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88):强盗变省长,水贼刘洪的华丽变身
前文书说到,陈光蕊夫妻到了洪江渡口误上贼船,船家刘洪和李彪都是杀人越货的积年水贼。刘洪被殷温娇的美貌所震撼,不顾陈光蕊的朝廷命官身份,决意杀掉光蕊,强占温娇,定下了一个冒充光蕊上任的偷梁换柱之计。光蕊夫妇毫无防备,被刘洪劝酒喝得大醉。
却说刘洪灌醉了光蕊夫妻,待到三更时分,见家僮早已睡得昏天黑地,又听得船舱内并无动静,唯有微酣之声,知道光蕊夫妇都睡熟了,便打了个手势,把船悄悄撑到河中僻静之处,左右张望了一回,刘洪点点头,李彪不待吩咐,便拿了一条手巾,轻手轻脚地走到家僮身边,一手用手巾捂了嘴,一手便勒住家僮的脖颈,尽力收拢。
家僮莫说是在睡梦中,便是醒着,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童,哪里经得起李彪这等粗汉的蛮力?当下只蹬了几下腿脚,便涨紫了脸,凸出半截舌头,一动不动了。李彪略等了一下,见家僮确然已死,便对刘洪点点头,彼此打了个手势,悄悄潜入船舱,便依样去拖光蕊。
光蕊吃醉了酒,此时正睡得酣畅,犹如一滩烂泥被二贼从榻上拖了下来,却是沉重难抬,只听一声响,光蕊的右脚摔在地上。刘洪大惊,忙将光蕊双脚抱起,又看温娇,幸喜未被惊醒,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和李彪把光蕊半抬半抱地拖了出去。
李彪累了一身臭汗,低声骂了一句,便要伸手去扼光蕊的脖子时,却见刘洪一摆手,恶狠狠地走过来。李彪一愕,退开两步,只见刘洪拿了一块破布塞进光蕊口中,随后从舱底抽出一根棍子,夹头夹脑地狠命对着光蕊打去。
李彪大惊,唯恐光蕊被打醒呼痛,不免惊醒殷小姐,待要出声阻拦时,却见刘洪两眼赤红,凶光毕露,咬牙切齿,满身杀气,好似陈光蕊杀了他的全家,掘了他的祖坟似的,不觉打了个寒噤,硬生生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再说光蕊正在沉睡,忽地感到头上,一阵剧痛刺骨,似是受了重击,顿时大声惨叫起来。刘洪也不理会,抡棒连续猛击,光蕊文弱之躯,哪里经得起如此毒打?只叫了两下声音便哑了,手脚也不动了,眼见一命呜呼了。
刘洪嘿嘿冷笑几声,伸出脚来,蓬蓬两下把光蕊和家僮的尸身踢落水中,刚回头要对李彪说话,却见舱门处温娇小姐呆立当场,一脸惊骇绝望,张大了嘴竟喊不出声来。刘洪是个见过点世面的,知道小姐这是惊怒到了极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向小姐奔去。
温娇见刘洪逼近,大叫一声,便要投水自尽,殉了夫君去。刘洪身手快捷,横身一扑,把温娇拦腰抱住,苦苦求告道:“小姐休得如此短见!不瞒小姐说,刘某对小姐一见倾心,难以自持,故而出此下策,只盼能和小姐长相厮守。小姐若肯怜见,刘某必定掏心掏肺地服侍小姐一生,若违此言,天诛地灭!若小姐不肯时,刘某也没奈何,只得一刀两断,杀了小姐灭口。只是小姐芳华绝代,正当妙龄,如此便死了,岂不可惜?望小姐三思!”
温娇闻言大怒,只瞥了一眼刘洪,立时仇恨满胸,正要破口大骂,忽觉腹中一痛,原来是胎儿不早不晚,恰在此时突然动了起来。温娇触动母性,顿时一阵心软,不忍让这孩子未见阳世便随着自己共赴阴间。转念又想到得孕当夜的异象,暗想此儿乃是天授,既是天意教自己产下此儿,又岂能逆天而行?只是若不死时,便得和杀父仇人朝夕厮守,却又如何忍得下?一时间心乱如麻,泪水滚滚而下。
刘洪不知其故,还道小姐怕死,故而犹豫不决,顿觉希望大增,用尽甜言蜜语,只是软语相求。温娇呆呆地看着光蕊的尸身沉入水中,回想二人恩情,虽是相处日短,却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岂知夜半惊醒,竟已人鬼殊途,不觉心如刀绞,寸寸断绝。
刘洪见温娇如此伤心,怜惜之心大盛,搂着她的肩头柔声劝解。温娇浑身一震,陡然起了一个念头:“我此刻死了也无甚益处,最多不过追随陈郎于地下而已,不若舍得这副臭皮囊,与刘贼暂且周旋,等我孩儿出生,若是男孩时,便报仇有望,待杀了刘贼,我再寻死不迟。”
有了这个主意,温娇心神略定,便渐渐止了哭泣。刘洪大喜,扶温娇回到船舱,取了热水手巾为她擦拭泪痕,又端来一盅热汤劝她喝了。温娇随他服侍,心中只在盘算如何保住孩儿,始终一言不发。刘洪只道小姐一时哀痛,也不骚扰,由她坐着发呆,自去和李彪收拾了船内血迹,便解了缆绳,把船向南岸渡去。温娇胡思乱想了一通,自怨自艾了一回,便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
拂晓时分,船已靠了南岸,刘洪取出银钱细软,分了一半给李彪,又把船及一应家什付与李彪,教定要守口如瓶,切莫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生活费用自当不时使人送来,平日依旧往来摆渡,一则掩人耳目,二则打探消息,又约好了往来通讯的暗号,刘洪这才收拾行囊,穿了光蕊的衣冠,藏了光蕊赴任的文书凭证,教李彪叫来一辆车子,带着小姐径往江州上任去了。
一路水旱舟车,不数日间已到了江州。温娇每日只是思念丈夫家人,暗中啜泣,刘洪心中有数,也不招惹她烦恼,只是极尽殷勤温存之能事,盼望小姐早日回转心意便好,此外便是沉思盘算,到了江州衙门该当如何应对,几日下来,已然胸有成竹。
一到江州境内,刘洪并不径至府衙,先往驿站落脚。驿站官兵早就得到消息,日日盼望新任州主,如今见他到了,哪有不殷勤伺候之理,顿时前呼后拥,参拜行礼不迭。刘洪拿出斯文模样,和众人略寒暄相见了,便教打发了车夫,安排了睡房、酒食,一面便命人火速去报江州诸官员,教他们次日一早前来迎接。
安排已毕,刘洪亲自服侍温娇用了饭,送她进房间休息了,又出来和众人略饮了几杯,细问了府衙诸官员的情形和江州吏治现状,察言观色间,对众人所言之虚实,心里早明白了七八分,当下也不说破,只是随口敷衍。众人见新任州主虽是状元,却非不谙世事的书呆子,不觉忧喜参半,说话间便不敢似早先那般信口开河,越发小心殷勤。刘洪心中暗喜,又谈了一会儿,便教散了酒席,回房安睡去了。
次日寅牌时分,刘洪便听见驿站外熙熙攘攘之声,知道是江州众官员到了,心中大喜,却不急于起身,只躺在床上默默盘算。外边的众官员见晨光尚早,屋内没有动静,也不敢惊了长官美梦,只得在外厅静静等待。驿站兵卒生怕长官突然起身,也不敢为众官进奉汤饭茶点,亦只得默默等候。
刘洪盘算已定,又听得外边众人恭敬,心中大安,这才咳嗽一声,起身披衣,推门而出。众人听长官起身了,无不大喜,忙来参见。刘洪只教众人暂候,教驿卒伺候盥洗了,又亲自服侍温娇起身,这才穿戴了命官服饰,来到外厅和众人相见。
相见之下,自然热闹非常,众官依礼拜见了,便请刘洪夫妇坐了华车,先到府衙行了接印之礼,随即便在公堂大设酒宴,为州主接风洗尘。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四十四回:乐极生悲状元上黑船,偷梁换柱水贼掌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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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