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征文展示】傅敏作品 | 邂逅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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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我心中的凤凰”大型征文展示（059）
……南华寺里的敲钟人，此时正缓缓迈着脚步，去往钟楼的方位。这一方空间的宁静将很快被钟声穿度，昼夜分开。霞光，旭日，从东方腾升。其实，我更迷恋于晨钟前，或者更早一些的时辰。站在南华山的角度，与南华山的目光一道，静静地看对面的芸庐、雪晴集，看那些独具匠心建筑的亭、台、楼、阁，看那些花草藤蔓。夜的沱江在古城的色彩斑斓、波光粼粼，夜的古城在沱江镜面里的精彩纷呈，被南华山编辑着收藏着。从这样一个角度俯视，框括，古城、沱江如一轴画卷突显出来。
说好了去张家界的，内心里对张家界无限憧憬。中途导游却突然宣布：顺路去凤凰古城。之前导游可能说过，因为向往张家界强烈些，就觉得事情来的突然。转念一想，反正出来就是观景看景，哪儿有风景就去哪儿，随着大众走到哪儿算哪儿。行走的脚步被导游的巧嘴牵来拽去……
导游说，凤凰古城位于湖南西部边陲，沱江穿城而过，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处处弥漫着古朴且浪漫的气息。说话间船至江中，两岸青山徐徐迎来。水岸交汇处，古香古色的楼宇台榭，半身依着青山，半身探在水面，相对排开，河隔一方。还正觉得有些欠缺时，一座长桥横舞过来，环月般拱于水面，将两岸牵合。敬重于那些或粗壮敦实或笔直坚挺的杆柱，在此作为楼宇台榭的手脚，深扎水底牢稳支撑，凭任楼宇台榭上的人们或脚步来回或依栏而就。它们忠于职守，这一支撑就撑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经年岁月。每一根杆柱如古城的支干末梢，见证着古城的来去繁华，烟云旧事。
导游说，此地为《湘西剿匪记》的故事发生地。这肯定不假。边陲一隅，山高林茂，“三不管”地区极易生发匪寇。剿匪是为百姓清除社会毒瘤，保一方百姓安宁，深得民心。导游又说，此地为作家沈从文先生代表作《边城》《湘西散记》故事发生地，也即是作家的故乡。
她这一说，让我顷刻直起了耳朵。之前，知道些《边城》，也粗浅地读过，隐约记着些翠翠、外公和那条小船；一位作家的名字，在《边城》的封面挺立，一书的文字在他的后面站立成方阵，等待读者检阅似的。因远在北方乡村，又对书中的人物、环境、地域文化生疏些，在《边城》里走马观花粗略而过。没有多留意作者生平，这对沈老先生多有不敬！不想在读过《边城》若干年后，去往张家界的途中被这个聪明的小导游给“拽”了过来。
一车的人上了岸，根据导游吩咐：自由参观活动，一小时后在预定的地点集中。还是惦记着《边城》，它毕竟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轮廓。就问导游：那个茶峒小镇离这儿远吗？
“你想去看翠翠呀？”小导游顽皮地说：“远着呢，还得过了吉首市，少说也得150公里”她这一说，我这刚刚冒出的想法又给压了下去，只好随着人群去转游门店、品味腊肉、木锤酥之类的土特产品。小导游大概看出我对文化有些兴趣，热情的提示我：“大哥，你去不了茶峒，可以到沈从文的故居看看呀。”我一愣：沈从文的故居离这儿不远？导游大概指了指方向，看了看表说：“还来得及，快去快回。”
此时，古城的街道上，游人正兴，集会一般热闹拥挤。瞅住空隙才急走几步，就被迎面过来的游客阻挡。他们悠哉闲散地或三五人围着卖木锤酥的店家看人家抡锤打造木锤酥，或几个人围着卖苗家服饰的大姐讨价还价，或将鼻子凑近腊肉深吸细品。我只有侧着身子硬往前挤，挤来挤去竟忘了先前导游指给的方位。估摸着该拐了就将脚步迈向一条小街。走着走着遇见一家门庭，以为到了目的地，门庭边上的牌匾上却写着：熊希龄故居。一副对联在黑色底面上泛着绿光：一生赤诚爱国盼中华振兴，半世慈善办学为民族育才。从门旁的简介读到，当年此门里走出的熊西林，曾在民国初年先后担任财政总长、内阁总理。在这湘西边城，出这样的人物为当地增添了大光彩。因内心被沈从文故居牵引着，无暇细想财政总长、内阁总理，急急赶往中营街。
目光一直在焦急地向前探寻，想着沈从文故居会猛然出现。怕多走了脚步，就去问街边摊主。摊主正忙着招呼客人，只用手指简单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他的生意。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不足三米处就见一个赤色门庭上挂着牌匾：沈从文故居。金色大字谦和，温润，如见其人。再向内看，庭院深处锁满绿荫，幽静里传出声声人语，就臆想着年少时的沈先生，为“逃学”进出家门时的顽皮活泼模样。时间关系来不及多想，只求在有限时间进去看看沈先生少年时期的起居用品、图文资料，见物思人。感受一番沈先生作品里的文字渊源，情景气氛。
售门票的窗口此时紧闭。旁边的人说，到了下班的时间，只出不进。我一脸发懵，不无遗憾地向里面探望，越探望不到的地方越想象。时间在门庭里悠长悠长，在门庭外却急促短暂。
回走在石板铺设的街上，情不自禁地摇头自叹：见了游伴咋说呢？说没去这也到了家门口，说去了都去到哪了？游客依然拥挤，依然有客人与摊主在讨价还价，依然有人在看店家抡锤打造木锤酥，依然悠哉闲散地转游。担心误了预定的集中时间，内心急躁起来，行走的脚步加快，与街道的铺石摩擦得格外亮响。
“大家表现很好，一会儿上了车我给大家唱两首歌。”小导游因为大家的准时显得挺开心，她安慰大家，更像安慰我说：“这出门旅游有两个收获，一个是去实现心仪已久的愿望，另一个是在行走中留下点儿遗憾。”她又说：“凤凰古城还有许多可去之处，尤其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芸庐，雪晴集，还有沈从文先生的墓地，风景秀丽的南华山，处处有胜景。留点遗憾，下次弥补啦！”
那些年，手机、电脑才刚刚在上层引用，于基层消费者还只是一个概念。凤凰在古城也才振翅欲飞，百度、360恐怕还只是创始者的一个闪念。如若硬要给生疏凤凰古城找个理由，信息封闭是最充足的。当今，指尖在屏上一拨拉，天下皆知。实际还是书读得少，知识浅薄的多。
把最美的时刻留给大家。导游像个拉开帷幕的人，她提示大家注意，欣赏夜的凤凰夜的古城。西天飞霞，夜色骤来，沱江瞬间波光粼粼，艳影舞动，如一条五彩飘带婉绕古城；沱江两岸，错落突兀的楼宇台榭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笼罩着，风姿卓卓。同行者有人惊呼时忙拿出相机，拍照留影。立于街的不远处，店面彩灯的高悬，客人的进出往返，街市的纷繁喧闹，一收耳目。一阵风儿突然窜出，惊得一江的水陡起涟漪，碎了城的倒影，就只有纷繁喧闹的声音飞扬在江面了。
车走人移，古城在视线里渐行渐远，点点灯光如星如萤，跃动在夜幕，如笺纸上顽皮活泼的文字。忽然联想起沈老先生著作里跃动的文字，联想起他与沱江与古城。
沱江，古城，在时光里听到、看见、相遇、相处，然后分别成为过去。它们，他们，彼此相处了多少岁月？经历了多少风云变化？发生了多少艰辛甘苦、悲喜故事？历史知道，历史给谁说？恰恰在这个时代，那位顽皮机灵的沈岳焕，在挥霍少年后“知耻而后已”勤奋读书，刻苦自学，以改名“从文”笃定文学，在写作上佳作迭出。紧要的是，他以故乡作图板，勾勒出《边城》《长河》等作品框架，将湘西、凤凰古城的区域人文、民俗风情填充进作品，将区域人文民俗风情交代给书中故事里的人物，以文传意，以书载文。湘西、凤凰古城便乘着他的文学之舟走出偏乡，敞开了进出湘西的山门。
沈从文，湘西、凤凰古城的一张文化名片。他在乡愁里，在那条石板街，那条中营巷，那个芸庐，那个雪晴集里。
作者简介：傅敏，又名傅有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主要作品有散文集《耘之痕》《泥土边的事》，报告文学集《匠乡雄师》《点燃》，大型文集《布谷林州》，电视剧《夙愿》《许东仓》。曾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小说选刊》征文一等奖、首届蒲松龄散文奖等奖项。
西散原创主编：梅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