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的阴阳两界，就这样留给世间：申哥带你走河南之五

01

三等小站，确曾有过一等的繁忙

铁门车站太小了，但小得精致，小得可爱。“十几年前，我们这里就不通火车（客车）了。现在基本上属于闲置中。”

铁门车站的小，或与铁门镇的小相匹配。说来也令人疑惑，这么小的铁门镇，怎么还拥有一座车站。

“三等小站，算不得火车站中最小的一级。以前有部电影，就叫做《四等小站》，主演是郭振清，他演过《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你看看那部片子，就明白了。”

好吧，我抓紧时间，八十年代初的改革之风，还有一股铁凝笔下《哦，香雪》的乡野气息。这一切，都在铁门车站感受到了。

我能来到铁门车站，完全是赖瑞和先生那本《杜甫的五城》的指引。

“当时，天不断地下着毛毛细雨，下得人有点心烦。原定早上7点半钟开往铁门的那班长途汽车，不知怎的，竟迟迟不让乘客上车。

等得不耐烦了，翻看《全国铁路列车时刻表》，(发现铁门虽是小站，有一些快车也会在这里停靠，比如早上8点钟那班从北京开德西车的 279 次直快车，就停铁门站。)所以，我匆匆提起行李，走到汽车站对面的火车站去，正好赶上了这列火车。

大约一小时后，火车便开到铁门镇了。”

多年以后，我抵达铁门镇，是乘坐由新安县发出的公交车。车上人不算多，打开车窗，阵阵凉风袭来，倍感舒爽。

02

来趟铁门镇

为了寻找一段远去的历史记忆

为啥要来铁门镇，因为这里有处国保级文物，名曰“千唐志斋”。

我的双肩背里塞着赖瑞和的书，于公交车上，我又仔仔细细地重温了一遍：

“铁门镇的干唐志斋，一般游客可能连听也没听过，好比“养在深闺人未识”。但念唐史的人，如果还没听过这个斋名的话，那悉怕就是功力不深，学艺未精，更应当来这里看看了。

我自己是约十年前在研究所时，初识千唐志斋的。

1984年干唐志斋所藏的干余通墓志，第一次以拓片影印的方式，由北京的文物出版社出版。书名就叫《干唐志斋藏志》，厚厚的精装两大册，印得很精美，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千余通墓志，其墓主许多在《旧唐书》和《新康书》中并无列传。所以这是一批很珍贵的唐代基本史料，可以说，千唐志斋等于是另一部唐史，一部刻在石头上的唐史。

更难得的是，千唐志斋保存的并不单只是这些墓志的拓片，而且还包括了所有原始的墓志石刻本身，可说是很罕见的一个收藏。

像这样一个特殊的收藏，当然是我不会轻易错过的。然而，干唐志斋不是甚么“旅游点”，没有甚么人知道它在哪儿。

在那年的旅途中，恰好有一次在广州出版的《羊城晚报》上，读到一篇很短的介绍文章，才知道此斋原来位于洛阳不远的新安县铁门镇。”

赖瑞和寻找到千唐志斋，是通过《羊城晚报》；而我，则是通过赖瑞和的书。

03

从“大花园”到“千唐志斋”

铁门居民在“与时俱进”

赖瑞和写道：“下了火车才发现，这回我误打误撞，竟撞对了。千唐志斋就离铁门火车站不远，走五分钟就到。

如果是乘搭长途汽车来的话，那就很不方便了，因为汽车站离干唐志斋还有好几公里的路。当时我越过火车站前的马路，走到对面一家个体户开的小餐厅，去打听千唐志斋的所在。

“老师傅，请问张钫的大花园在哪儿?”我看过那篇短文，知道当地人把千唐志斋的所在地，称作“大花园”。

“哦，很近，往那儿走五分钟就到。”那老师傅给我指了指方向。

果然，走不多远，就见到一座很宏伟的建筑物，像一座旧时富贵人家的公馆。”

待我探访千唐志斋的时候，不必再去询问“大花园”在哪儿。当地人的文旅意识，与商业头脑都增强了不少，跟我交流起来，都是一口一个“千唐志斋”。

“这儿便是前国民党高层将领张钫的园林“蛰庐”了。

20 世纪 30 年代，他就在此营建他的千唐志斋，把洛阳周围收集到的历代墓志和碑石，特别是唐代的墓志，都运到这里来安放。

为了保存这些碑刻，他盖了一座庞大的建筑，里面有十多个像陕北窑洞那样的收藏室，和三个长方形的天井院。

一块一块方形的墓志，便镶嵌在这些收藏室和院中内外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无声地、默默地，向世人展示一个个死者生平的功业。”

据我所知，张钫曾与国民党元老、陕西省主席于右任达成过“君子协定”。于秦豫两省发现西晋至隋代的墓志铭，由于右任拿走；发现唐代墓志铭，则由张钫取回。

、

04

徘徊于千唐志斋

感受着阴阳两界的互通

“而今，千唐志斋没有甚么一般的游客，来的几乎都是行家。

那天早上，我是唯一的访客。四周寂静得很，我也像幽灵一样，从一个窑洞飘游到另一个窑洞，浏览这些死者的墓志。

有时，也停下脚来细读，细读这一篇篇名副其实的“唐文”，因为这些墓志，不但是在唐代写的，也是在唐代刻的，流传至今超过一千多年了。

比起清代所编刻的《全唐文》那种纸上的文章，这些刻在石头上原始的墓志，真给人一种淡淡的、幽幽的、幽灵式的“恐惧”感，仿佛死者又重回阳间一样。

因为,这些墓志原本应当埋在死者的墓室里的。它们原本的作用并非要向死者生前的阳间宣示甚么，而是要向死者死后的阴间，宣扬死者生前的功业。

实际上，它们当初雕刻的目的，原就不是要给阳间的俗人读的，所以都被深埋在地下的墓室里。

然而，如今它们却高高镶嵌在墙上展示，仿佛逃也逃不掉了。

每一次，见到这些墓志我总不免在想:“又一座古人的墓被盗了。又一个唐代的幽灵重返阳间了。”

我不是行家，我只是普通的旅行家。我对刻在墙上的那些文字并没有浓厚的兴趣，我只是对赖瑞和的描绘感兴趣。

来一趟不易，但如追慕先贤一般，我只是为着亲眼看看赖瑞和笔下的“千唐志斋”。

他去的时候，千唐志斋里没有别的游客。我去的时候，照样如此。

“目前还处于修缮中，所以对外不敢接待游客。”管理人员的解释合情合理，好在提前联系，他把我放了进来。

这真是个迷梦一样的地方，千百个大唐的臣子正在冥间沉睡。而我，则在无意中搅扰着他们已作了千年的大梦。

申哥带你走天下

中国历史文化与世界文化的介绍之窗。身临其境地为你开启历史与旅行的宏阔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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