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生命日记(289):唉,这些年的衣着
胡子宏生命生命日记(289)
唉,这些年的衣着
春天到了,除了在家休息、写作外,我还不时地外出散步,有时候,还会在朋友的陪伴下,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游览。我忽然发现,我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衣柜里,我的衣服有挂着的、叠着的,挤得满满当当。妻子也许是忙于照顾我,没有及时收拾。我选来选去,选不出一件合适的衣服穿。
家里的衣服,都是我得病前购置的,春夏季节,我的体重是180斤,到了冬天,我的体重可能会到190斤。我得病后,化疗完六个疗程,体重剩下144斤,减轻了30多斤。屁股小了,腰腿细了,肚子瘪了,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足足地大出一两号来。
就拿背心和衬衣来说吧,以前是老老实实地裹在身上,现在穿着,拽住一角可以兜风。以前,我的腰围是三尺二,现在穿以前的裤子,宽大的裆部,像是裹着床单。
看看那些衣服,极少高档的,丢弃掉也不可惜。这些年,我挣了一些钱,但还是心穷。我从农村考出来,穷怕了,无论有多少钱,都是舍不得花。妻子也是这样,她的衣服很少超过200元的。我们这样的夫妻结合,我没有几身上档次的衣服,也就不足为怪了。
想来真的遗憾,奋斗到50岁,刚刚挣了些钱,有了两套住房,找到了富裕的感觉,却罹患这种病,存折上的积蓄又得准备着不断地向医院输送。今后能不能穿上高档次的衣服,都要靠上帝安排了。
想一想,这多半生,穿过的都是些什么衣服呢?
我不知道出生后,穿的第一件衣服是什么。唉,爹妈留下的我的第一张照片,是100天时的裸体照。小娃娃倒是满精神的,只是不知道害羞,对敏感位置也不加掩饰。
再后来,我妈妈抱着我照了第二张照片,我带着皮帽,一身新衣。不过,记忆中,我只是在过年和串亲戚的时候,才穿上新衣服。尤其是去姥姥家拜年之前,必然要穿上新衣服的——新袄新棉鞋新棉裤。
先说帽子吧。记忆中似乎是冬天才戴帽子,是厚厚的,有绒的那种。两侧放下来,能把耳朵遮掩住。大家可以百度一下雷锋的照片,我的帽子就是那种棉帽子。单帽子也戴过,小学的时候羡慕军帽,前面缀上一颗红五星。
上衣穿什么呢?我见过一位国家领导人在贵州担任省委书记时的照片,他穿的是中山装,左侧上面的口袋里,还插着钢笔。对了,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穿过那种上衣。小时候,家里把集市上买的东西称为成衣。上大学之前,我穿的成衣很少。
似乎是初中之后才穿上秋衣。那时候,村里的大炕上不仅有虼蚤,还有虱子。我记得初中某一年,我换秋衣,我妈妈发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婢子。婢子是什么呢,似乎是虱子的幼虫。等婢子孵化出来,就是虱子了。秋衣被妈妈放在开水里,婢子们很可怜,来不及汲取我身上的营养,就一命呜呼了。
到了高中,我穿的是蓝色或者深色的秋衣,一个冬天顶多换两次,久而久之,秋衣的领子就脏得发硬了。
上初三和高中的时候,内裤换得不勤,到春节前放假,换新衣服穿,内裤也硬得像塑料的。不要以为我是如此不讲卫生,那时候全部的村里学生,没几个是干净的。想起来,宿舍里的味道肯定会令人窒息。
接下来说说裤子。小学的时候,妈妈给我穿的裤子一度令我不满意,我喜欢两侧都有兜兜的那种,平时走路,可以双手揣进裤子里,显得像个大孩子似的。
说起来真有点汗颜。我上小学的时候,穿的棉裤是宽大的,需要在裤口折叠一部分,然后拿一根布条当腰带,把棉裤捆在肚子上。我没记得当时有什么秋衣秋裤,至少上小学的时候没有秋裤,好像连内裤都没有吧。
宽大的棉裤用绳子捆在腰上,容易下垂,有时候,明明是前面肚子上腰带拴得紧紧的,其实屁股那里感觉到了凉风——腰带只拴紧了前面的半部分。
夏天,我穿的也是妈妈给做的裤子,乏善可陈,两侧应该有兜子。小学的时候还穿短裤,不用扎腰带,是松紧带的那种。这种短裤有一个缺陷,就是容易被人恶作剧。有一次,一个同学在教室里扒门框玩,另一个男生双手一拉,下身就原形毕露了。
提及穿鞋,更是寒酸。很小的时候,似乎穿过老虎头鞋。后来的单鞋或棉鞋,都是布的。棉鞋的底子是妈妈用绳子纳的,暖和是暖和,但是在下雪天就不那么带劲了。几十年前,村里的街道没有硬化,一旦下雪后,棉鞋就会踏湿,脚底板都是凉的。
我上了高中后,才有机会穿上球鞋。当时,我看到班里的女同学,将白白的球鞋洗刷之后,晒干,再涂上一层球鞋粉,那球鞋便愈发显得白了。我的也是白球鞋,但是我没有买过什么球鞋粉。有同学告诉我,鞋子刷了,用粉笔在鞋上涂一层,等球鞋干了,鞋就显得白了。这个办法果真奏效。
20岁之前,我没有穿过皮鞋,一直到大一的时候,我还穿着棉鞋。我穿的第一双皮鞋是郑加强的,是我在大学里团总支的副书记,穿了人家的皮鞋,却欠人家20元。后来,郑担任了央视的广告部主任,还帮助过我。至今想起来,心里还是暖暖的。
冬天的时候,会有棉大衣。我记得初中和高中,我都会有棉大衣穿,这也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一种表现。大衣也是我妈妈做的,更像是大一些的棉袄。高二的时候,我穿着棉大衣在教室里晃悠,学习成绩最好的女同学皱着眉头说了句“脏死了”。周末回家,我缠着妈妈,换了我爹的新大衣穿,我的脏大衣被妈妈拆了,洗干净。
参加工作后的衣着,也很寒碜。我记得上班后的第一个冬天,我外面穿着棉大衣,里面穿着一件毛衣,似乎没有传什么外套,迷迷糊糊就度过了几个月。在单位里,我的衣服是最为寒碜的,参加工作后,再也不能给父母要钱了,也就没法买新衣服。我到工作单位前,爹妈只给了我50元,他们以为工作后很快就会发工资。哪知道,由于人事关系、工资关系拖了好几个月,我一直靠借钱过日子。买衣服更是不敢想。
在我40岁之前,经济上一直像是过山车。靠着写作,挣过一些钱,想着改善生活,但是,生活中的变故,又使我重新成为穷人。我努力来努力去,在40多岁后东山再起,开始为自己买衣服。家里的衣柜里,才有几身能看过眼的西装和衬衣。
前几年,我买衣服很随意,有时候觉得这件袄不那么合身了,就随便到附近商场买件一两百、三五百元的袄。妻子收拾家务,有时候容易把我的衣服打包后放到床下,等年天气暖和了,却忘记放到了哪里。我懒得找衣服穿,就花钱买,反正夏天的衣服也不那么贵。就这样,家里堆着好多衣服,价格便宜,堆到柜里,好高的一大摞。
在机关单位工作,按说应该有正装,西服配领带的那种。可是,我身材比较胖,喜欢穿运动服。脚下穿平底的皮鞋,套一身运动服了事,穿起来比较熨帖。即便是经济收入提高后,我依然没有穿几件好衣服。一是图省事,二是农村的后代,心穷,舍不得花钱买高档次的衣服。这方面,我妻子更是如此。
去年7月份得病后,我就带着两件T恤衫去医院,等回来后,就是秋天了。那两个月里,我就是穿着运动长裤和体恤衫。放疗的时候,脖颈溃疡流脓,干脆就将体恤衫的领口,剪出了一个大洞,看上去有些瘆人。
9月份天凉了,妻子给我买了秋衣秋裤,外面套上运动裤。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外面套的竟然是黄红色的棉睡衣。
整个冬天和春天,我养病在家,穿的是秋裤、棉裤,上身传秋衣、鸭绒袄。早已不注意什么外表形象了,只要穿得暖就好,穿暖了,鼻塞才会轻一些,才不通过口腔呼吸,不会口干舌燥,身体也就觉得舒服些。
如今,天气暖和了,我已经网购了两件夹克,有一件买得小了一号,又退回商家换成大一号的。我买了双新皮鞋,不知道以前的裤子是不是有合身的。如果都肥大了,干脆就送人吧。两个妻弟干的是刷涂料的活儿,身体发福,那些衣服正好合适他们。
五月马上就要来了,夏天马上就要来了。我想,怎么也要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新衣服了。一身运动装、两件衬衣、一双新皮鞋、休闲裤、牛仔裤,都是必备的吧。明天是我的生日,我专门邀请了朋友,陪着我去买衣服,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之旅还有多久,穿些爽朗大方的衣服,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吧。
曾经有朋友对我说,没有必要买很多的衣服,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一两身上档次的衣服,就足矣。可惜,我这个守财奴,无论挣多少钱,都舍不得在衣服上投资。这是人生的一个遗憾,希望我的粉丝们汲取我的教训。
令我欣慰的是,大儿子没有传承我的陋习,他买衣服,一件是一件,舍得花钱,而且有自己的主意。他不像我买衣服这么抠门,只要给他钱,一切都能通过网购搞掂。小儿子眼下不行,受妈妈的影响,穿衣上一直属于艰苦朴素的档次,我希望他向哥哥学习,成为一个舍得花钱的人。
这场病,让我对人生的享受增加了一层新的认识。有人告诉我,她的衣服很少低于400元一件的,洗衣服也都是手洗,而不是用洗衣机转几遭了事。哦,我赞同这样的生活态度,我希望我的儿子们将来拥有这样的生活方式。
我盼望有心情穿上高档端正的衣服,不管上帝给我多久时间,我都会努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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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恢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