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绿色的紫云英

丙申年的冬至节前后，在我家院子里的几瓶盆景，不知什么时候“潜伏”下来的野生紫云英，竟然争相开放了。她们还是我小时候见到过的那种油绿，清新纯净；仍是那抹紫红，素雅幽香。在老家湘南，紫云英是在春天里开放，而我现在的居住地是珠三角，即使是冬天紫云英也绽放出素雅幽香的花朵。

小时候，我生活在老家农村。在那农村大集体的年代里，每年的晚稻收割完毕，都会见到生产队的社员们，把收获完了的田地翻耕一新，整成一畦一畦，然后随手撒下红花草籽。此后，它们便随遇而安，落地生根。无论被撒向何方又落归何处，很随意地就在那里默然生长，月余便冒出茵茵的绿。用柔弱的躯体支起一片片鲜绿，给萧条的冬平添了无限生气。一旦春风轻拂，便蓬蓬勃勃铺天盖地而来，结果便是纤纤一茎擎起紫云一朵，怡然自得，悠悠绽放清秀的容颜。那年月，村里的人们都称紫云英为红花草紫，为此紫云英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也只有红花草紫的俗称。却怎么也不想它还有紫云英这么一个雅致而富有诗意的芳名。花红叶绿似乎又只属于春了。可是，在由冬往春去的时节，有那么些红花绿叶放浪形骸天地间，我行我素，特立独行。紫云英与油菜花一同，成为冬天乡村田野里带给人们一幅墨绿色的田园风景画。那个年代，为了弥补家庭收入的不足，父母也会想方设法地去搞点副业，家庭饲养一些少量的，诸如鸡、鸭、鹅之类的家禽，牧鸭看鹅这些轻微的体力活，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我们这些幼小儿童的课外劳动之一。我常常拿着竹竿，赶着七、八只鹅去冬闲的田野里吃草。有时候，趁那几只鹅在专心吃草时，我还会侥有兴趣徜徉在紫云英那无边的花海绿浪中，心似一叶轻舟荡漾在淏水碧天，渐渐豁然开去。久久地凝视着形色韵致紫云英，凝望中的紫云英清晰了然。卵形的叶一片一片沿着纤细的茎对称排列成羽状，好比层层叠叠的绿翅膀，在和煦的春风里，摇曳生姿。而那伞状轻飏的花骨朵，宛若一只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姿态万千。投身紫云间，环顾远眺，那场面简直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蝴蝶盛会。静卧紫云丛中，枕着紫云迷离的花香，仰望蓝天白云，梳理流年过往。突地感叹，人呐，哪及这小小的紫云，虽然经受苦寒，春来仍旧笑靥绽放。那布满紫云英的田野上，满目如星的花儿，弥撒着清香，那是禾的暖床。年复一年，紫云英甘愿化作肥料，把一切贡献给了稻田，生长出金灿灿的稻粒。紫云英是豆科，黄耆属二年生草本植物，匍匐多分枝，高可达30厘米，奇数羽状复叶，叶柄较叶轴短；托叶离生，小叶倒卵形或椭圆形，先端钝圆或微凹，基部宽楔形，上面近无毛，下面散生白色柔毛，总状花序，有花呈伞形；总花梗腋生，苞片三角状卵形，花梗短；花萼钟状，萼齿披针形，花冠紫红色或橙黄色，旗瓣倒卵形，瓣片长圆形，荚果线状长圆形，种子肾形，栗褐色。分布于中国长江流域各省区。生于海拔400-3000米间的山坡、溪边及潮湿处。我国各地多栽培，为重要的绿肥作物和牲畜饲料，嫩梢亦供蔬食。紫云英肥力足，固氮能力强，氮素利用效率也高，株体腐解时对土壤氮素的激发量很大，在等氮量条件下对后作的增产效果比苕子、蚕豆等绿肥作物强，在我国南方农田生态系统中维持农田氮循环有着重要的意义。和牲畜饲料，紫云英除作为绿肥作物之外，也可作为饲草料青饲或调制干草，适口性好，各类家畜均喜食，而且营养价值高，可作为家畜的优质青绿饲料和蛋白质补充饲料，喂猪效果更好。嫩梢亦供蔬食。该种根、全草和种子可入药，有祛风明目，健脾益气，解毒止痛之效。是中国主要蜜源植物之一。古往今来，世人都在倾情歌咏春花秋月，对紫云英却是惜墨如金，即便在浩瀚的文学苑囿里似乎也很难觅其踪影。就如眼下，开阔的田野里，除了我等寥寥几位所谓的闲散之人在这自作多情外，并无他人的临幸。尽管如此，我还是会聆听它们默默无声的手语，呼吸它们至真至纯的清芬，并且从它们感恩的花蕊里发现一个人生的春天 。紫云英，她盛开紫色的花朵，热情不外露，深沉而不阴暗。她细声细语地告诉人们：幸福，幸福是不必然的，只要你懂的珍惜，幸福唾手可得。紫云英名字很美，正如它的花一样美，花瓣紫中藏娇嫩，超凡脱俗齐争辉。我喜欢紫云英，正如我还记得它的样子。它很平凡，在冬春，随处可见，田埂小径，林荫过道都有它们的存在。人们走过路过，不会看上一眼，有时干脆从上面踩过，把紫云英踩成绿泥，根不断，便还长。淡然新绿傲秋冬，风霜雨雪终不悔。紫云英贱生贱长，别无所求，却亮丽了冬装点了春，末了化作油油绿肥滋养土地泽被一方，把生命和灵魂一并交与足下的土地。紫云英年年岁岁把根深深扎在田野，种子在这里发牙，无需言语，等待春风的吹拂，静静的花开，收获着一年又一年的希望。也似乎提醒那些远离故乡的游子，不要忘记那缕乡愁。然而眼下秋收以后的乡村田野，大多数没有了孩提时代的紫云英。现在的村民似乎确实没有了种植紫云英这种劳神的欲望和动力了，因为大多数农户家都不再养猪了，田地里都是施化肥，昔日的有机肥好像成了稀有品种。许多农民种田种地都只是副业，没有多少人还指望靠种田过生活。所以，冬天里，田地里除了油菜，怕是再也没有紫云英的领地了。或许，紫云英已经只是个梦了。成片成片的嫩绿色的紫云英，很难再出现在乡间田野了，那些远离故乡的游子，似乎又少了点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