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王智林：肖美娘的梦想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王智林 / 图：堆糖
一
今天，格外地冷！
二
清晨六点，肖美娘一个人走在街上。天还没亮，两边的店铺冷冷清清，灯火阑珊下，有点凄凄惨惨。
她打开了自己开的餐馆门之后，天便已微微亮。而街上的行人很少。往日，她来到店里打开门的时候，还看到好多人朝她的饭馆里赶来，等着她做早点吃。
而现在这几天，饭馆的门前，渐渐地冷静多了。前几天，对面的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一夜之间，却忽然多了许多戴口罩的行人。
这几天，饭馆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坐在店里吃饭的人也大都戴着口罩了。从这些情景，她隐隐约约感觉，这疫情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昨天，从手机的信息里，她也知道了全国各地早已拉开了疫情防控的警报。这该死的疫情，为什么又卷土重来呢？
三
昨晚，这句话，也是远在山东青岛的老公打电话说的。
对于肖美娘，她依然记得2020年的春节前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像暴风雨一样向她生活的县城袭来。她与许多经商的人一样，来不及应付，有点慌乱与郁闷。她，许许多多的梦想被这场疫情破坏了。
往年，春节元宵之间，正是她饭馆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因为，来她饭店里吃饭的人总是排着队等着，她与丈夫都忙不过来。有时，仍在南京读大学的儿子回家后也来帮忙着，一家人累且快乐着。所以，她还潜意识里希望春节寒假的时间长一点，多好！这样就可以赚更多的钱了。可是梦想却被那一场疫情改变了。
她不得不按照政府要求，关闭店铺，等待指示。只是，这一场疫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这一关店铺，就三四个月，而每月五千元的店租费早已交了。
细细一想，全国都在封城，封路，又何况她一家小小的店铺？肖美娘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一家四口，坐吃山空。两个小孩还在读书，她是干着急，没有办法的。她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不是忍住烦愁，强装欢颜？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好不容易这疫情稍缓，当他们夫妇再次拉起饭馆工作之时，生意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这真的是人走茶凉，"门前冷落鞍马稀” 啊！
肖美娘想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却能够改变许许多多人的一生啊！肖美娘时常就这样想着。而她的老公却等不及了，坐不住了，他的烟越抽越多了。闲余的时候多了，她的唠叨也多了。于是，夫妻两个人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没有收入，女人的安全感实在太少了。
四
其实，肖美娘，她小时候是有很多很多梦想的。比如，她想考一个好大学，想做一个美丽的新娘子，想开一家阔气的时装店，想买一辆豪车，甚至她还想找一个"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好丈夫……
而这一切，好像都没实现。她其实长得很漂亮的，妈妈帮她取的名字也是含"美"字的，而她从小到大就爱臭美的。
想起这些，她开始自责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地读书，没有考取好大学，以至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否则，她也会嫁一个有钱有势，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多好！
可是，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终归是现实。这些美丽的梦想总是与她擦肩而过。
五
疫情之下有多少夫妻吵架，甚至离婚了！终于，在她的唠叨中，一次吵架之后，她丈夫一气之下，跑到山东青岛打工去了。
家里，大儿子前几天去南京读书，剩下肖美娘与小儿子在家。她也想一气之下，去外面打工，可是小儿子正在读小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乡下把他弄到县城学校。而且，他喜欢这个学校，喜欢这个班，他的成绩进步也很快。她怎么能忍心让孩子再回到乡下让公公婆婆带着读书呢？
无奈，她只好选择宅家里陪读。可是，老公外出打工也不顺利啊！原来，再次出去打工，大城市也没有以前景气。经过这次疫情，许多很有前途的实体公司发展缓慢。不知是许多工程已经饱和了，还是网络销售过火了，总之，连一些很有名气的公司店铺都关门了。她老公几经周折，还是在一家工程工地上做起了事。可是，他工资也只是两三个月才发一次。
靠丈夫的工资，也是没有着落。她本是个闲不住的人，不久，她也在一家超市里找了份工作做。这样，虽然工资很低，至少她不闲着，也可以养家糊口了。因为一想到那些房贷、店租，她就非常紧张。
只是，现实比现实的现实还要现实。这个曾经繁华的超市，经过疫情的冲击，已远没有昔日的繁华。
听同事讲，因为疫情，许多人的购物由实体店转向了网络，来超市的人少了三分之二了。不久，她上班的第三个月，就被超市老板裁员，小小的梦想就像肥皂泡一样地破灭了。
六
她并没有甘心，生活容不得她半点懈怠。她便又跑到本县非常繁华的“一条龙"大街上找了个卖服装的工作。
于是，日子忙忙碌碌。白天里，她天天与进店看衣服的顾客讨价还价着。为了把衣服卖出去，她总是费尽嘴舌，苦口婆心。她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疫情以来，多地经济不景气，到处可见失业的人们。
这一点，老公打电话总是这样对她说。因为，那边沿海的经济也还没从疫情中很快恢复起来。多少投资者还在想办法撤回资金。茫茫无涯的市场里，多少人在观望，多少人在等待。
"该死的疫情！"她常常时不时地蹦出这句话来。要不是这疫情，她还是一家饭馆的老板娘呢！虽然很辛苦，但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在细细数着店里的收入，心底还是美滋滋的。要不是这疫情，她的丈夫也不会远走他乡；要不是这疫情，她还会带着小儿子，抽空去大城市看她的大儿子；要不是这疫情，她很早就买了她好几次看中了的裙子，还有化妆品。这疫情让她这小小的梦想都破灭了。
以前，她以为卖衣服的人真好，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美美的，多好！她还曾梦想开一家美衣店呢。她到这家衣店里上班，也是想看看究竟的。如今，她天天在这里卖衣，见证了店里的人来人往，见证了街上的车水马龙，见证了各色人性。原来，卖衣店里，也是人生的一角。
这里，看衣服人太多了，买衣服的人却不多。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女人太多了。有些人，看中了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不需要你多美言。有些人任你苦口婆心，他(她)也不买的。还有一些女人，对着衣服，用手机比划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原来有一些女人用手机拍照，然后回家在网上一搜，就在网上购买了。因为网上的衣服价格便宜多了。
要知道，年初的一场疫情，让多少年轻的人学会了网购，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也跟风一样地学会了。
知道了这些之后，肖美娘突然地发现，街上的人少了，好多衣店关门了。不知什么时候，衣店换成了其它的店铺。这一条龙美衣街曾经是多么的繁华与热闹，这里曾经有多少漂亮、有气质、穿着各色各样衣服的女人路过。四季如春，与其说是这是美衣街，还不如说是美女街。多少男人趁此而入，偷偷地欣赏着来来来往的女人。如今，美女哪里去了呢？帅哥哪里去了呢？有女同事嘻嘻地笑着说:“都成网红了！"
她后来还发现，隔壁的一家衣店里，来买的人渐渐地多起来了。原来，隔壁店里请了一个年轻美女做销售，这个美女天天拍抖音，据说还成了网红了，一直网络直播呢！
这对于她来说，网络直播还是新名词呢！难怪她总是看到这个美女经常在店前跳起舞来。她还曾与同事暗暗地说这个女的，就喜欢卖弄风骚呢！年纪轻轻很不正经。原来如此！原来呀，卖衣服还有这么多学问呢！这些，肖美娘与店老板的思想都是落后得很！
不久，这家衣店慢慢地，也很难经营下去，连老板发工资也是一拖再拖，而且数目也在下降！她觉得没有希望了，她就提前辞职了！小时候，开一家时装店的梦想也从此淡漠下来了。
七
她辞职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夏天过去了，饭馆的生意似乎好多了。这个城市虽然很穷，但人多，吃起来还是很讲究的。她看到了自己饭馆所在的街上店铺多起来了，而且生意都非常兴隆。于是，她好几次打电话叫丈夫回来，想让饭馆重新开张。可是丈夫几次都推掉了，他说公司的工资还没有发全，还有全勤奖没有到手，要到年底才发，丢掉了可惜。
她却等不及了，请了两个伙计帮忙，就把这个店馆重新开张了。果然，上天不负有心人。开张大吉，生意还挺好的。灿烂的笑容又重新绽放在她的脸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开始细数一天的收入。她觉得现在很方便了，微信收款，真管用。以前，她就是忙收款，找零钱，这也够她一个人忙一整天的。现在这样，她可以脱开身来打理饭馆的生意了，而且还少了一个人的工资开支呢！
原来，没有丈夫，自己也能够独立自主了。幸福感、荣誉感在她脸上绽放出来。她忽然觉得，独立的女人很美，就像一道风景。女人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找男人的依赖呢？其实女人，所要的最大的安全感就是靠自己啊！
八
只是好景不长哦！这个梦想又破了。
前不久，一则河北石家庄爆发疫情的消息迅速波及全国，让人们一下子又想到了2020年初武汉疫情所引发的全国危机。本来，滚滚红尘，日日奔忙的时光是很容易忘记过去的伤痛的。而有些情景一旦重复，旧时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而且，这个网络年代，信息传播得特快，人们反应的速度也快。
这疫情，上半年湖北，下半年河北。"北"，怎么了？眼下，河北告急，全国告急，瞬间各级政府、各机构、各单位纷纷出台本辖区内的防控措施。这就是中国速度，这就是中国制度的优越性。众志成城，是中华民族精神的内涵。其实，这一点道理，她也是很清楚的。比起国外应对疫情的无政府状态，她还是觉得生活在中国是最有安全感的，最有幸福感的。
只是，眼前，上面政令一下，不准过多聚餐，不要过多外出，不准过多走动，这对搞活经济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眼前，全国多省多地倡导就地过年，错峰流动。她原本计划好春节前后，好好挣钱的梦想，看来又要泡汤了。
疫情什么时候消除？这些措施什么时候解除？这都是未知数啊！这对于她们这些靠实体店生存的人们，是有多么难啊！
九
又一个早上，下了几阵小雨，雪花便飘起来了，小朋友们高兴地呐喊着，还有路过的年轻女子狂热地追逐着。几朵雪花飘进了店里，少女时代的情景涌现在眼前。
其实，她也是很喜欢下雪的。年少时，雪地里，她与闺蜜们狂欢乱舞的情景历历在目。
而此时，雪花好像是下在她的心里，她觉得好冷，好冷。
肖美娘没有什么心事欣赏雪花了。她在牵挂着远在山东打工的丈夫，她在想念着远在南京读书的大儿子，还有近在乡下的娘亲……
她突然想到了，原来，国家的祸福，其实与老百姓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当灾难到来之时，人们就会越来越关注自己最低的、最现实的生活要求。她知道，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生存与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国家平安，亲人安全，此刻还有什么愿望比这个祝福更迫切、更重要的呢？
她的眼里闪着明媚的光芒，面对纷飞的雪花，她只有一个梦想，祈祷：山河无恙，国泰君安。
十
所有的梦想尽化云烟。“国若平安，便是晴天！” 肖美娘的眼睛里淌出了这样的几个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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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智林，香落尘外平台顾问、江西鄱阳第二中学高级教师、江西省历史骨干教师、上饶市历史学会理事、鄱阳县初中历史学科带头人;鄱阳湖边长大，闲余喜欢在文字里行走。喜欢从平淡的生活里捡拾刹那的感受，记下来，成为生命里美丽、永恒的风景。闲余写写散文，整理成《碎叶集》，部分诗文、小说在《虹口报》等省级报刊、微型小说杂志、《香落尘外》等网站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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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编：无兮 ETA 张婷儿 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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