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舞厅》: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故事里的事,也许是真事;故事里的事,也许是从来没有的事;其实故事,本来就是故事。”这首歌的歌词,正好也可用作我们对最近突然走红的《漠河舞厅》背后故事的态度。

民谣歌手柳爽创作的这首 《漠河舞厅》,是源自他在漠河采风时的一次偶遇,一位化名张德全的老人,向他讲述了自己独自跳舞背后的故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他的爱妻在一场大火中殒命,此后的三十多年里,老人未再娶,而是常在舞厅或街边独舞,以怀念与妻子年轻时共同在狭小仓库中起舞的时光。

这首发布于一年半前的歌,原本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但随着最近在短视频平台上的走红,引发了无数普通人的感动,因为它确实戳中了人们心中最柔软的那个点:爱与孤独。而且有大且远的时代背景,有辛酸曲折的人物命运,有情比金坚、命如纸薄的真挚爱情,确实容易引发人们的共鸣和共情。

但也有人怀疑这首歌背后故事的真实性,甚至说其是在写“小作文”,因为故事中的老人毕竟没有现身,而歌手柳爽也以没留联系方式、不要打扰老人等理由,多次拒绝媒体采访,这也确实难免会让人内心生疑。但柳爽自己也说,他与老人不过是简单攀谈不到五分钟,只获知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创作时并进行了“很多自我填充和文学想象”,而那封写给“爱妻”的信,也是他以老人的口吻写的。所以,这首歌并不是新闻,而只是文艺创作,深究其是否真实,并没有太大意义。

要知道,人类从来都是活在“故事”和“意义”之中的,如果你相信这个故事,并被这个故事、这首歌感动,从中找到爱和生命的意义,那故事的真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相信童话是真的,并不是因为我们单纯好骗,而是因为那正是我们内心的美好和向往啊。

唐代诗人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也是因为背后美丽传说的加持,而千古流传、深入人心。至于这传说的真真假假,就很难说了。如果说崔护途中借水偶然邂逅姑娘,等第二年再去的时候没见到而有些惆怅,遂写此诗,尚有几分可信。但传到后来,少女因病而逝,崔护悲痛而泣,姑娘因爱竟死而复活,后终成眷属,就很有些扯了。但恰恰是这些美丽传说,让这样一首看似简单的小诗,至今依然能够触动我们的心灵,人面、桃花、春风,时隔千载,栩栩如生。

至于陆游的《钗头凤》,更是一段千古伤心的断肠爱情故事,但也有不少人对其各种考据真假,甚至考据出“红酥手”并不是唐婉儿的纤纤玉手,而是一种点心,这就有些煞风景且不解风情了。作为学术研究未尝不可,但对于民间芸芸众生来说,比起相信史实,还是更愿意相信爱情。

当代很多歌曲的背后也都有故事,故事也都有真有假。比如2004年同样火爆网络的《丁香花》,也传出过好多版本的凄美爱情故事,如一个叫丁香的支教女孩,与歌手唐磊在在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前许下来世,却不肯牵手今生,再后来,就是女孩患了绝症……后来还是唐磊出面辟谣,《丁香花》词曲还是他读大学时写的,那时候他甚至都没见过丁香花长啥样,如果一定要说灵感来源的话,那也仅仅是听闻一个朋友的女友因车祸去世,一时触动了他的内心。

还有马頔的《南山南》,也被传出背后有好几个故事,甚至还有恐怖故事。马頔的回应,恰恰说出了我们该如何看待这样的歌曲和其背后的故事:“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我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我们对于《漠河舞厅》也应该是这样,只要你相信人间会有这样的真爱,这样的故事,那就够了,至于这件事是不是发生在漠河,故事中的独舞老人是不是真的存在,真的并不重要。

故事的意义在于相信,而相信的意义在于相信本身。如果你相信你的感动是真的,你流出的泪水是真的,那么又何妨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更何况,漠河舞厅的老板也接受采访出面发声,称对这位老人也有些印象,曾看到老人在舞厅独舞。他也被这个故事所感动,希望把舞厅继续开下去,成为漠河老年人休闲娱乐的一个场所。当地文旅部门也称,计划还原老式舞厅。如果这首歌和其所讲的故事,能够让这个最北疆的边陲小镇,吸引来更多的目光和关注,并带来一些实实在在的改变,那就是有意义的。我也希望能有更多像《漠河舞厅》、《依兰爱情故事》这样以地方背景为依托的歌曲出现并风行,因一座城催生一首歌,让一首歌带火一座城。

如果谁再问歌曲背后故事的真假,我觉得可以把郭德纲常跟于谦说的那句话送给他:“你就当真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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