒上,他们又碰杯喝下,老黄说:“杨主任,你还是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家,我哪里还有家呢?”杨丽又自个儿端起酒喝下,“我老公,他又找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你说,我还有家么?”
老黄听后才终于明白了,她今晚是因这事心情不好。这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更不知说什么好,就只有听她说。杨丽继续说道:“我们可是10多年的夫妻,儿子都上初中了,他还做出这样的事。这事,我能当着朋友说么?那他们还不笑话我,我昔日的风光往日的高贵,他们眼中的所谓的“富婆”,也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我也是人,我也需要虚荣,我也需要面子……所以,我就只有找你来,找你来……陪我喝酒,陪我说话。”
老黄听她这么一说,不知是心中真的很生气,还是因为喝了几杯酒,他不再像先前那样拘束了,而是开始为她道不平了。他说:“我也最恨这种没良心的人,有了钱就找小三小四……”
他端起酒杯说:“来,我陪你喝。”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
三
过了几天,杨丽打电话说她办公室又有一些废书废报纸了,来叫他去收。
老黄骑着三轮车去到了县开发公司,杨丽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无所事事地在电脑购物。老黄走进办公室,问道:“杨主任,又有废书废报纸了?”
杨丽站起来,指了指那边地上堆着的一堆废书废报纸废杂志,说:“这些是不要了的书、报纸和杂志,说是废书废报纸废杂志,其实都是新的,现在哪个还看这些。那边还有一大包书,你也收去嘛,那是我们的市公司一个科长写的。”
老黄拿口袋去装那些报纸和杂志,在装好后又去装那一大包书,说:“这书可是新的哟。”
杨丽笑了:“这书是市公司硬摊派下来的,不要能行么,要了呢又没人读,还是只能堆放在这儿。哎,这些书,我们可是按定价买来的,一转手就只能按斤斤卖给你。”
很快老黄就将报纸和书装好了,他又拿来秤来称:“杨主任,你看看秤嘛。”
杨丽说:“你称了就是,我不看了。”
老黄称好后,算好价格将钱付给了杨丽,提着口袋走了。
杨丽的出现,似乎没有改变老黄的生活,虽然也没有让他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老黄对她也肯定有过像读书时,悄悄地对班上的一位女同学有了好感一样,心中也是时不时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冲动和奇想,他肯定也在梦中不止一次梦到过她,但梦归梦,梦跟现实差得太远,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那么实实在在,就像他来城里仿佛都只是一个梦一样,因为城市虽然让他向往,但毕竟城市离他太远。一切都像原来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老黄除了骑着三轮车满街去收废品外,就是去他所联系的单位看看、问问废报纸有好多了,他也去过县开发公司几次,有废报纸时他就收走,没有时杨丽就说过几天你再来收。
有一天晚上,老黄刚看完两集电视剧,准备睡觉时,他又接到杨丽的电话,叫他去“欧丝漫”咖啡厅陪喝咖啡,说是想和他说说话。老黄说:“说说话?这么晚了,我还是不来哟。”
杨丽有点生气地说:“今晚,你一定得来。”
老黄挂断电话,愣了好一阵,他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女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偏要他去陪她喝咖啡陪她说话呢?难道她身边就没有朋友了,那些朋友怎么了?她又怎么了,难道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可我老黄只是一个收废品的人,与她坐在一起她不觉得丢人,我老黄还有点不自在呢。难道她是把我老黄当成朋友、知己、或者当成情人……我老黄是不是哪辈子修来的福,还遇上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而且又这么漂亮的女人,老黄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说真的,虽然老黄话是这么说,但从他的内心还是想去的。虽然他话是这样说,心里确实想去,真有点想和她坐在一起,哪怕只是听她说话,哪怕只是看看她喝酒,对于老黄来说,也是他此身中一段最难忘的“艳遇”。还好“欧丝曼”咖啡厅离他的租赁房不远,大约10分钟后,他就来到了“欧丝曼”咖啡厅,在楼上的一个小间里找到了杨丽。
杨丽看见他来了,就叫他坐,老黄依旧在对面坐下。
杨丽说:“我今晚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她叫服务小姐给老黄冲上一杯咖啡,老黄喝了一口,没出声,只呆愣愣地看着她。
杨丽说:“人呀,在没钱没地位时,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发财能过上好日子,可一旦有钱了,生活中什么都有了,可感情和爱却没有了。”
老黄说:“你这话说得不对吧,像我们乡下的好多在外面打或做生意找了钱的男人,个个都把钱拿回家,不是修房子就是买家具,都想老婆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按理说他们农村的老婆没有城里人的女人漂亮嘛,但他们没说把乡下的老婆离了,再找一个城里的漂亮的女人,因为乡下人重情重义,乡下的淳朴厚道,哪不像你们城里人,薄情寡义,有了钱就找小三小四……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杨丽看了看老黄,说:“你说得对,城里人没有乡下淳朴厚道,没人乡下人重情重义。”
这时,老黄不知再说什么了,他怕再说漏了嘴,让杨丽不高兴,只一边喝咖啡一边听她说。
杨丽继续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因为家里穷,我就发奋读书,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当时我一无所,有好多好小伙追我,我都拒绝了,因为我一门心思想嫁个有钱的老公,心想只要有了钱啥都有了,就能过上好日子。后来我的这个愿望实现了,我终于嫁给了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可开先他对我很好,渐渐的,他在外面就有了女人,我想……为了这个家庭,我装着不知道不理不问就没事了,可他却得寸进尺,现在居然提出要和我离婚。”
老黄问道:“你答应离婚了么?”
“没有。”杨丽眼里似乎流出了泪水,“前几年,他隔三差五的还要回家,他只在外面与别的女人鬼混,现在更是明目张胆地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住在一起,有时还把这女人带回家来……你说,我能忍下这口气么,你说我怎么办呢?”
老黄听后生气地说:“跟这种太没良心的人过,还不如离了好,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真心喜欢你的好男人了么?”
杨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我自从跟他结婚以来,他的房地产公司越做越大,现在却有上亿的资产了,县里领导,商界达人、亲戚朋友……个个都去巴结他,只要他说一声,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莫说他,就是我走到哪里,也觉得风风光光,人们都敬我为上宾,都向投来羡慕的目光。表面上看我出门有小车,住的是高档小区,可哪个又知道我内心的苦呢?有时,我也试想过,他做得出初一,我就做初二,他在外面找女人,我为何不去找个真爱我的男人呢。可现在的人似乎都以利为重,由于他名声在外,财大气粗,又哪样事都做得出来,哪个又敢和我来往呢?”
老黄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说:“天底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人,用我们乡下人的话说,难到就没有公理了么?走,我帮你去找他论理去。”
杨丽吃惊了,她呆愣愣地看了他好一阵,说:“找他论理,你去?”
“是的,大路不平旁人铲,我一个收破烂的,看他又能把我怎样呢?”
杨丽马上镇静了下来,招呼他坐下:“别去了,你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是叫你去为我打抱不平,而是叫你陪我说说话就足够了,我把这些不敢对别人说的话出来,心里才好受些,说了心里就不再闷得慌了。”
老黄又坐下了,他说:“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四
这次见面后,对于老黄来说,也没让他去多想什么,杨丽的不幸虽然让他同情,但他也没有办法去帮他,更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处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骂那个可恶的老公几句:狗日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你龟儿子还不好好珍惜,你早晚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而且死无藏身之地……但这种气愤,这种同情,很快就过去了。
老黄依旧每天就着三轮车,在城里各个小区里转悠着,看上去虽然劳累辛苦,但日子还过得悠闲自在,他也时不时去到他常联系的单位看看有没有书报收,他也去过杨丽的办公室,每次去他都看不出杨丽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如果有废报纸杂志,她就叫他收走,没有就说,没有,你过几天来。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老黄突然接收了杨丽发来的短信:我家里有许多废旧的东西,我可能也用不着了,你马上来拿去吧!
老黄看了短信后,心想杨丽是不是要搬家了,只要一搬家肯定有很多废品要扔的。现在城里的有钱人硬是好,时时都在搬新房子,天天都在换新家具似的,这样的情况他遇得多,凡搬家的人什么旧东西都不要,书、报纸、杂志之类的不必说,就是旧电视旧电脑之类的都不要,因为要是他们自己弄去扔,还要出钱请人搬到楼下或者离小区更远的垃圾站去扔,而找个收废品的人,不但不花一分钱,而且还有个顺水人情做。
老黄就骑着三轮车去到“凤凰小区”,依旧把三轮车放在小区门口,拿着一个大尼龙口袋走了进去。当老黄来到杨丽的门口,他按了一下门铃,里面没人开门,他再轻轻用手拉了一下门,门没关,他又叫了一声:“杨主任,在家么?”
里面仍没人没回答,他就走了进去,里面卧室的门也开着,他又愣了一下,又叫了一声:“杨主任,你在家么?”
仍没有人回答,他就走去对面的一间大卧室门口,看见杨丽躺在床上,他又大叫了一声:“杨主任,我来收废品来了,杨主任……”
仍没听见躺在床上的杨丽回答,更也没见她动一下,老黄感觉到不妙,开始紧张起来,他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想知道,一想吓一跳。他来不及多想,马上走到床前一看,发现躺在床上的杨丽有些不正常,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像死人一样摇都摇不醒,他又在床边发现了一个小药瓶,他拿走来一看是安眠药,他惊了:“不好了,杨主任吃安眠药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120,来不及多想,把躺在床上的杨丽背起来就往楼下跑,一会120急救车来了,把她送到县人民医院,老黄也跟着去了,待她的老公和家人赶到了县人民医院时,他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老黄悄悄去到医院打听过杨丽的病情,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经他们全力抢救,现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住几天院就没事了,老黄听后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以后的好长时间,他没打电话去问杨丽有没有废书废报纸卖,更没有去他办公室问了,也没有接到杨丽的电话了。
有一次,他又去到旅游局去收废品,他就顺便去到对面的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在杨丽坐的办公室却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问道:“请问杨主任在不?”
那男子看了看他说:“你是说杨丽,她呀,早就辞职走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呢?”
老黄说:“我是收废书废报纸的,不知你们单位有没有废书废报纸卖?现在没有,以后有了再叫你嘛!”
老黄走出了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心里却变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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