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快乐高一(下) ||周长荣
作者:周长荣
一周劳动以后,正式走进教室开始排座位。因为课桌是双抽桌,一张课桌两个人。不知道是老师为了管住那些调皮的男生还是怎么的,反正全班17个女生都和男生搭配就坐。和Z搭坐的是戴加友,一个黝黑廋廋的四方脸的男孩子。
戴加友虽然身材不高,但他机智灵活,是学校篮球队的一员。脾气倔强,球场上一犯规被罚下场就会把篮球猛的惯向地面,篮球在反作用力下一下子弹到天空,他则狠狠瞪着眼,扭过头十二分不情愿地下场。记得一次不知是谁没有经过他同意私自用了他的乒乓球拍,他气愤的当场在教室用手把球拍上的海绵一点点撕掉抛向天空发泄情绪。
对于这位同桌,Z在记录里写到:“上课时,往往他从右边坐上位置,我从左边坐上位置。课桌上我用粉笔从中间划出一道线明确警示他不得逾越。上课时,他倒也自觉,侧着身体靠边坐,我在自己这一边上课做作业,他在另一边敲着二郎腿,那真是'井水不犯河水’,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Z继续写道:“一次课间,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老师走进教室站上讲台我浑然不知,戴加友不便推我喊我,情急之下前后摇晃课桌,我猛然惊醒了。因为他的善意提醒,我避免了一次老师的批评。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对他说上一句感谢的话”。
同趴一张课桌,互相从不搭腔,这是那个年代男女同学之间的一种特殊的相处方式。有时候男女生之间说了话反而会被其他同学讥讽,更有甚者会捕风捉影地开你的玩笑。前几年,我带刚出生的我们家最小外孙子在一品梅广场,看到那些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在那里卿卿我我的时候,我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感觉到好像真是“时代不同了”啊!
现在讲起我们在学校里男女生之间的这些往事,感到那时真的是那么纯真又那么幼稚而可笑。不过后来在那场史无前例的风暴里,大家都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也就没有那么生分,没有那么拘谨的隔阂了。
由于是新班级,同学来自各个不同的初中,一开始大家有点生疏也是正常的,时间一长大家熟悉了相处就融洽了。那时候同学间都比较友爱,很少有嫌贫爱富的情况,对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同学充满了同情而又不失时机地提供帮助。甚至男女同学之间也会打破界限,例如我们班女同学H和男生L的姐弟之情大家非但不去取笑反而传为美谈。
LJ,淮阴区老张集人,家境贫寒。1962年进入初中后,勉强维持了一年,第二年他因为家里实在没有饭吃被迫辍学。十二三岁的他一个人靠着乞讨跑到安徽,在泾县帮助一个远房亲戚卖油条。油条卖完回来途中路过一家学校,那所农村初级中学连围墙也没有,呈开放状态。教室里正在上课,对于因为贫穷而被迫离开学校的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课堂就像是一块磁铁,一下子把他这块铁块牢牢吸引住了,他实在迈不开腿,就站在窗外旁听。
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一道数学题,班里学生无人能解,在窗外的他说:“老师,我会”,老师叫他走进教室,果然解之,老师惊喜,随后留校旁听。一年多以后家庭情况略有好转回来通过在渔沟中学教书的堂姐夫石子州老师的关系从老张集中学办理转学手续进入渔沟中学读了一年初三,然后在本校考上高中,和我同班。
那时候他连一双好鞋子都没有,有一次,全校学生集中在篮球场做课间操,课间操的最后一节是踢腿运动,由于鞋子没有后跟,他在做这个动作时也没有留意,一下子把鞋子踢上了天险些砸了同学的头,引得全场一片笑声,以至于他被老师大会批评说他故意调皮。这件事就是现在说起来他还耿耿于怀,他说我那时确实不是故意的。
我们班的女生H比他大岁把,对于他非常同情,经常为他缝补破衣服。那时候他实在没有衣服穿,就穿他姐姐的旧衣服,H等女同学就热情为他改制,他也非常敬重地称呼她为H大姐,直到现在他对这些同学的称呼还是没有变,依然如此。说实在,那时这种男女生之间的纯真的情谊给现在的年轻人说起来大概是不会相信的。
开学不久,班级组织文艺晚会动员所有同学参加。那时候大家都爱面子,况且又是新学校新班级,彼此不太熟悉,所以自动报名的寥寥无几。没办法,班长就直接到你跟前动员,反正每个人都要出节目。
为了开好晚会,班级还特地请来蒋敬仁老师为我们辅导一个小合唱,小合唱四个人。唱的曲目是“新货郎”,才子扮唱货郎,张霞扮唱张大嫂,范玉兰,杜翠兰各演唱了其中一个角色。
周末,把课桌沿着墙的四周排放,中间留下的空间就是舞台。班主任吴引亚老师自然在场,其它代课老师例如俄语老师吴醒华,物理老师陈秀清,生物老师周林如等等都参加了。另外还从高三甲班特邀了笛子高手来帮助伴奏,我们班的乐器就是有着老大哥风度的吴延降的二胡,才子的口琴。
晚会开始了,第一个节目就是邀请来的张凤图同学的笛子独奏,曲目是“马儿啊,你慢些走”。悠扬的笛声响起后,滴滴哒哒的马蹄声随之而来,以至于几十年以后提起这一幕大家还记忆犹新。“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是我们班杜翠兰同学的保留节目,初中时就在大礼堂全校大会上演唱过,那一天在班会上的重新演唱哀婉动听,晚会最出彩的就是朱霞云和才子的男女声二重唱了。
才子是渔沟镇人,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染匠坊,那天晚上他穿了一身时髦的毛蓝布的青年装【青年装不同于中山装的四个明口袋,它是下面两个大暗口袋,左胸一个小的暗口袋】在大都是有点呆板的中山装的人群里很显得与众不同,所以他那平常就喜欢昂着的头那一天昂得好像更高一些。
他是本校初中考入的,和班主任吴老师又是一个镇上的人,两家相距不过百米,在班级里他的成绩又比较好,尤其是他的文采斐然,作文写得好,深得吴老师青睐,所以和吴老师说话比较随意。吴老师一次感冒几天未来教室,那天来时,他可以旁若无人文里文乎地问老师:“吴老师身体无恙乎”?,弄得老师都腼腆得有点不好意思。
朱霞云是从北吴集中学刚考进来的,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俩人被吴引亚老师硬是拉在一起组合了一个二重唱,朱霞云是满心的不愿意,然而怯不过老师的面子又不好拒绝,所以比起趾高气扬的才子站在台上的她稍稍有点拘谨,双手紧紧拽着两条拢在胸前的大辫子。当乐曲响起,“毛主席啊派人来”那深情激越的歌声从他们青春圆润的喉咙里流淌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老师同学们自然而然地都被激动了,一曲未完,已经是掌声满堂。
然而,晚会一结束朱霞云回到宿舍趴到床上竟然嚎啕大哭,大概是不愿意和才子同台或者是其它什么的,不过事隔四十几年以后的2009年这俩位当年晚会上的搭档在北京见面时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朱霞云竟然不记得了。
噢,关于高一甲班写了那么多,忘记交代我们的领导班子了。姜明文是班长,戴冠是团支部书记,刘玉宝是学校学生会委员,学习委员是何秀兰, 文娱委员是陈玉兰,体育委员是韦正乐 劳动委员是卢正龙。
往事并不如烟,那场风暴来到之前的我们高一,同学是友爱的,学习是轻松的,精神是丰富的,生活是快乐的,回味更是无穷的。
作者夫妇和当年班会二重唱的两位主角相会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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