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火棘
在群山深处的故乡,常让我萦绕着无尽的乡愁。在寒冷的冬天,唯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那故乡的火棘。
在故乡,火棘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灌木。它没有遒劲高大的树杆,也没有阔大茂盛的枝叶。它们最高不过两米,粗不过酒杯,总是旁逸斜出,枝桠繁杂,上面长满了刺,不易让人亲近,却难以让人远离。它们随意而蓬勃,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会看见它们的身影。
寒风中,火棘依然青枝绿叶,擎着一团团火红的果儿。这些火棘果儿形如柑橘,扁平溜圆,却只有小纽扣般大小,果儿中间点缀着一滴小黑点儿。这些果儿似玛瑙,像珍珠,成千上万,挤挤挨挨,鲜艳明丽,胜过春季的花朵,在枯黄蓑败的背景里,呈现出独有的热烈与蓬勃。
尤其是待到寒冷的雪天,一场大雪悄无声息地飘落人间,满眼里全是冰清玉洁的雪花。在那茫茫无尽的雪白里,放眼望上山坡,那山里丛丛火棘果儿,像一面面火红的旗帜,在雪中透出火红的光芒,使白的更为洁白,红的更为鲜艳,红白相间,美不胜收。
乡亲们通常把火棘的果儿叫做“酸枣儿”。因为在贫瘠的山乡,没有真正的红枣,而火棘果儿,吃起来却有红枣的味道。即使有点儿酸,它们也是乡亲们心中的“枣”。村里的老人们讲,在灾荒年月,多亏了这遍山的火棘果儿,才让饥饿的人们渡过了劫难,在乡亲们眼里,火棘就是天然的粮食,有着深厚的情感。
记忆中,这美丽的火棘果儿是我们童年的零食。到了冬天,山上唯一能让人解馋的,也就只有那艳红的火棘果儿。要是玩累了,或者饿了,随手捻一把火棘果儿,扔进嘴里,刹时酸酸甜甜的汁儿溢满唇齿,里面的果核儿如嚼芝麻籽儿,在嘴里发出吱吱地脆响,还有着特殊的香味儿,常常能让我们吃个半饱。空闲的时候,小伙伴们还会把火棘果儿当作棋子儿下棋,或拿来玩过家家的游戏。许多爱美的女孩儿,会截一两束火棘果儿挂在胸前,或插进发间,红红的果儿,映衬着女孩儿们原本就红通通的小脸,将她们装扮得异常漂亮。
在冬天的山野,火棘果儿更是鸟儿们的最爱。凡是有火棘的地方,就会有群群鸟儿在火棘树上闹腾翻飞,叽叽喳喳地啼叫不休,像在感恩似的为火棘树轮番演出和歌唱。
在寒冷的冬天里,火红的火棘果儿,成为了热闹和吉祥的向征,填补着满山的枯败和荒凉。
而到了春天,那满山满坡的火棘,同样也开出了蓬蓬勃勃的花朵。火棘的花细小而洁白,恰如飘落的雪花,重重叠叠地绽放在枝头,远过望去,像给大地披上了圣洁的婚纱。花朵里有着绒毛般的花蕊,在春风中微微颤抖,散发出浓郁而独特的芳香,吸引着无数的蜜蜂或蝴蝶,在花间尽情舞蹈。
乡亲们最喜欢挑长大了的火棘,用来做锄把,或做成扁担。而火棘的树枝儿,又是乡亲们最喜欢的柴禾。被砍伐过的火棘,只要根还在,就会迅速勃发出几丛新芽,没几年时间,又长成一丛绿色的火棘,旁逸斜枝地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时时在想,故乡的火棘,能像野草般地蔓延,也能像青松翠竹般青葱,还能像果树般春花秋实。这何不像故乡的乡亲,在新时代的浪潮中,他们能在山中耕种,也能在城市车间里劳作,还能在商海里拼搏,即使历经曲折,饱受挫折,但只要给他们一坯泥土,他们就能像火棘般葱笼蓬勃,活出幸福的光景。
本文拟刊登于2018年1期《农家科技》乡土文苑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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