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和观念是两种不同意识方式的制作

印象和观念是两种不同意识方式的制作

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1771-1776）在《人性化》的著述中，认为，“一切人类心灵中的知觉都可以分为明显不同的两种，这两种可称之为印象与观念。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当心灵受到刺激，我们的思想或意识在进行中时，它们表现的强烈程度和生动程度都不相同。最强最猛进入人心灵的知觉，我们称之为印象；在印象名词中间，所有初次出现于灵魂中的我们一切感觉、情感及情绪都包括其中。观念这个名词，用来指我们的一切感觉、情感和情绪在思维和推理中表现的微弱的意向”。

在休谟看来：“印象能够分为两种，一种是感觉印象，一种是反省印象。因为第一种是我们所不知的原因开始产生于心中。而第二种大部分是我们的观念得来，它们发生的次序如下：第一个印象最先是刺激感官，让我们感觉种种冷、热、饥、渴、苦、乐。这个印象在心中留下一个复本，停止印象后，复本自然还存在；我们将这个复本称为观念”。

在休谟的论述中：

1、“心灵所有的知觉都是双重的，表现为印象与观念”；

2、心灵的次序先产生印象，后产生观念，观念是印象的复本；

3、印象和观念区别只是在强烈程度和生动程度上有差异。

怎样看待休谟的见解呢？

我以为，休谟认为心灵的知觉是双重的，分为印象和观念是有道理的，只是表达上是有问题的。如，印象的提法和观念的提法并不准确，至于印象究竟是怎样在我们的心中发生的？印象又是怎样在我们的心中留下复本，这样复本是怎样实在方式，又如何成为观念的？印象与观念的区别是否真是强弱的差异等等都是需要质疑的。

在我的概念意识论探究的视野中，印象与观念作为知觉的最基础问题，休谟实际上并没有给出正确的解释。其缘由在于西方主导的认识论哲学在知觉，即意识的问题上：

第一，始终以为意识是人脑的专有，没有确立生命意识是一个不断演化的进程，在不断的生物进化和文化演化加入的进程中生成了多种意识方式和它们的联结。即以细胞为生存机体的刺激反应意识，以身体器官为生存机体的感知判断意识，以符号指称抽象构造为加入的概念智能意识的多种意识方式，以及多种意识方式在人脑中的特有联结。

第二，不了解人类的意识结构是由不同意识方式所联结的，即以身体器官的感知意识为根基，符号指称抽象构造的概念意识加入和制导为联结的人类意识结构。人脑的意识并不是独自构造的或上天降临的，而是在生命意识的生物进化和文化演化加入的经验历史汇集中建立起来的。

把印象和观念放置于人类意识结构的两种意识方式联结中进行考察，那么我们就会即刻明了，印象与观念分别是两种意识方式在人脑中的生成。

第一，印象的本质是感性表象，是身体感官方式的意识制作。身体感官意识通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和大脑中枢的合成，把经验到的外在刺激制作为种种感性表象的对象，如通过眼球的视觉把经验到的外在刺激制作为形状、位置和色彩的感性表象，通过耳朵的听觉把外在刺激的振动制作为声音等等。由此，印象始终是一种身体方式的感性表象的意识制作。

第二，观念是概念构造的产物。人脑中的种种观念生成，都是概念的建构。概念是一种符号指称的抽象构造，即通过符号指称赋予一切感性表象的对象，生成它们的名称指称和定义指称的抽象构造，由此造就人脑中的事物概念和事物认识，这样的事物概念和事物认识，通过直观到抽象和抽象之抽象的简单概念和复合概念建构，构成了人脑中无限多样的认知观念。由此，观念始终是人脑中的另一种意识方式，即概念意识方式的制作。

搞清人脑中的两种不同意识方式制作，我们就能理解休谟所谓的印象和观念，就是感性表象和概念建构；休谟所谓的复本，其实在方式就是符号指称抽象构造的概念。至于印象和观念的不同，并不是强烈程度和生动程度的差异，而是两种不同意识方式制作的差异。

休谟在《人性论》中谈论了“抽象观念”，认为抽象观念就是一般观念，而一般观念就是“一个附在一个一般名词之后，就成为一般了”。在这里有一点休谟没有说错，即抽象是和一般名词相关的。当我们说，概念是名称指称和定义指称的抽象构造时，所涉及到的就是，当我们赋予一个对象“叫什么”的语词名称时，这个“叫什么”的语词名称指称进一步和这个对象“是什么”的语句定义指称一起构成了我们头脑中的关于这个对象的抽象观念。如，我们赋予一个对象叫“鹿”的名称指称时，这个“鹿”的名称指称再加上这个被称之为鹿的对象的若干性状的语词指称所构成的语句定义指称，就是形成了一个关于鹿的符号指称抽象观念。这个“鹿”的名称指称和定义指称，滤去了鹿的具象，在我们的头脑中留下的是一个“鹿”的符号指称，这个“鹿”的符号指称就是抽象的原理。由此，我们可以明白抽象或抽象观念的涵义和实在方式就是符号指称。

搞清印象与观念的本质是感性表象和概念建构，两者是人类意识结构的两种不同意识方式制作，那么，休谟所说的印象与观念的知觉双重构造，实质上就是，身体感官的感性表象和符号指称的概念抽象在人脑中的双重构造。对于印象与观念的再研究，认识论哲学就需转向人类意识结构和概念意识论的新领域和新思想，为休谟的印象和观念深入探究开拓正确的行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