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临 风/梦断春秋
梦 断 春 秋
临 风（河南三门峡）
秋天是一个养育愁思的发酵缸，尤其是在阴雨霾霾的日子里，秋风夹着的冷雨，丝丝缕缕，不停歇地滴答着，似倾诉、似无奈、似哭泣……
站在站牌前的临风终于等来了99路车，依窗而坐，风景在车的前行中倒移:窗外疾驰而过的汽车，车身总被一层薄薄的水雾包裹，溅在行人身上换来了无数的皱眉。骑着车的人被雨衣遮挡的只剩下了若隐若现的脸，那种对于秋雨的厌恶，也许只能狠狠地发泄在脚下的脚蹬上。树上的黄叶无论多么声嘶力竭，还是被大树无情的抛弃，用尽最后的气力，在空中打了一个绝望的旋，跌落在地上，匍匐着，颤动着。路边摩天的、低矮的、时尚的、破旧的建筑在雨中努力清洗着身上的污点，却变成了不同的花脸。临风叹了口气，这个旅居的城市，即使再美，却时时让人感到空洞，心的空洞，身的空洞，仿佛被剥茧抽丝，不知所依。
清晰地报站声打断了临风的思绪，抖抖长裙，下了车，看看陌生的周围，方向感的缺失又一次让临风窒息。何为东西南北？真的不知道东西南北!阴沉沉的天刻薄地不给半点提示，只好硬着头皮问问路人，一方面努力记忆着路人述说的方向，另一方面和内心故着的方向做斗争，怎么也弄不明白心中的东怎么会是北？北又变成了南？是世道混乱了,还是自己混乱了？
一路问一路摸，终于来到了春秋楼前。古色古香扑面而来，一个不算大的门楼鹤立鸡群于闹市，大门前两座白狮巍然屹立，肃穆感不请自来。门楼上的“关宅”两字无声地显示着主人的身份。拾级而上，轻轻跨入院门，绿色，那浓浓的苍柏的绿色迎面扑来，肃穆感更强烈了。临风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寒意，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有与魂魄相游的感觉呢？也许是自己思念，也思念着自己的炯，跨越了生死界限，如影随从吧。轻轻地，感觉到了炯带有温度的呼吸，还有那暖暖的怀抱，很久了，分开很久了，恍若隔世，心底的撕痛开始蔓延，瞬间遍布全身，眼泪不请自来，不请自来……看着院内两棵苍翠的古柏上挂满了红色祈福条，仿佛，炯也正在轻轻地挂上一条。那祈福，不用说，肯定是为自己，因为，自己是炯手上的宝，而炯，也永远是自己心中的宝。
关宅院内第一进建筑是相对的两座楼——钟楼、鼓楼。踏着木做的台阶，来到钟鼓楼的上面，用手轻轻拍拍偌大的鼓面，鼓声低沉，手被震颤着，无以名状的柔顺感很舒服。轻轻用横木敲击大钟，声音悦耳悠扬，荡气回肠。似乎，岁月也回到了两千年前，也许，炯也在仙境和这个时代的人相聚在一起。
看着以中轴线左右对称的中国建筑，临风随意选择了左边前行，细细看后，才知这是祭拜孔圣人的庭院。依然是几进几出，石影壁上瑞兽抬头扬尾，四蹄奔驰，祥云托福，石刻的线条充满了无限的柔软。庭院内，青砖铺地，小桥流水，睡莲侧卧，亭台楼榭，翘角飞檐，青瓦上的雕琢显示出了千年前的艺术。厚重的石碑挺立在院内不同处，不加修饰的石的本色，已被岁月雕刻的有些斑驳，使你无法看清碑上的内容，庙宇式石碑的顶端，瑞兽布列，总会让你静静的猜想石碑后的故事。似乎，听到了炯柔情的批评：“知道知识贫乏了吧，是不是无法看懂了。”尔后，似乎感受到那个熟悉的、轻轻地一个小刮鼻，临风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鼻子。可是，环顾四周，明明感觉在身边，却怎么寻不到炯的身影？分开多久了？一世、两世，相拥犹如昨天，分隔却已万年？临风无法计算，真的无法计算！再走进去，圣人孔子端坐堂前，弟子分侍两边，四壁上彩绘的孔子出游图色彩鲜艳，活灵活现，是昨天刚画上去的吗?却怎么散发着几千年的气味！
淅沥沥的雨滴慢慢收住了脚，天色却依然昏昏暗暗，不愿多透露一点亮光。就是这个雨渐停，却让地面灿烂起来，没有了积水，心情也璨璨然。临风在这空旷的院落里悄然走着，中轴上最雄伟的大殿是宅的主人——关羽之居。大致相同的建筑，一样的飞檐挑角，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昏沉的日光里虽没有熠熠生辉，却依然色彩鲜明，四角的铜铃在微风吹拂下，宛若莺啭歌喉，时断时续，经典优雅。关羽的房子有两处，前面较小的是挑灯夜读的居所，“夜读春秋”的典故由此而来。后面的一座气势磅礴，三层楼的建筑是后世敬仰关羽所建的世间最大的铜塑之处。要想来到这座建筑前，首先要登上平台，踏阶而上，台阶拐角两别对应的是“刀楼”“印楼”，关羽的官授印和青龙偃月刀千百年来就静静地站在这里，讲述着曹操和关羽的对话。更让临风惊叹的是古人的排水艺术，平台廊外时不时会有伸出头的小兽头，乍一看，以为是装饰而用，细细看来，平台上丝丝的雨水由此缓缓滑落，实用和艺术进行了完美的结合。上到了大平台，关宅里最大的建筑横亘眼前，不能合抱的柱子亦然尽显了主人的气势，特别是中间四根浮雕的柱子上，巨龙盘旋而上，纹理清显，门两旁柱子上的龙爪已被游人祈福摸成了黑色，乌黑发亮。跨槛而进，三层楼高的关羽威而不怒，剑眉紧蹙，旁边四将站立两别。大厅周围，旋转的楼梯可以把人送上每层之上。跨出楼层，临风看到的是环绕房屋的回旋廊，因为居高，临风可以俯瞰整个院落，到处郁郁葱葱，黄色、绿色的房顶、红色的房身掩映苍柏中，肃穆庄重，也许是被关羽的正气震掉了所有的浮夸吧。这，难道不是亲爱的炯的特质吗？
临风从楼上下来，移步到右边的庭院里，这里的景致更是怡人，小湖逶迤，水光旖旎，石桥轻跨其上，造型奇特又天然的假山傍在湖边，对面挑角的亭子木椅环绕，无论坐在哪个角度，眼前都是一副美丽的山水画。庭院深处，竹林幽香，一座小楼记录了甘、糜二夫人的足迹，也上演着不越雷池半步的经典。自己和炯呢，临风酸酸的想，若有雷池，也许就不会有阴阳两隔的相思之苦吧！
缓缓地走着，静静地走着，仰望天空，临风看着即将远去的炯，内心狂喊：“让我追随，让我追随，请让我为你遮风挡雨。”那个没有告别的分离，犹如昨日，恍如隔世。抬起头，他，那个心中永远的他，正带着不舍，慢慢离去。
走出关宅，城市的喧嚣与气息扑鼻而来，门外车水马龙，溢出的却满是寂寞。裹紧衣服，虽然寒冷，临风还是得走下去，走下去……
临风，本名樊雪玲，河南省三门峡市崤山路第二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