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文人的朋友圈,笔墨如烟缕,诗情宛在堂
晚清福州常举办“诗钟”比赛,作品列为上等可得一笔小奖金。1879年,一位擅长琴棋书画和刺绣的14岁蓬门女孩听说诗歌比赛有奖,便壮胆冒充哥哥名字参加比赛。当诗人们发现获奖者竟是一个女子时,闽都哗然。
陈宝琛:奇
林纾:奇女子也
陈衍:真奇女子也
严复(字又陵):真真奇女子也
陈寿彭:又陵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
豆蔻年华的薛绍徽从此名震榕城。才子陈寿彭从船政学堂毕业后,慕名向她求婚,并于次年完婚。这段传奇姻缘和炽盛诗风成为福州诗坛历史上的一段美谈。
薛绍徽是中国第一位女翻译家,可惜英年早逝。陈宝琛、严复、陈衍、林纾这些中国文坛的巨子,为其遗著《黛韵楼遗集》各分册题名。
1913年,何振岱和王允皙提议成立诗社,尊陈衍为社长,跟随陈衍学“同光体”诗,盛时多达三四十人。陈衍为诗社起名“说诗社”。后,陈衍编著《说诗社诗录》以为纪念。1915年,诗社成员商议重修福州西湖宛在堂,祭祀明清重要诗人。
由于受到儒家男女礼教的束缚,当时的福州才女不能参加男性诗会抛头露面。
直到何振岱组织寿香诗社后,才破天荒的有了专属福州女诗人的诗社,男诗人未经何振岱批准,不能参与。这更令“寿香诗社”的雅集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浪漫的色彩。
20世纪40年代何振岱(中)和众弟子合影
刘蘅在螺洲家中休养时,写信给老师何振岱和才女姐妹们,邀请她们来螺洲观光。然后,他们书信往来,变成下面这样:
何振岱:闻君今晨全眷还乡,江村烟水尽诗情也。我若来游,当如何商量船轿?
刘蘅:正作书欲封付邮,适得师来函。乘风马蹄轻,我车当言迈。
王德愔:蘅妹,来函极慰,小车畏雨,须待放晴乃敢出行。
王真:食之以山水花木,否则惟睡之饱,而眼若饥也。闻螺江别墅告成,甚喜,欲绘螺江一图,相见在迩。
叶可羲:一轩竹际,静憩寂处,世尘丝毫不令扰我。
薛念娟:吾待晤言。
何曦:蘅姐一心向学,琴书为伴,远嚣就静,捐扰耽幽,小榭枕流,明窗列岫,可爱而不可及也。
刘蘅:舟车既具,游在江中。万象当前,贤者独有,果断前来。
诸君读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了吗?近代文人说话是文绉绉的,即使胡适推广白话文运动,但白话文真的太白了,有些话须得含蓄委婉地表达,便要借诗隐喻了。总之呢,他们最后成行了,而且在螺洲玩得那叫一个开心啊。怎么个开心呢?
何振岱赋诗《螺渚泛舟,题刘、王、叶诸生合画横幅》,诗说游玩后,能写能画的三大才女刘蘅、王真、叶可羲便住在刘蘅的螺江别墅里,点篝灯,蘸墨打新图,合画了螺洲横幅长卷。为了庆贺这幅巨画的诞生,他们买鱼下酒再吟诗欢叙。
刘蘅也赋诗《壬申八月既望,梅师泛舟螺渚,蘅等诸弟子从游》来和,最后一句:买鱼炊粳足一醉,师友清言永今夕。
可见那一次的游玩多么令人开心陶醉,师友都觉得“今夕”在他们心中是永恒、难忘的。后来,刘蘅又邀请叶可羲来螺洲,并和她一起作诗《初秋螺江即景,同竹韵联句》。这说明啥呢?
叶可羲的书房叫作“竹韵轩”,她觉得每天在竹韵轩里很享受独处静憩的感觉,但没想到螺洲风光这边独好,于是和王真一样,觉得山水花木秀色可餐,否则每天昏睡不止,精神也要萎靡不振了。
到了21世纪的今天,福州女作家、诗人们依然延续着食以诗、眠枕琴、步烟雨、篝灯蘸墨品清欢的传统文人雅致生活。
2018年元旦的福州女诗人朋友圈:
潇潇:18岁那年冬天,家乡下了一场雪,我和小伙伴们一大早尽情地堆雪人,打雪仗,第一次和雪亲密接触。芳华已逝,青春永记。发一首《七绝 诗意栖居 盛世雅诵》丹桂飘香迎雅客,诗文吟诵祝中华。高歌一曲心澎湃,国泰民安国是家。
沉香:2018,坊巷古街,赴一场诗会,看一场电影,遇一群挚友……平凡的生命,要用诗歌来温润。《印象台江》:我喜欢就这样看着你,以为你就是一幅画,烟雨朦胧的清晨,望龙台飘来清新的风,一直飘到滨江的夜晚。灯火阑珊处迷醉了多少痴情的眼。
晓阳:我仍然相信,多年以后,还能沿着旧址寻访过去的自己,在发黄的纸上的痕迹依然清晰,明丽。在此时,我还能有这般安宁的心境,静静地依靠着光阴写下年轻的诗行。
雨花:《岁月沉睡 芳华已逝》泪盈盈,那似水年华,不愿送别,只愿沉睡,梦里的芳华,一次次地,刺痛你的,依旧是那,遥如天边,近在咫尺的青春、梦想和希望,以及永无止境的追求……
影子:时间之外,季节之间。冬意正浓,树叶正红。新的一年,以登高健行为伊始,以见证收获为伊始,以坚持阅读为伊始。就这样,携平凡成长的花,足以抵达千回百转的暖。
璎洛:芳华冲我一笑,嫣然如诗,我怀旧着,秋郁着,青春的深夜只有明月,青春的眼泪皆是落花。逝去的岁月若能卷土重来,我仿佛,瞥见前世的悲欣与荒唐。不如此时,与明月对饮成仙,诗成花落。
2018年1月21日,鄢家花厅雅集:坐亭听诗、隔雨看花、无弦也琴、脉脉知音
诗会合影:作家、诗人、音乐人、朗诵者。
《流翠烟台山》里的深情故事:
那个怀着月亮的洁白女人在窗下为林森绣婚鞋;
那个深爱胡蝶的男人住在福州的槐荫里;
那个路过林徽因的可园;
那个梦回梅坞邂逅蕊妃的闽剧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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