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拾贝】綦德周/福禄皆缘 万善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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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綦德周,汉族,党员,大本学历,新闻记者,高级职称。市首届“十佳记者”,省、青岛市优秀新闻工作者。曾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委宣传部、市广播电视台。1981年开始从事新闻工作,千余作品在中央、省、市媒体发表,获奖作品百余件。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青岛文学》《农村大众》等报刊,作品集《岁月远歌》印证着自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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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福禄皆缘 万善同归
————焦公永昇列传
在中华诸多姓氏中,焦氏占了一席之地。她在百家姓中名列第五十四 位。
中国历史上虽说姓焦的人士名声不是“太响”,但也不乏其人。从三国的焦先、南北朝的焦度及宋朝的焦守节、清朝的焦循等,先后出现了五十七位名人,《中国历代人名大字典》中记载详尽。新中国建立后,焦姓人士尽管没有繁星闪烁,可一个焦裕禄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公元一五二二年,一支焦氏始族在这里落地生根。
胶东半岛的平度,在其南部有个蓼兰镇。这里曾是平南县、蓼兰县的驻地。一九五六年六月,平度、蓼兰县合并为平度县。
有史以来,蓼兰这块神奇的土地伴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月的交替、政局的变革、氏族的更迭,发生了先人几乎不可预料的变化。这里,唯独没有变化的是,焦家寨村的焦氏家族仍按祖先“焦百万”的遗训默默耕耘、快乐幸福生活着。
焦氏家族距今已有二十一代子孙。在过世的先人里,没有谁能像“焦百万”这样引起后人长久不衰的怀念;没有谁能像“焦百万”那样,让后人无限的崇敬,无尽的思考和深深的遗憾。
“焦百万”是一个谜!
在康乾盛世时的齐鲁大地上,“焦百万”是一个传奇色彩的人物。
“焦百万”乃焦公,永昇。
焦公(为了对已故老人的尊重,后文隐去名字)在本家族中属于第五世。他的始祖是焦公思恭。
一五二二年,明朝嘉靖元年。从这一年开始,一百二十二年后,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中国封建历史上最后一个由汉族建立的王朝走向没落,最终灰飞烟灭。
然而,历史的规律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更何况,国家盛衰岂是我们一介草民所能撼动的?即使是芸芸众生又能何为?这时的民众对朝廷的局势只能看在眼里,印在心里。朝廷今后的走向何去何从,对于连温饱也解决不了的人们来说,实属无奈。
那是一五二二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焦家一世祖思恭公携家人带着美好的憧憬从日照大花崖来到现在的蓼兰镇。然后,寻觅着所居之地。在一块平坦、土壤肥沃、杂草丛密之处,点上了三炷香,眼见淡烟缈缈,轻轻驾云,思恭公虔诚地双腿跪地、双手正扣、面向正南,郑重祈告:皇天在上,诸神鉴证,我焦氏一族从此扎根于此,规规矩矩,繁衍生息。天佑我族子民代代平安,辈辈吉祥。
此时,艳阳高照,绿草萋萋,百花艳芳,暖风和煦。
不久,这里出现了一个用树枝围起来的单薄村落,里面镶嵌着几栋简易草房,房顶上的两只喜鹊叽喳阵阵,跳跃不休;屋檐下两只燕子发出婉转的呢喃;地上几只芦花公鸡在追逐;一只瘦小的母猪正卧在南墙脚下舒展的打着鼾声·····那个个子不高的小男孩正专心瞅着树枝围墙上的几只麻雀。
这里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焦家寨。
岁月不歇,世代更替。
焦家家族人丁兴旺,到了第四世,老二简公多福之命,夫人为他连生四子,又“四朵金花”。“四龙”依次为永富、永贵、永昌、永昇。那个时候,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多子多福”的理念根深蒂固。谁家孩子们多,那可是一件“美事”,尤其是男孩儿多,那可更是一桩“美谈”,尤其像简公这样儿女双全且都是四男四女的情况是很少的,可谓“奇谈”。不过,生育一事难遂人愿,并不是你想要啥就生啥。邻村有户人家,开始生了个女儿,为生儿子,就让她叫领弟,再生一个,叫再弟,接着,换弟,改弟······接连生了七个女儿,可把当家的急坏了,不生个传宗接代的怎么行?于是,按照民间传闻,到处问医寻药,结果,名字改过,药吃过,可都没管用。当家人没了招,撒了气,认命吧。相比焦氏简公,真是省了一百二十个心,一出门谁不羡慕那“四龙四凤”?自己微微一笑嘴里不说,乐在心里,那感觉可受用极了。
焦公永昇,在男子们中是排老四的。农村的风俗,不少地方都是按男、女单独排列的。就说男孩,都是按出生顺序叫老大、老二、老三······女孩也相同,就叫大嫚、二嫚、三嫚······当然,老几只是个排序,还另有其名。焦公在弟兄们中虽说老小,可聪明睿智,处事圆滑,看事长远,谋事老到,事事都显出与一般人不同的处理方法和技巧智能。从而,深得父亲喜爱,弟兄、姊妹们也极为佩服他。家中不少大小事,父亲都得听一听他的意见,甚至有时还直接让他出主意、想办法。街面上的许多事情,父亲也委托焦公出去代办。人的聪明在各个方面都能表现出来,社会交往是有道道的,用现在的话那可是一门深奥的社交科学。有些人,具体干某桩事情行,也许会干得很好,但,让他去到社会上交际,就不行了。用村里人的话说,不是那块料。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是一个群龙混杂的比武场,每天都在演绎你哄我、我骗你的魔术把戏。一般人不用说你打打瞌睡,就是不眨眼盯着人家,弄不好也会被人骗了你。焦公或许是天赋吧,不仅把父亲交代的事情办得有头有尾、有礼有节、有理有据,而且,还赢得街面上、四邻八疃和社会上一些上层人士的认可和赞许。
焦公生长在那个年代,生产力发展水平比较低下,各种生活生产资料比较匮乏,更不用说,老百姓的生活是比较艰苦和拮据的。尤其焦公这么大的家庭,十几口人,那是天天要吃饭的,也是一天三顿饭。在农村,同样是一个家庭,只要家里有个有本事的当家人,生活就不一样了。“知臣莫若如君,知子莫若如父。”作为家长的简公,每天睁开眼看着这一群齐刷刷贪长身体的儿女,除了欣慰其实还有着巨大的压力:全家老少的衣食、儿女的婚嫁、儿子们的住处······哪一样不得精打细算、仔细谋划?意识到自己一天天老去,体力一天比一天不支,单凭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能撑起这把“遮风挡雨”的大伞了,于是,便在征求几个大点儿女的意见的基础上,让老四焦公(永昇)帮衬自己,主持日常家务。
焦公知道,这是父母对自己的信任、期望和希冀,也是间接地把养活全家人的重担交给了自己。不用说自己有这个能力,就是能力不及,也不可能回拒,那可是另一类最大的不孝。虽说焦公在私塾读的书不是太多,但“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孝经》里这句话还是记得住的。面对父母、兄弟姐妹那殷切的眼神,焦公思绪万千,不是激动,而是沉重,情不自禁地双眼噙满晶莹的泪花。这泪花透着坚毅、印着自信、标着向往、刻着梦想!
温柔的春雨下了一夜。“吧嗒”“吧嗒”很有节奏的雨点声透过那白纸糊的木棱窗传在焦公的耳朵里。自己的压力大啊!父亲让自己帮着料理家务,实际就是让自己“当”大部分的家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如同前朝里的宰相、丞相,大内总管。自己在土炕上,翻过去覆过来,这个觉睡不着啊。当务之急就是要拿出个养家糊口的谱气来,没个谱气谁信?谁服?更不好给自己父亲交代。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要强的他在设想着一种生活:让家人吃饱饭,让老少有衣穿,让孩子有书读,让家里有钱花,必须让全家人活出个人样来。
“道不远人,谋不离人。”焦公流淌着的热血中透着自信、稳沉和刚健。
焦公虽说生在封建的年代,但对乡村生活的实质有深刻的洞察。家庭生活支撑无非是两个字:一个是粮,一个是钱。粮可糊口,钱可购物。再进一步细究,维持家庭的根本就是一个字“钱”。上辈传下来的古语:“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说得尽管有点过分夸大,但有一点必须承认: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如今,抛开《资本论》那些剩余价值的观点,利用流通领域,发展加工生产,追求高效益,也是没错的。焦公深信,老老实实做买卖挣钱花到什么时候都不会错,也都不会过时。同时,自己也想到了祖传手艺。听自己的父亲讲,当年,一世祖思恭带家人开荒种田时,发现了一种叫“蓼兰”的野草,其草汁沾在手上或者布上很难洗掉,于是,开作坊时,就试着将这种汁子经过熬制勾兑在染布的水里,果真染出的布既新鲜又不褪色,周边村里的人织出的棉布都愿意到焦氏的染坊来染。后因其它原因,染坊停了下来。焦公想到这里,暗自打定主意:接着老祖传下来的漂染手艺,继续开办自己家字号为“焦氏染”的大染房。重新开染坊的原因是:自制土布有大量市场,但周边缺少染坊。再说,开染坊有祖传的手艺,没有多少困难,顺理成章。这一建议得到了父亲和家人的赞同,接着,“歇业”多年的祖传老手艺又开起来了,“焦氏染”的字号又在四邻八疃响起来了,瞬间,一对对竹板刻制、指甲大的“花纹符号”配对印符走出焦家寨,不断向周边村庄辐射。几度风雨,轮回春秋。“焦氏染”的名号一天天在人们心目中扎下了根,逐渐走向成熟。
焦公的智慧是过人的。他的眼界要比其他人宽泛些,眼光也长一些。就在染坊的兴盛之时,却出现了货源不足的状况。没有货源作保证,还挣什么钱?于是,自己毅然赶着马车,沿着崎岖小路,直取东海(威海、荣成一带)。一路收货,一路吃住。这一天,他来到距海边很近的荣成一带,买卖倒也顺,于是,晚饭后收拾停当就在马车店的大通铺上琢磨着明天的事宜,然后准备歇息。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时,几名海盗仓促闯入马车店,逼着住店的每个人不许动,只要乖乖听话把钱交出来什么事也没有,否则,就受些苦头。海盗的话毕竟不是圣旨,再说,我自己白花花的银两怎么会甘心情愿拱手送于你?有几个住店客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摆起了谱。海盗立马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铿锵几下,就把这几个愣头青打得趴在了地上,叫苦不迭。焦公是精明人,一看这阵势,知道今晚这一劫是逃不过的。既然逃不过,何必遭受皮肉之苦?好汉才不吃眼前亏呢,不就是点银两吗?俗话说,千金散尽还复还。散了钱可以再挣,可如果受了皮肉之苦耽误的时间能挣多少钱?帐就怕比着算,这一算,瞬间大脑开了窍,立马对海盗客气地说:“这位大哥,看这阵势你们也是急需路资,我是过来做染坊生意的,来到这里还剩余一百多两银子,已经不是太多,你们先拿去用,如果还不够,可以到我老家蓼兰焦家寨去取,只要一提“焦氏染”便能找到,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真诚、实在、在理、有节,几句话,让劫匪海盗动容感动,顿时,一伸手扯着焦公出了店来到门外,悄声说:“这位兄弟,听你的话就知道你是明白人,今天,不是我们实在过不去了,说什么你这银两也不要。不过,今天我收了你的银两,不是白收,一定还你点什么。”之后,两人如此这么这么地耳语一阵,说完,冲焦公一作揖,海盗旋风般走了。焦公迟疑一阵,暗自庆幸未伤身体及性命。回到屋里,自己简单收拾一下,赶着马车疑惑不解地快步走向海边。
海风阵阵,料峭刺骨,长夜寂寥,天上的星星一闪闪的。往前走,再往前走,这是海边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明白,那是一只断了桅杆倾覆的大船。每往前走一步,焦公的心脏就会感觉到跳动的加剧,海盗话的可信度也增了一份。终于来到船边,焦公谨慎的观察了四周,静悄悄,漆黑一片,毫无动静,便走入大船之中。船舱上下空无一人,借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马马虎虎能看到底仓有几十捆花花绿绿的丝绸,焦公手抚摸着这些丝绸,相信了海盗的话。并判断出:海盗来过这里,可他们不需要丝绸,只需要财宝。所以,才告诉自己这里有些绸缎。焦公这辈子从没看到这么多的丝绸,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海盗给自己的回报,让自己过来把船上的货物料理自用。顿时,既惊喜又忐忑,惊喜的是货物,忐忑的是,明天是不是还会有船员回来。焦公早意识到了这一点,暗想,自己就在这里等三天三夜看看,人家货主回来,咱还给人家,这也是讲个“义”字,如果再不来,就先把这些货拉回家再说。虽说这是天上掉馅饼,但也要取之有道。话又说回来,不义之财当然不可取,可天若赐之你弗取,反受其害。
三天后,果然再无人来。焦公谋划了一阵,便着手清理船舱。到最后,焦公忽然发现舱底还有个暗仓,里面金银珠宝着实不少,这让自己更加震惊。诚恐诚惶之余,焦公还是冷静下来,这是天缘,是因祸得福。如果没有遭遇海盗,哪来如今之财?如果海盗知道有个暗格,就不会把这些金银珠宝留给自己吧?噢!这都是人们说的天意吧,莫不是老天成全我们焦家?金银珠宝在手里凉凉的,可自己的心里却热乎乎地。一袋烟的功夫,让焦工想了很多很多,瞅着上弦月,恍若两世。他知道,拥有这些财贝之后,此时的焦家与昨日已不可能同日而语了。把金银珠宝收拾停当之后,他便买来泥罐装好,然后,用泥封住。同时,也把丝绸则用漂染布料封装。之后,焦公将这些货物运回了家,并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了父亲,父子商量后,便把这些金银财宝立即放入地窖或者地下秘密保存。
按照当时官府律文,这件事毕竟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此事告知官府,必定要充公。焦公他毕竟处在那个年代,封建的观念、意识早已存在,再说,他得和父亲一起养家糊口、解决温饱啊。所以,客观地说,焦公当时的苦衷是可以理解的。即使如今,相信有些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能不存一点私心。
其时,首要的问题就是怎样把意外之财转化为正正当当的来路(用现在的话,就是洗白),是一个头痛事。老掌柜说:“虽然我们得了财贝,也不算不义之财,可毕竟这不是出力挣的,不如先保存着,你们不是经常出去吗?上心打听着,确认谁的后,就还人家。”家人们当即赞同。时光流失得很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盘活财贝又成了桩大事,焦公觉得可利用自己未婚这件事做做文章。可先寻门亲,等过门后,就说是媳妇带来的珠宝或者是媳妇下地刨出来的。他父亲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于是,后经媒人介绍,焦公便与邻村郭氏女子结为伉俪。接下来,按预定计划,一边用得到的财宝变换成银两和流通钱币,一边加大投资各项买卖。一时间,焦家的买卖风生水起,格外兴隆。焦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变着样,逐步富裕起来。街坊也传,焦家自从娶了四少太太后就转了门风,带来了财运。
染坊的买卖还是源源不断进货出货,透着兴旺景象。如今的焦家,今非昔比,没人知道他家里的“老底”有多厚实。焦公却深感自己家土地的不足,家里的几十亩土地也就是维持十几口家人的温饱,在乡村生活,离了土地不行,土地少了不行。现在,自己家里银两富足,目前也不干别的,何不瞅着别人卖土地的机会,多买一些?土地是立根之本,有地就有粮,有粮,无论何时都心中不慌。他的想法得到父亲及哥哥的赞成。然后,他瞅了个合适的机会,把焦家寨周边、城南的几千亩土地都买了下来。后来,又到平度之外的地方去挑选了几块地,一并买下派自己人管理。
说起土地,就有了蝎山的故事。当时,焦家寨方圆百里都是焦氏家族的。像张舍的焦家庄子、麻兰的焦疃、南村沙岭、平度的东北山、蝎山等地,甚至寿光、莱阳等一些地方都有焦家的土地和庄园,有人管理和经营。那些年,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了许多趣闻美谈。至今,有这样一段传说:当年,焦家在自己的地盘蝎山选了一穴墓地,附近有一富户看到了,就在蝎山后面的金鸡山上也踩了一穴地,起名金鸡山,因为鸡吃蝎子,想沾沾光转转运气比焦家更富裕。也巧,接着又有一家在金鸡山后面也踩了一穴地焦猫山,因为猫吃鸡。再后来,有人根据风水在山的西北面盖起了两座庙就想将这三家压下去,所以,当时就流传“两庙不倒,焦家无好”的说法。再后来,两庙真的倒了。两庙倒塌时,据当地人说还从庙中飞出两只金鸽子(金黄色)。再之后,出于人道,焦家不愿与他们争斗,就将蝎山这穴墓地迁到了蓼兰许家后。现在,在平度蝎山后面还能找到焦家屋子的残砖。那一块块的残砖,是那个年代的音符,他曾经为焦家留下了多少动听的乐曲?
那些年,自然环境条件比较原始,自然灾害比较多,人们抵御灾害的能力又弱,所以,经常出现灾荒年。一遇到这些年头,到焦家讨饭的络绎不绝。都知道,焦家富有,又是行善之家,不在乎那点吃的。实际不是不在乎,而是积善之家的本分。谁家的粮食不是“粒粒皆辛苦”?可就是老焦家,有这份“大气”。凡是过来讨饭的,都让他们吃足喝饱再走。许多人不理解老焦家掌柜这是“富”得有意炫耀?还是转了脑筋?老掌柜颔首微抬寓意深刻而幽默的说:“讨饭的来了,不要慢待他们,吃饱喝足了不等走出咱的地,就会给咱造出肥料来(大小便),权当给咱的庄稼上上肥。”有些人实在困难自愿留下,就先给他们找个活干着,想走了再带着工钱回家。
土地是生命之本,有土地就有粮食。农家过日子,没有土地心里就不踏实,家里没粮食心里就发慌。说到底,土地就是咱的饭碗,丢什么也不能丢饭碗。焦公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一手有地,种粮,种菜,养殖;一手做漂染,挣钱。转眼间,老焦家的日子冒尖了,有房子,青砖房一幢幢;有土地,一片一片又一片;骡马车,几十架;有买卖,兴隆非凡财气旺;日常吃穿生活明显与众不同,不一般的焦家名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不知什么时候,焦公有了一个名气特别大的绰号“焦百万”。当时“焦百万”只是一个代名词,究竟他家里的“老底”接近一百万还是逾百万?没人去考究,只有人家自己心里有本明白账。羡慕的人们略带着妒忌的表情有言:天下富,没有超过“焦百万”的了。
在殷实富足的环境中,老焦家的子女们都有了妥善的安排和归宿。
农村是有规矩的,等成家立业后,是要独立门户自己过日子的。老焦家当然也不能例外,各自都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几十年过去了,焦公的父辈们都走完了生命的旅程归去了,自己也有了两个儿子,焦公成了名副其实的自家的家长。
人,谁都明白,一辈辈都希望自己的后代有出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可实际呢?有几人成“龙”?几女成“凤”?当然是凤毛麟角。不过,历史留下的梦想始终让人不弃不离。焦公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玮和琚,有很多的想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万金之富,不以易吾一日读书之乐也”,读过几年私塾的焦公清楚,只种地做买卖永远是比不上读书人的,要有出头之日,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不读书,只能凑合着种地,做买卖,而读好书即使当不了一官半职也能种好地、做好买卖。人不读书不如物,说得是多么深刻、直白?
焦公此时考虑的何止是仅仅一个家庭教育的事?当然不会的。几十载的风雨,把自己历练的眼界宽了。当自己条件富足了,多做善事才是正当所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是焦公琢磨的又一话题,自己见的太多了,多少人的名声是在善字背后传出来的,多少人的买卖长盛不衰,是在善字的脚印后印出来的。“善其事无需传扬,自有天知”,善不以名而为,才是最好的善事之途。
在那个年代,能有如此见地实属不易,属于封建社会时期的思维超前者。焦公的子孙从此有了与众不同的成长理念做支撑,按照焦公的“育人计划”,焦家的子子孙孙必须接受良好教育资源的孕育栽培,选好的学堂,读好得书,请好的教书先生。学习的内容不仅是《三字经》、《弟子规》,《大学》、《论语》、《千家诗》等,涉及的范围还要宽泛的多。焦公听着儿子、孙子诵读古诗的声音那可受用极了。他的大儿子焦玮、二儿子焦琚也听从父亲的教诲,不仅自己注重读书,而且教育自己的儿子倍加悉心读书。至今,焦氏家族中还流传下“五六月中无暑气,二三更里有书声”的对联。就是这副对联,影响了焦家一代一代的后人。
对于教育,焦公有非凡的眼光。子不学,父之过;幼不学,何所谓?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诸多经典名言,自己在私塾之时就熟知。当时,国家的最高学府当属国子监,一般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只有贡生才有资格在国子监读书。清代的贡生有六种:岁贡、恩贡、优贡、拔贡、副贡和例贡。焦公期望,在国子监里,或许能有自己后代的一席之地。这可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也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光想不行,必须实施行动,于是,焦公开启了京城皇都的寻访之行。主要目的是,了解国子监的一些情况,交往朋友,为以后焦氏后代有机会来读书打打基础。据传,焦公的这次京城之行给老焦家留下了一路好名声。当时,交通是非常落后的,去北京的人大多是步行或者骑马,条件好一些的就坐着自己家的骡马车。焦公就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出行的,浩浩荡荡几十人,牲畜也数十骑,一路用水十分不便。本来打算沿途在合适地方随时打井解决人畜用水,可是发现沿途不少的百姓用水也是非常困难,于是,焦公就让家人仔细探访,沿路在贫水区为老百姓打上一眼井,这样,既为百姓解了燃眉之急,也方便了自己的来回之行。相传,自蓼兰焦家寨到北京的王府井,一路下来,基本上就是平均四十多里打一眼井,沿途村民有的称“福善井”,“善人水”。究竟这些井惠及了多少百姓?带来了多少实惠?没有人去统计,焦家人当然也不会刻意去统计,当然,你不知我不知并不是都不知,确切地说,自有天知。自古以来,行善者众。行善虽不图回报,但必有好运。其实,用哲学的原理来看,是符合辩证法观点的,有因皆有果。你看,多年以后,焦工的曾孙焦洵不是来到了当时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吗?
关于焦公去京城的事情,也有另一个传说,说是焦公是按皇上旨意去进贡的。这还要从焦家的那片竹子说起。焦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竹子,正好当年有在京城做官的,皇上口谕让其进贡,因为这种竹子竹竿是可以做烟袋杆的,中间有个小圆孔,节与节之间孔是连通的,圆孔粗细合适抽烟,用它做烟杆久了,烟杆随着烟脂的渗透便会出现紫檀色,且光洁如同美玉甚为人们喜爱。它还有一种功能,竹叶放到烟袋锅里当烟抽,燃着后出油,味道也不错。因此,皇宫里的人都喜欢用焦家的竹子做烟袋杆。传说,纪晓岚使用的烟袋杆就是取材于焦家的竹子。这种竹子品种稀少,唯焦家独有,从“贡竹”慢慢演变成了“焦竹”了。如今,老焦家的竹子仍然长盛不衰。关于“焦竹”,还有另一传说,说是产于蓼兰胜利村。其实,胜利村焦氏与焦家寨焦氏同属一个祖先,只不过属于另一支脉。胜利村又“焦竹”也是寻常之事。
读书声阵阵,行善事件件。谁家日子过得难了,来借粮,借;谁家手头不宽裕了,借几两银钱,不打人家的手脖子,给。那年,有几个佃户交不起租子,焦公了解后,果断捎话:可拖拖,缓缓再说。有一年天旱,四十多天没有下雨,接着又遇到蝗灾,粮食收成寥寥无几,佃户不仅交不上租子,吃饭都成了问题,掌柜当即发话:不仅将租子全免,还无偿给他们发放了第二年的良种。城北有几个佃户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自己打的一些界石送来,焦公一合计,干脆趁机做了一项公益事业,把村里的大街铺成一条石板路,把湾塘用石板浆沏起来。听说官府(政府)要修平度城墙,焦公就安排人天天赶着多辆马车送土送砖,自己主动捐钱捐物。同时,在自己家里建起了洗衣房、磨坊、碾屋让村民无偿使用。有一年,一个流浪的闽山人来到了焦家寨。焦家人看他可怜便留下他,安排了住房,有吃有喝,也不用他干活。开始,这人不多言语,撅着粪篓这来转,哪里看,时而陪着焦家人说几句话。起初,焦家人也没太在意他。三年过去了,闽山人找到焦家当家的说话了,提出要走,还说要报答焦家,替焦家选块阴宅地。焦家当家的听了一怔,微微笑着点了头,说:“收留你,是我们的本分,怎能让你报答我?”闽山人说:“其实,我是行走江湖看阴宅的。三年前,忽然听说了您家族的名声,积德行善的事也听了些,就想来探个实底,真没想到如今社会能有这样的善人。”当家人听后恍然大悟,立即嘱咐家人准备酒菜款待闽南客人。席间,闽山人告诉当家的:村南面有个有一穴好地可以利用。只要选了这块地保您子孙读书成名,买卖兴隆。要知道,南方人看阴宅是一门学问。当家人当即接纳了闽南人的“报答”,又附赠了三年的工钱和足额的盘缠。相传:当时焦家当家的就按闽山人的指点让家里人去修建墓地。家人们按照闽山人说的深度标准开挖坟穴,挖好后觉得太浅,认为老人一辈子为子孙们操劳,去世后不能将他埋在地浮上,商议后,又往下掘了三锨,大约一尺半的样子,忽然,一股热气冒出,仔细一看,下面露出一个泥盘,里面有两条泥土形成的金鱼,大家知道事情不妙,这大概是掘破了地气,赶紧跑回家中问闽山人。闽山人告诉他们,这两条鱼象征着御史以上的京官,也就是说,地气不破,您们家族可出大官;如今,就不一样了,只能保你们后代出几个官,但不会是太大。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焦氏子孙人丁兴旺,后继有人。如今,闽山人的话得到了印证。
好花总有凋谢之时,焦公不枉来到世上潇洒走了一回。他的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深深影响着自己的子孙,有些事、有些话富有哲理,堪称经典。
天还是那蓝蓝的天,地还是那广袤肥沃的土地。但,早已物是人非。焦公驾鹤西去,但他所谋划的许多事及理想却在子孙身上不断地践行延续。
此时,自己的孙子已经站在了时代的前列,在践行着自己的誓言。
孙子大铨(玮长子)已是候选州判。据道光《平度州志》载,雍正五年捐谷物二百石;乾隆丁卯赈灾捐粟千余石,不足又与弟大鋐(玮次子)共捐五百石。同时,大铨、大鋐及从弟刑部郎中大鑑(琚之子)各捐黄金八十两,以济知州王化南建胶东书院复兴。大铨秉性醇厚,孝顺有加。父母所爱之物,他必爱之;父母所爱之人,他当敬之;父母所愿意的事,他当奉之。他的所作所为,令父母心生欢喜。母亲去世后,对继母杨氏也是如此。继母患病卧床多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侍奉,体贴入微,或是打扫房间,或是跟继母聊天,也让继母倍加高兴。继母病重时,他就在继母旁边放张床,睡在身边,对继母的照顾无微不至,从不懈怠。继母生病所服的汤药,他亲口尝过后才放心让其服用。邻居们都说,大铨对继母就像亲娘一样。大铨对长辈这样,对兄弟们也是表现出浓浓亲情。他作为兄长,以身作则,助父立业。为让弟兄们读好书,许多繁琐的家务事都是自己一人承担,从不跟兄弟计较。虽牵涉自己不少精力耽误了读书学习时间,仍积极进取,由太学生先考取县丞又候选州判,给兄弟们起到了表率作用。
大鋐,由候选行人司司副改授两浙宁绍盐运副使。
焦家善事不辍,美声广扬。
焦公众多的子孙中,其出类拔萃者当属大鑑。大鑑是焦公二子焦琚的儿子。据秦国经主编的《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一九九九年十月版)载:焦大鑑生于康熙辛卯五十年(一七一一年),乾隆乙卯六十年卒,享年八十四岁。大鑑自幼聪慧,学识渊博,辛亥九年(一七三一年)二十二岁顺天府童试易经夺魁,乾隆辛酉六年(一七四一年)三十二岁的他中举,授任刑部浙江司员外郎。他勤于政务,成绩卓著,乾隆壬申十七年(一七五二年四十二岁)陞任刑部安徽司郎中,正五品,是当时平度州在京为官的最高职务者。大鑑受长辈的熏染影响,骨子里透露着孔子的做人原则,务实勤政,关爱民众,乐善好施。同时,他还十分关心 家乡的教育事业。乾隆庚辰二十五年(一七六零年)四十九岁的他当得知老家平度州建平度书院时,协同诸兄弟慷慨解囊,并撰《胶东书院记》。
大铨的四儿子洵(铨四子)已援例授新榆县县丞,历摄五县,颇有政声。据载,焦洵(焦公曾孙)在江西省两次出任新榆县要职。首次出任时,正巧遇到这里灾年,许多农作物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看到这种情况后,焦洵心理十分着急,他不顾疲劳,深入村里仔细走访巡查,了解民众疾苦,帮助开展赈灾自救,发展生产。在救灾的紧急关头,他派人送来家书,请求家里支援。家里毫不犹豫用多辆马车运去粮食,银两无数,这才解了当地的燃眉之急。卸任后,当地百姓念念不忘,朝廷闻知民意后,又派焦洵二次到新榆县赴任,颇受当地百姓欢迎。
焦公的另一个曾孙叫焦源,曾在福建宁化县任知县。任职期间,秉承祖辈教诲和嘱托,廉洁勤政,爱民如子,颇受当地老百姓的爱戴。在这一方,他的从政名声广为流传,影响深远。
在焦公的曾孙(八世祖)这一辈,还有:焦浙,布政司理问,其夫人是刘墉本家“例赠安人”;焦濬,由贡生遵例候选知州陛授员外郎;焦泰、焦溥选拔为贡生;涟、汶、汉、浚太学生。焦涟,出嗣给大鑑,因大鑑和兄弟濬在外为官,自己多在家掌管事务,在繁忙中仍不忘读书教子,诸子皆有成就。长子彭龄时为修职郎,次子冉龄为儒林郎,三字松龄为太学生。
江山代有人才出。翻开历史的档案,我们清晰地看到,焦氏家族的辉煌:据不完全统计,到第九世,焦氏有举人一人,太学生二十七人,贡生四人,业儒二十一人,州庠生、武庠生、邑庠生七人。从政的有刑部郎中、知州、刑部员外郎、知县、县丞、布政司理问等十八人。另,获诰奉大夫、奉政大夫、奉直大夫称谓者五人。
此时的焦公在九天揽月吧?他没把自己加冠“诰赠奉政大夫”的称谓喜上眉梢,但他在关注的是一代又一代子孙的“考卷”。
孝顺的子孙当然不会让自己失望。六世祖玮,冠“诰赠奉直大夫”,其夫人为“诰赠宜人”。六世祖琚,“诰赠奉政大夫”,夫人为“诰赠宜人”。七世祖大铨,由太学生考授县丞职,遵河工例加捐同知,敕赠修职郎新榆县丞。大鋐,诰授奉政大夫,其夫人诰封宜人。大鑑诰封奉政大夫,其夫人诰封宜人。焦涟例赠儒林郎,候选州同,夫人例赠安人。
一代人的筹划,二代人的奋斗,到第三代就显现出焦家人才辈出的景象,焦公是何等的聪颖精明?焦公延续的六代子孙,可谓是风华灿烂,光宗耀祖。四邻八疃、周围县域何族能及?
焦公为焦氏家族书写了灿烂辉煌的一个章节,这是中国传统家庭走向富庶殷实辉煌的最好注脚。
·······
“焦永昇”很普通的三个字,加上“焦百万”这个绰号,就显得有些神秘了,可是,当您细数他的后代则令你不得不佩服和尊重这位传奇人物。
焦公,是捧着泥碗长大的,是捧着瓷碗成熟的,是捧着金碗终老的。碗,就是他一生的载体。碗里行过善,碗里积过德,碗里教过书,碗里演示过孝道、礼节。他走后,这空口朝天的金碗倒过来,在他选择的归属地碗口朝下保佑着自己莫遭风雨雹雪只愿主人为子孙祈福!在碗底的顶端,压着一叠微黄的纸符,上面有字:万善同归,福佑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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