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专栏 ‖ 张望北 ‖ 下了眉头却上心头（下）
那些被你温柔的岁月，已是沧海桑田
历历
下了眉头却上心头
作者丨张望北
张望北：在校学生，一介凡人，无欲无求。生于北方，活在路上。
3
等她归来坐下对我讲，
故人旧时容颜未沧桑。
11.30。宿醉方醒是，已日上三竿，窗外仍是朦胧不清。
从市中心赶到渝中区的大学城附近，和剩下的三名队友汇合，入住酒店，开始训练。在疲惫中结束了一天。
11.31。振作精神，奔赴战场。在四川外国语的校园内，和来自全国的高校队伍进行线上对决。从上午8：40直到晚上9:40，片刻未停歇，丝毫未偷懒。
当尘埃落定，点击结束运营并中止比赛时，长吁了一口气。释放了紧绷的神经，可脸颊的滚烫和双眼的沉重却丝毫不减。主办方通知结果会在随后出来。我们一行人坐着大巴车，驶入夜色，回到酒店。辘辘的饥肠在叫嚷，可房间内只剩下两桶泡面。还剩下22分钟到零点。
打开窗，面对夜空的那一瞬间，满足感和失落感一齐出现，让人措不及防。比赛的竭尽全力，疲惫不堪，却像是另类的荣耀——我奉献了最努力的自己。可就像拳击手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拳击从而脱力一般，忽然闲下来竟不知要做什么。
于是，我想起了在成都的Dol。
从重庆到成都的高铁车程只有两小时不到，人这一生，两个小时长度的光阴多如牛毛，可此刻的我，却无法移出两个小时，从这里去到那里。紧凑的日程，不变的距离，就像天堑一般，横亘于此。我只能站在悬崖的这一端，望洋兴叹。
人的一生就是场不断消磨运气的赌博，是赢是输，你都不会满足。你遇到谁，谁遇见你，你付出了什么，谁回馈了什么，都是在消磨运气，当运气都用光，也可能一无所有。没了资本，你戒了赌。
生活不是游戏，不存在复活币，是悲是喜是不甘的结果，都只能吞咽下去。曾经在身边的那群人，默默发誓要一辈子不分离不忘记的事，一起喝过的酒，做过的梦，流过的泪，唱过的歌，都是你赌到的。可这些战利品却无法陪你往前走，像石头般留下原地，被流水般的光阴一遍遍冲刷，时至今日，无可言说。
年少时，梦与懵懂不分，爱与暧昧不知，只知道跌跌撞撞的前进，不计后果的表达，可长大后，却时常犹犹豫豫，畏缩不前。我们总陷入过去的美好中，羡慕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烦躁着却道故人心易变。其实，除了回忆，没有什么不是在变化的。人间万物都在无时无刻的进化，只不过有的明显，有的含蓄罢了。
念旧的人像一个拾荒者，在荒芜的原野上漫步寻觅，背负夕阳，陪伴暮色，令人心疼。
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念旧的人才是最无情的那个，因为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珍视了应该珍视的一切。问心无愧，不觉有悔。所以当他决定遗忘的时候，你再怎么求他，没用的，他只会觉得恶心。或许这也是判断是否幸运的另一种方式，如果，你珍视的时候，别人不珍视，你放手的时候，别人开始珍视，最后无论你还是别人，都错过了珍视的时间。那么你就是不幸运的。
一件件事是一个名字的载体，当遗忘掉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的时候，自然也记不清这个人的名字。
如今的我们，虽然长大了一些，但却在辜负感情方面于无形中变本加厉。为了蝇头小利而争执，伪善的与人相处，不再真诚，也不再坦诚。其实自私和不自私一直像一孪生子，不自私，会收到伤害，自私，依然会受到伤害。
可感情是相互的，谁也不会一味的，一直的给予，谁也没什么资格，一味的，一直的心安理得。
时常会有这种感觉，望着通讯录里熟悉的名字，想着曾经无话不谈的场景，默默关了手机，摇摇头叹口气。
人生来是孤独的，但没人能毫发无伤的挨过孤独，所以我们需要与人交往，去缓解孤独。但认识的人越多，年纪越大，却越觉得孤独。是因为念旧的人呢被刺痛的太多，所以冷漠了？还是因为已经没人相信真挚的感情了？这无从得知。
也没人还会选择哪怕万劫不复，也要深情下去这条路了。
所幸，Dol还是那个Dol。当然，她一直都是她。
上床时，刚好夜班一点。手机微微震动，是发来主办方的通知。我们队伍获得第一名，明天上午7点进行答辩。
4
烛光倒影为我添茶，
相逢太短不等茶水凉。
现在想来，归途的路上，似乎什么也没做。当时车厢中有一个蓝色的小凳子，我偷偷搬到了隔间，坐在那里，单曲循环着历历万乡。坐了一个小时左右，直到寒冷把衣衫都打透贴在肌肤上，才爬上上铺。
思绪乱的像在风中飞舞的秋叶，家乡的雪，重庆的雾，昌平的秋，车轮和铁轨的声响，以及不知道那本书里的人物，或者是一个断断续续的句子，这些在脑中汇聚在一起吵吵闹闹。收尾的这部分写了删，删了写，直到怀疑自己的能力无法驾驭一篇文章，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想不通。
回到学校后，是接踵而至的考试。投身于那些课本中，久违的感觉到了轻松。那段时间里，除了专注于考试，在ppt和题目中来来往往，什么都没去想。虽然脑子很倦怠，但也有另一番清净。可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那晚，我在三教的天台上看夜色时，万丈空虚的火焰从地平线升起，我被吞噬。
当晚，约友人烽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郑州。
从市中心到西四环，流连在郑州的大街小巷中。从郑大的南到北，羡慕着人家的校园多么广阔。和旧友们玩了一个通宵，唱到声音嘶哑。骑车两个多小时到黄河岸边，累到浑身仿佛要松散。在繁华的二七购物区中逛了三个小时，只为找一个买明信片的店铺。直到北上的火车要离开，才心满意足的去了火车站。归途中，我想，我明白了一个人对另一个意义。
《挪威的森林》中，渡边彻对绿子说，没人喜欢孤独，只是害怕失望罢了。
孤独，是文人笔下的灵感，是掌权者睥睨时的感觉，是远离尘世的人追求的情景。这是很高贵的态度，一个人，用不沦世俗的风骨，游离在熙熙攘攘之外，专注于内心和灵魂的境界，对肤浅的人际关系或者往来憧憧不屑一顾。真正的达到在浩瀚天地中像一叶舟随水而行，像一阵风飘无所系。可真正触及孤独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处在一个因为在世上得不到希冀的温暖从而模仿孤独落的寂寞的境界。就和渡边彻所说的一样，明明不喜欢孤独，却又害怕失望，因而无法不去接近孤独。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意义，其实就是以友人的身份，实行拯救者的义务。分享孤独。
里尔克有一本书，叫《给青年诗人的信》，收录里尔克对一个陌生人的十封回信。十封信贯穿多年，人生的迷茫，性的解读，以及鼓舞和宽慰，都在信中淋漓尽致的展现。那个青年也走出最开始的茫然无助，最后成了一个诗人和军官。
人与人的交往，大多始于萍水相逢，终于波澜不惊。我们一边渴求着陪伴，一边笨手笨脚的处理着种种关系。
有天晚上和Yimi聊天，被她一句话戳痛。她说，最终也就是无所谓了。随后她讲述了一个关于好友的感情分崩离析的故事。我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回应，想了好久，直到她她睡后我才说，‘无论你以前遇到了谁，无论你以后遇到了谁，当代的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无所谓。’虽然不知道她懂没懂我的意思，但我至少用心了。
每个人都有过去，其他人无法参与。每个人都有未来，未来又太过模糊。人与人之间能把握的时间，其实只有当下。当下就是一生，我最喜欢的一种说法，也是活法。
有时候愈发觉得，年少时是多么的勇敢，喜欢就去说，哪怕面红耳赤也不退缩，觉得什么重要就去挽留，也不会觉得尴尬。我清晰的记得四年级时，被一个女孩的笑所打动，那天我像个旗手一样，在全班同学面前去表白，尽管心像小兔子般乱跳，脸红的像木炭，也没有退缩，反而重复了两遍，“我觉得你笑起来真好看。”
虽然失败了，但鲜衣怒马少年时，一腔孤勇不知愁。也没有一丝失落。
在郑州四环外的空旷街道漫步时，我和友人烽开始一问一答。
“你还想去流浪么？”“再说吧，也不知道。”“想去就去啊，怎么开始犹豫了？”“太天真了还是。”“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和别人产生羁绊么？”“嗯？”“因为当一个人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时，另外一个人会告诉他。哇，你怎么怂了，你tm要去完成梦想啊。”
友人烽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脖子，笑的很开心，发自肺腑那种。我也晓得很开心。
就像涨潮退潮一样，很多曾经的想法在时令中也起起伏伏。谁也不知道想法是对是错，谁也无法干预别人的想法。但如果某些东西真的是憧憬了好久好久的，那值得被反复提及，被细细呵护，被哪怕头破血流也义无反顾的去做。
在英剧，The end of the fucking world中，James和Alyssa都是很孤独的人。一个是走不出儿时亲眼目睹母亲因抑郁症自杀而有暴力倾向的少年，一个是在家庭中得不到一丝丝温暖而厌世嫉俗的少女，两个未成年挣脱了枷锁，开始了一场逃亡。
当Alyssa回到James身边，握紧James的手，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时。当James捧着一盆花，等Alyssa回来时，当两个人在夜晚的沙滩上，拥抱亲吻时，当Alyssa因为进入少管所会将两人分开而击晕探员时，当James为了保护Alyssa一个人背负所有罪责跑在被黎明照耀的金黄沙滩时，当James内心独白，“我刚满18岁，我觉得我明白了，人对彼此的意义”时，我被深深打动了。后来我想写一篇分章来解读这部剧，但写了一千多字后还是删了，因为有些感觉，只能意会。
James和Alyssa在万千人海中相遇了，彼此找到了彼此的珍贵。我也找到了一种诗意的表达，来解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意义：
那是一种沐浴光明的救赎，是一种热爱生命的维系，是这世上最值得去寻觅的绝色。
5
我们仍旧想要当初想要的不一样。
有时候对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很抵触，但有时候也真的是觉得，某些很微末的小事，很平常的举措，很简单的一句话，真的会绵亘一生。
无法不承认，我们仍旧想要当初想要的不一样，我们真的是一直都这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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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十二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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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