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藏在日本“仓库”1260年的中国文物

Hello,我是颖。

一座价值千金的“仓库”。

80年前,一名叫傅芸子的民国学者不远万里,赶往东瀛一座“仓库”深造。更为吊诡的是,他竟是首个得以踏入这日本仓库的中国人。
寒来暑往,他为这仓库费尽心神,终于写下著作:《正仓院考古记》
到底是个什么仓库,让我中华学者如痴如醉?
正仓院/千载光阴在此停滞,一切如新
傅芸子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了。他的眼前,是此时已知世界上最古老的木制仓库,在奈良东大寺中伫立着。仓库的墙体由三角形的大木垒成,夏天阻绝湿气,冬天可以通风。近旁的人解释道,离地2.7米的木桩,可以更好地防止仓库中的物品被盗窃。

正仓院分为北、中、南三个仓库,互不相通

这就是他向往已久的“正仓院”,里头容下的竟是我国失传千年的“盛唐文物”。

傅芸子曾不断研究、书写关于这个仓库的历史。时回公元753年,中国高僧鉴真第六次访日成功后,痴迷于大唐文化的圣武天皇决定为他修建东大寺,立坛授戒。

东大寺

圣武天皇治下的日本,怀着对唐朝的深深向往。天皇派遣大量遣唐使、学问僧至中国,他们带回了先进的制度与理念、丰富的盛唐宝物,以及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在此时的日本,随处可见“唐物”的身影。

《长安十二时辰》中的盛唐之景

圣武天皇曾派遣了大量遣唐使、学问僧至中国,带回丰富的唐朝宝物

然天皇猝然而逝,光明皇后痛极,为避免触景伤情,她选择将大批文物珍宝捐赠给东大寺正仓院保管,并创建宝物目录:《东大寺献物帐》

东大寺献物账卷首/光明皇后于此写下了对圣武天皇的思念

这个仅长33米的仓库中,自此迎来了数以千计的宝藏,为保护古物,它们几乎从不面世。

此刻,傅芸子将见到这批圣物的真貌。

他曾无数次揣测正仓院内部之景,但所有幻想,都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这个世界上第一座具备湿度调节功能的珍宝陈列馆,让时光仿佛停滞于几世纪前,盛唐的日月被聚集于这个小小仓库中,令人屏息。

宝库中,放置着三类藏品:

一为中国传入日本的精致唐物
二为波斯等国,经由中国传入日本的西域文物
三为奈良时代日本工匠模仿唐物所制的工艺品。

正仓院中的金银庄横刀

圣德太子像中精美的唐刀

身处北仓,傅芸子最先看向那件绝代孤品: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这面琵琶除面板外,均为紫檀材质,通身镶嵌鸟蝶、花草、云彩,细腻耀目的螺钿花纹为琵琶更添雅致。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唐朝/正仓院

花心与叶心则以粉彩装点,描之以金线,再饰以琥珀。琵琶面板中部贴以薄片,并镶嵌着骆驼载胡人弹奏琵琶的图案,别具西域趣味。

五弦琵琶细节图

这是如今传世唯一一把五弦琵琶,因使用了大量日本没有的工艺与原料,被确认为八世纪盛唐时代的作品。傅芸子甚至可以想象,在每个月光莹亮的夜晚,圣武天皇是如何拨动琴弦,轻弹一曲。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背面细节图

“五弦弹、五弦弹,听者倾耳心寥寥,赵壁知君入骨爱,五弦一一为君弹。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拂松疏韵落。第三第四弦泠泠,夜鹤忆子笼中鸣。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五弦并奏君试听,凄凄切切复铮铮。”

—白居易《五弦弹》

南唐著名画家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中弹琵琶的仕女/世间现存最能表现大唐盛世繁华的文物大概就是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一侧,一把金银平文琴入藏正仓院已逾千年。这把制作于唐开元二十三年(735)的琴,采用了我国极为珍贵的器物装饰技法:金银平脱。这种将髹漆与金属镶嵌相结合的工艺技术,让古琴的每处花纹都极为细腻。

金银平文琴长114厘米,肩宽20厘米,琴腹内题“乙亥之年(公元735年)季春造”字样

琴身之上描绘着极为古雅的图案:三人分别弹阮、抚琴、饮酒,树竹林立,闲云野鹤,均为金嵌。

金银平文琴细节

盛唐的琴声拨响了东瀛的风,而正仓院中的其它物件,也记录着圣武天皇的生活片段。中仓一面平螺钿背八角镜便是天皇生前心爱之物。铜镜为青铜铸造,背面是树脂,杂以浅蓝色绿松石,花朵为贝壳嵌入,而花心则是红色琥珀,高调奢华。

平螺钿背八角镜

镜子曾在鎌仓时代被盗时遭受严重毁损,后于明治时期修缮完成。不同于平民使用的螺钿器,正仓院珍藏的螺钿片是用针、刀刻画出的细腻图案,以此法作出的螺钿片,在夜晚更为莹亮流光。因工艺太过繁复,甚至导致部分工匠为此视力衰弱以致失明。

平螺钿背八角镜细节

《长安十二时辰》中美人持铜镜贴花

光明皇后皇冠上的残余,紫檀金钿柄香炉,漆胡瓶……这些在各个角落静留的物件,为傅芸子一点点还原了曾经的大唐盛世。日本皇室热爱的唐,也是中国人留恋钟情的唐,有温柔缱绻的月光,有潇洒肆意的剑气,也有倾醉玉楼的笙歌。

礼服御冠残欠(北仓157)

紫檀金钿柄香炉(南仓52)

漆胡瓶/正仓院珍藏

电影《妖猫传》

日月更迭,时移世易,海晏河清的唐代,最终在日本的一个小小仓库中,留下了刻骨的印记。

书桌堆满了书籍资料,自正仓院一观后,傅芸子便沉浸其中,难以回到此生现世,唯有留下一言:

“吾尝谓苟能置身正仓院一观所藏之物,直不啻身在盛唐之世!

很快,傅芸子之言便随着著作传遍中国。难道世间真有这样一座仓库,站在其中细细观赏,便仿若身处盛唐?

东大寺

许多普通民众也为此好奇不已,却无缘一观:为保护文物,正仓院有着非常严格的开仓制度,自正仓院入藏直至明治时期这1000多年间,只进行过12次清点曝晾。除非有天皇敕令,否则从不开封。

正仓院开封仪式

于是人们只能借傅芸子先生的《正仓院考古记》一书,感其中之意。

直到1946年秋天,奈良国立博物馆公布展讯:正仓院宝物即将展出!瞬时间轰动全城。

1946年正仓院展入场券

1946年正仓院首次展览

自此,每年秋天奈良国立博物馆的“正仓院展”成为了全民盛会,全球各地无数藏家、学者远赴东瀛,只为亲眼目睹日本皇室珍藏千年之珍宝,重览大唐盛世风骨。

2019年,于正仓院而言是特别的一年。日本迎来新年号“令和”,及新天皇“德仁天皇”。

德仁天皇

为庆祝此盛事,今年秋天,东京国立博物馆奈良国立博物馆将同期带来正仓院特展。此前,从未有过如此量级的正仓院宝物在同一时期公开展出。

为保护珍宝,展览只持续约两周

东京银杏渐黄时,每人都可踏上寻访正仓院的路途。日本和魂,盛唐气象,就在这一小小仓库中交融,若是驻足于五弦琵琶、平文古琴前,我们是否也会发出与傅芸子先生同样的感慨?

作者 | 颖

收集资料整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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