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都铎王朝：英格兰的联姻外交
凯瑟琳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英格兰海岸，她寻找着自己内心的期待与激动，然而好像并没有。她是西班牙阿拉贡王国的公主，此番是到英格兰结婚的，从此她将生活在这个小岛上，西班牙的阳光只能留在回忆里。未来如何，她不知道。这是公元1501年10月，五个月前她的送亲队就从西班牙出发了。海上天气变幻莫测，他们遇到了风暴，被吹回西班牙。这艰难的旅程，似乎暗示了前路的曲折？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威尔士亲王阿瑟与自己同龄。她知道身为一个公主，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能够安全抵达英格兰，她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会更高兴，毕竟她随身携带了一船的金银珠宝做嫁妆。但可以肯定的是，比起自己，亨利七世更欢迎那一船嫁妆的到来。这还只是一半，成婚后她父母将送来另一半……从历史上看，身为英格兰君主，应该随时想着跟法国宣战，扬言把法国王冠带自己头上才对；要每隔三五年就带兵打过去，然后签条约收钱，回来再把功臣们封爵分地。当然他也跟法兰西打仗——没有任何一任英格兰国王能避免跟法兰西开战，他打仗的目的也是为了钱，但方式还是跟以往国王有所不同，具体点说就是没干什么大仗。但是亨利七世绝对精通怎么用战争敛财，这个我们交到下一章再细说，今天来聊聊他的联姻外交政策。而且由于亨利七世到处联姻，英国未来的历史走向也被影响。正式开始前，我们先回忆下上篇的内容：围绕着如何解决布列塔尼问题，欧洲各国都打开了媒婆模式、也实际进行了几段联姻。于是我们看到，布列塔尼的安妮女公爵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女儿许配给了法国国王理查八世。也就一年后，理查八世再次侵入布列塔尼，安妮女公爵离婚嫁查理八世。我们可怜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同时失去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婿。再过几年，查理八世英年早逝，安妮女公爵再嫁新任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由此可以看出，王室们的联姻，都是政治结盟。选择与谁结婚，与爱情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是一场政治赌博罢了。作为“反法同盟”的战友，英格兰和阿拉贡联姻顺理成章，但这并不影响双方就各种利益不停讨价还价。这当口，苏格兰的詹姆斯四世也不放弃对英格兰的“叫嚣”，但一番摩擦下来，最终詹姆斯四世决定喊亨利七世岳父。于是英格兰的大公主玛格丽特被许配给詹姆斯国王。长子长女的婚事都定了，一南（西班牙）一北（苏格兰）关系暂时稳定下来，接下来就该考虑跟欧洲大陆的关系了。亨利七世最好的选择就是神圣罗马帝国，于是他的二儿子亨利被安排给奥地利大公哈布斯堡的菲利普的女儿。你问奥地利大公哈布斯堡的菲利普跟神圣罗马帝国什么关系？菲利普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儿子。小王子的婚事最终并没有生效，不过这给了西班牙一个警示。阿拉贡的斐迪南与卡斯蒂尔的伊莎贝拉吓了一跳，以为亨利七世想甩掉他们的凯瑟琳，给威尔士亲王阿瑟找一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他们儿子的遗孀，奥地利的玛格丽特。我把这些信息都写出来不是为了让大家头疼，只是为了说明，欧洲王室之间的联系是多么复杂，可成员又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只能不停嫁来娶去。先图示下西班牙的王室家庭关系吧，方便接下来阅读；通过该图，能发现西班牙的联姻能力比亨利七世高多了:
两位西班牙公主嫁给了同一位葡萄牙国王，因为姐姐只做了两年王后就因难产死了。所以当婚后不到半年，威尔士亲王阿瑟∙都铎就去世后，他的岳母、卡斯蒂尔的伊莎贝拉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新的威尔士亲王亨利∙都铎，也就是未来的亨利八世。自己家有过两女嫁一夫的经验，亲家为啥不能两子娶一女呢。亨利七世不想放弃西班牙的嫁妆，但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娶这个西班牙女人。说到底他跟西班牙就是纯粹的“塑料情谊”，出于“反法”的目的联结在一起，多少年来各种斗智斗勇互相算计——我甚至都怀疑他是更恨法兰西国王还是西班牙的斐迪南二世。于是，他最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他亲自来娶儿子的遗孀，阿拉贡的凯瑟琳公主。公主的母亲一听就炸了，坚持要将女儿接回国，并且赶紧给亨利七世介绍对象。伊莎贝拉给亨利七世介绍的对象是她丈夫的侄女——那不勒斯国王的遗孀乔安娜。亨利七世派人去偷偷查看了这位乔安娜女士，尽管报告说这位女人年轻美丽又极有风情，但得知她的遗产已经全部充公之后，亨利七世马上丧失了兴趣。另一个寡妇就不同了，前面提到的那位奥地利的玛格丽特，阿拉贡国王斐迪南儿子的遗孀，斐迪南曾担心亨利七世想让自己儿子娶她。现在是亨利七世想亲自娶，因为这位寡妇的财产全在自己手里，包括西班牙和萨沃伊的许多土地。但这位玛格丽特死活不同意，最终这桩婚事没有谈成——幸运的玛格丽特。也因为亨利七世没有继续努力，因为另一位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出现了！说到这必须要交代一个历史背景，就在亨利七世“找对象”的同时，西班牙卡斯蒂尔的伊莎贝拉去世了。她的女儿和女婿前来接收她的财产和权力，就是奥地利大公哈布斯堡的菲利普夫妇，到了西班牙他就成为腓力一世了。变身腓力一世后仅仅三个月他就着急去世了，谁娶了他的遗孀胡安娜谁就是下一任卡斯蒂尔国王。亨利七世第一时间给胡安娜的老爹、自己的塑料兄弟阿拉贡的斐迪南写信，要求做对方女婿。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让自己的儿媳、他曾经想娶的凯瑟琳公主给她爸斐迪南写信，因为凯瑟琳在英格兰没钱生活，她得仰亨利七世的鼻息。然而，就在大家为如何破坏亨利七世的婚事而烦恼时，聪明的亨利七世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解决途径——他成功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了腓力一世的儿子、卡斯蒂尔的查理王子。这位查理王子，日后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五世。不过跟英格兰王室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他们最后并未真正结婚。解决了与卡斯蒂尔的关系后，亨利七世再跑去奥地利的玛格丽特那边碰运气……这次他派出的说客是日后的重要人物托马斯∙沃尔西。沃尔西高超的外交技巧几乎就让玛格丽特点头了，不过亨利七世没能等到那一刻。据说，当亨利七世决定将女儿嫁到苏格兰做王后时，他的一位顾问提供他一个可能性做参考：假设一百年后，上帝不让亨利七世的子嗣继续繁衍，那英格兰就会落入苏格兰国王的手中。亨利七世说：万一出现这种情况，英格兰不会并入苏格兰，苏格兰会并入英格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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