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OneWeb 机不可失
收购OneWeb 机不可失
文 | 《卫星与网络》杂志主编 沈淮
航天加工程技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刘雨霏
2020年北京时间3月28日，格里格·维勒创办的OneWeb卫星公司正式申请破产保护。
突如其来的破产令人有些猝不及防，因为仅仅6天前，OneWeb的34颗卫星还搭载联盟号火箭从哈萨克斯坦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升空，使其卫星总数达到74颗，直到这时，它依然被视为马斯克的最大竞争对手。
据《金融时报》报道，OneWeb方面表示，在纽约申请破产保护后，公司将寻求出售。作为开创了大规模低轨宽带星座新时代的OneWeb，它的破产虽然严重冲击了业界的信心，但同时也创造了一个收购优质资产的机会。
为什么这样说？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先来简单回顾一下OneWeb的发展历程。
OneWeb星座并不是其创始人维勒凭空想出来的，它的架构实际上来自于早已破产的法国“天桥”星座。
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已经有人考虑过低轨道的全球互联网星座了，包括微软公司。其中，有一家法国企业提出，用64颗工作在Ku频段的低轨道卫星构成星座，提供全球互联网接入服务。这个频段虽然容量有限，但胜在技术成熟、设备供应量大、价格便宜，这就是“天桥”。后来随着铱星的破产，上述星座都没有进入实施，“天桥”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2002年底，维勒偶遇了卢旺达的一位高官。两人一番攀谈后，维勒发现这个最不发达国家之一还是电信产业的处女地。很快，维勒就打通渠道，在当地启动了光纤工程——用的当然是华为设备。但是工程完成之后，维勒发现自己造了一个大号局域网，卢旺达的国际出口还是很狭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维勒经过一番调研，发现了“天桥”的思路不错。于是，维勒注册了一个叫做WorldVu的公司，买下了“天桥”的技术方案和频率使用权。经过一番演变维勒把公司名字改成了OneWeb，延续至今。
由于维勒在电信产业界有着很高的声望，加上他的O3b星座经营成功，OneWeb星座得到了业界的积极响应和支持。空客、高通、软银、国际通信卫星公司、可口可乐等跨行业巨头纷纷参与了OneWeb的投资、建设和营销。不过维勒有点低估了造卫星、发射卫星的难度，单星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也为今天的破产埋下了伏笔。
但尽管如此，OneWeb星座还是突破了相当多的关键技术和模式，为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比较突出的有以下几项：
只是，任何创业都有风险。早在2018年9月，加拿大北方天空研究公司推出了一份报告，其中重点讨论了OneWeb星座的经营问题。报告中提出了“OneWeb能越过死亡谷吗”的问题。报告认为，一旦进入运营，OneWeb星座的盈利能力还是很乐观的，在2027~2028年间就可以达到盈亏平衡。
然而，爆发于2020年3月的股灾打破了预测，道琼斯指数（DJIA）从2020年2月12日牛市巅峰最高点29568点一路暴跌，截止2020年3月18日（周三），道指最低抵达18917点，24个交易日道指累计下跌超过1万点。虽然美国政府在近两周采取了近乎豪赌的救市政策，甚至由美联储亲自下场购买股票，但成效有限。
OneWeb星座所涉及的数十亿美元投资，在这场惊涛骇浪中，只能算得上一个水泡而已。
就此而言，OneWeb星座并不是因为系统设计或者商业模式的原因而失败，所谓“运去英雄不自由”，它败给了新冠疫情引发的美国金融市场动荡，据《金融日报》表示，OneWeb破产的直接原因是随着市场暴跌，OneWeb和软银无法就一笔可能的过渡性贷款的条款达成一致，以至于OneWeb失去了争取新投资者的窗口期。而，也正因为此，也许这也同时意味着，OneWeb星座的实际价值被严重低估了。
从运营角度看，OneWeb星座现在的情况还是不错的。系统设计已通过验证；也有三批卫星已发射入轨，且运行良好；地面站系统已基本建成；一批航运、电信企业已经和OneWeb签约。
如果OneWeb能够得到足够的资金把整个星座部署完成、正式运行，并且捱过盈亏平衡之前的那段岁月，这个星座就能迎来光明的前景。考虑到它建设进度快、Ku频段应用技术成熟、商业模式较好、潜在客户广大，价值还是相当高的。
对收购者来说，OneWeb价值最大的资产有两项。
一项是频率使用权。虽然OneWeb星座设计了合理的免干扰方案，但在申报之初，还是遭到了相当多地球静止轨道卫星运营商的质疑和反对。实际上，很多反对者是担心自己的市场份额被OneWeb夺走，并不是真的担心干扰问题。因此，在国际通信卫星公司的坚持和游说之下，OneWeb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频率使用许可。如果换一家企业从头申请，未必能取得成功。
第二项是产业生态。维勒依靠自己在国际通信产业界的人脉积累才搭建了这样一套体系，涉及到的企业分布于北美、南美、欧洲、亚洲，行业横跨电子、宇航、电信、消费、金融。即使有其他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和人脉，要想搭建同样的产业生态，至少要用上好几年的时间。
打一个不一定合适的比方。OneWeb星座就好比是中心城市闹市区的一套房产，房主因为资金链断裂无法还贷而被迫卖出。其中的原因在于房主本人理财不当，而不是房子有什么问题。
北方天空研究公司对OneWeb的资本性支出做了一些预测，最低预测是30亿美元，最高达到了60亿。2019年底，北方天空研究公司发布的最新报告认为这笔钱应该是50亿美元。迄今为止，OneWeb只筹集到了17亿美元，也就是说，存在33亿美元的资金缺口。收购方可能需要支付数亿美元的价格来收购OneWeb。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收购方所得到的不仅仅是轨道、频率资源和在轨卫星，也得到了维勒等人精心打造的商业渠道和品牌价值。
在全球范围内建设更加完善的公共医疗和防疫体系，将带来对全球宽带通信的强烈需求。钟南山院士在本次疫情期间多次采用宽带网络，开展“云会议”、远程会诊等活动，收效显著。今后的全球疫病防治当中，宽带网络的使用将成为常态。对于维勒所说的“另外三十亿”人而言，低轨星座是最现实的宽带解决方案。
另外一个遭到重创、必须重建的就是国际物流和客运。现有的国际物流靠人力驱动，而此次疫情表明，用物联网技术来改造全球航运、空运，将是无法阻挡的趋势。这同样需要低轨星座的服务。虽然窄带星座已经能够满足航运物联网的初期需求，但长期来看，航运物联网走向宽带化是必然的。国际民航近期几乎完全停顿，当市场重新开启，各航空公司必然竭尽全力吸引客流，客舱宽带服务将成为竞争亮点之一。低轨星座在这方面有着绝对优势。
此外，收购OneWeb星座对中国在全球宽带星座竞争中具有积极意义。目前中国拥有最直接的全球信息手段包括北斗星座和高分星座，但全球宽带星座还在建设之中，频率协调问题和牌照问题还没有最后落实，如果能把OneWeb星座收购过来，是有显著推动作用的。
当然，收购OneWeb也有着明显的障碍和风险。作为一家植根于美国的公司，OneWeb星座大量采用了美国的宇航技术和元器件、分系统，卫星生产线也设在美国。不到万不得已，美国政府不可能允许这些资产被中国企业买走。如何操作，将是一个复杂的话题。那么，由一家具备国际顶级收购经验的民营企业出面，或许是比较妥当的办法。
如前所述，OneWeb星座还有33亿美元以上的资金缺口，如果把卫星制造、发射工作和终端制造工作转移到中国大陆实施，或许会有效降低成本，但资金需求还是非常庞大的。必须由收购者牵头组织融资，才能把OneWeb星座承接下来、建设完成、投入运行。
1、轨道和频率资源
2、与空客世界级企业的战略合作关系
3、维勒已经初步建设起来的产业生态
需要注意的是，股灾所影响的不仅仅是维勒，马斯克也不可能不受冲击。因此，星链星座（Starlink）的建设计划会不会拖延甚至搁置，其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如果中国民营企业接收了OneWeb星座并且建成运营，可能会是一段时间里唯一的全球大规模低轨宽带星座。那么，中国商业航天界作为一个整体，能够在国际商业航天市场取得相当的话语权。
OneWeb星座的终端制造的意义可能更大一些。国内消费电子产品制造业已经具有很高的水平，但是在部分高端器件领域还有严重不足，特别是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方面。OneWeb的终端虽然用起来简单，制造难度确是相当大的。国内企业如果得到机会承制，就能带来一连串的产业升级，加上星座应用带来的物联网需求，完全可能带动国内制造业走上世界级产业领导地位。
虽然收购OneWeb星座面临着巨大的政治障碍和财政风险，但机遇也同时存在，且机会难得。中国的民营企业也许应当积极站出来，筹集资本、聚拢资源，迈出这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