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的华县电信局——我所经历的华县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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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电信岗位,迎接华县解放
作者 宋克敏
1949年春,随着荔北战役的节节胜利,渭北各县相继解放。二三月间,人民解放军已推进到渭河北岸,与华县隔河相望,下庙、毕家、侯坊沿河一带,国民党重兵把守,封锁渡口,中断交通,形势日紧一日。
至四月份,华县城乡,市面开始混乱,法币、金元券、关金券彻底贬值,变成废纸,无人使用。商品交易,五花八门,用什么货币都有,有用制钱的,有用铜板的,有用银元的,也有以物易物的,最多的是用粮食交换。如买100斤煤要多少麦子,买1斤食油要多少麦子等。
华县电信局也采用了这种办法,如发一个30余字的电报,须付小麦60斤(每字约2斤小麦)。当时,西关街曾发生了警察抢金店事件,弄得百业萧条,人心惶惶,机关关门,店铺停业,有钱有势的人,多已逃之夭夭。我所在的华县电信局共5人,局长先逃往省城西安,两个话务员都借故逃回家,只剩我和线务员付宝成。付是归西安管的线路维护人员,住在城郊杜家堡。同院邮局的人也都跑光了,实际上,两局一个大院,只剩下我一人了。
1986年底修建的华县“邮电局”综合大楼
那时通讯机械、设备还保存完好。通讯正常,和西安、渭南、潼关等地尚能通话。在逃跑过程中,一个西安籍的话务员,曾提出要带走载波机上当时最珍贵的通讯器材“电线圈”,他说不然到省局不好报到,怕人家不收留他。我想,去掉“电线圈”,线路就不通了,解放军来了我如何交待?于是坚决反对,并说“不然你就留下别走”。他扭不过我,跑回去了。就这样,保证了电话畅通。
从4月28日人员跑光,到5月23日华县解放,共25天,我一人日夜守护机台,尽管吃喝困难,一时也不敢离开。好在线路畅通,有时卖个零星电话,挣得几个铜板,让附近的麻子饭店送碗面条和饼子来,尚能勉强维持生活。记得一天国民党华县自卫团副团长申定远(解放后始知申是地下党员,华县人民政府成立后曾任县大队大队长,不久调任商洛军分区参谋长)来局询问,给他在南京上学的儿子发个电报行不行,我说:“可以,还通着哩!”他将电稿拟好,问我多少钱,我随口回答:“一块银元。”他说:“没有银元,给60斤麦子行吗?”我说:“也行。”一会儿,他的勤务兵就把麦子送来了。我把这60斤麦子存到隔壁老雷家馍铺,每天在那里取2斤馍,生活暂时没有问题。临近解放那几天,形势更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家家关门闭户,连麻子饭店和老岳家茶炉都停业了,好在老雷家馍铺仍照常供馍。可是一连几天不吃盐,不吃菜,不喝汤水,那怎能行?一天,西门口进来一个卖杏的,我出去一看,熟透的大接杏,又黄又软,尝了一个,酸甜可口,既解渴又入味,大有“青梅止渴”之叹。搞好价钱,就买了一大筐。记得很便宜,我卖电话的钱还没用完。就这样,我每天吃点馍,吃几个杏儿,凑合度日。白天把大门关得紧紧的,晚上将临街窗户用块床板堵严,谁叫也不开大门。
熬到5月23日,传说当天要解放哩,但一直等到中午,还没见一点动静。到下午二三点时,忽听有人喊:“解放军来啦,快开门欢迎!”我即开了大门,在门口等待。不一会,见西城门进来一伙人,约有20多个,衣着不一,什么都有,有像工人,有像农民,还有几个穿灰布军装戴八角帽的。他们多是扛着步枪,也有背手枪的,为首的一人是年岁稍长者,约有40岁左右,骑一头小毛驴,由大伙簇拥前行。进了西门,这伙人高呼:“华县解放啦!华县解放啦!”据说,这位骑驴者,就是解放后任华县检察长的朱怀玉同志。(朱怀玉等老区同志是于5月24日由县委书记刘耀明率领进入华县城的。)
当天下午,“地方老汉”在街上敲锣高喊:“每户一人到商会开会啦!”我听到后,因看守总机,不能前往,即电话通知住在杜家堡的付宝成前去听听,他有些害怕,不愿参加。我说:“不要紧,城内可热闹啦,人都出门了,满街都是人,你怕什么?”他有心叫我前去,可他不会收发电报,不会记录电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约一个小时后,他开会回来,一进门就喊:“有办法啦,有办法啦!”没见过他那股高兴劲儿,高兴地说:“生活问题解决了,解放军给咱俩每人发了60斤麦子,叫马上去仓库里推。开会的解放军一位叫王平凡,一位叫王岗,态度可好啦。讲了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宣布我们当家作主人啦。对咱们实行三原政策,就是原职、原薪、原封不动,该干啥还干啥,政府发给口粮。”
第二天,一位姓何的陕北老革命来局和我谈话,不知名字,他说叫他老何就行了。这人后来调任瓜坡区区长。老何谈话内容主要有两点:(1)指令由我负责保护好机器设备,保证电话畅通,正常开展业务,设法通知逃跑人员立即返局;(2)把大门口墙上书写的反动标语铲掉。这两点,我都照办了。
至此,我内心感到:把一个完整的电信局亲手交给了共产党,安然自得。几天后,组织上派来了正式军代表史家瑞同志,领导整顿,展开了正常的工作。
原文来源:华县文史资料·第六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