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龚丽娟《迷藏》失踪的角落(2)

【阅读悦读丨小说】龚丽娟《迷藏》失踪角落(1)

文/龚丽娟

【作者简介】龚丽娟,笔名清愚。1988年出生,汉族,大学文化,四川省遂宁市人。发表过短篇小说《远山》《紫薇阁》等数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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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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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她仍旧与左臣联络,得知他的小孩即将出世。左臣知晓她一向喜欢孩子,便许诺让她做干妈。她欢喜满足,手舞足蹈,兴致高昂地直奔商场婴儿用品区,手忙脚乱的挑选礼物。

小姐,小孩要给他一些颜色鲜艳的东西,让他的世界充满色彩。你选的颜色太过沉重了。销售小姐耐心的给她意见。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给他好的。她感到挫败。

她继续走马观花的浏览,终于没有结果,索性暂时不管,独自到了游乐园。孩子们都有亲人陪伴着,幸福的张着未长齐牙齿的嘴笑;或者手里举着冰淇淋,沾着满手的奶油,从眼前跑着一晃而过。

她想起福利院的小朋友,孤苦伶仃,没有父母家人的疼爱,却也无怨无悔,自由平安地长大。孩子永远是最好的老师,教会我们爱,也教会我们遗忘。

她回想这几年的时间,不断的行走,到了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做简单的工作,几个月的时间便又有厌倦,于是始终在路上流浪。如今回来这城市,物是人非,只是那眷恋的心,从未离开。灵魂,要在爱人身边才是完好的。她回来,发现灵魂破损,仍在原地等待,她竟似从未离开。

她亦不愿想得太多,只等着上天的安排。若重逢,她便安然接受;若不见,亦不能怨天尤人。如此一来,便能静心下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在网上与左臣闲聊。长久以来,他是那么包容她的人,她心存感激。

左臣,谢谢你,还有珍,让我知道自己仍是被需要的。从视频上,她看到珍在后面挺着肚子做运动,再三叮嘱,要她不要伤了小宝贝。

与灵,你可是不能跑掉的,要知道,你是宝贝的干妈啊。珍偶尔会凑上来,与她说几句话,语气总是温柔而怜惜。

知道知道。她摆摆手,匆忙的关掉镜头,到阳台上做深呼吸。长大了,面对给予温暖的人,还是有无所适从的惊慌感。就像小时候见到美丽花朵,觉得欢喜,便折下来带回家,晚上还放在被窝里嗅,梦里亦香气袭人。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床单上变形的花的尸体,心中怅然,若有所失。然后明白,保持距离,不落爱憎,方能保全世间的美好。

7

与灵,我要失去你了吗?他看着她远远的走过来,青春期的脸上满是油腻和粉刺。她在笑,冷冷的望向他。沉默永远是她最厉害的武器,轻易的将他击败。

你该知道的,与鹤。你并没有遵守约定,我也是再不能任性的。隔着我们的,是一整个现实。我们都得在现实中栖息。她有了他所盼望的成熟。

那你怎么办?

我还在那里,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地方,你知道的,我在等你,尽管知道你不会再来。

他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周围是深红藻类,孕育出艳紫花朵,开得饱满馥郁。雾气氤氲,只觉身体飘然,不受控制。听到她的声音,便跟随,似被牵引着,直至黑暗洞穴。他满心只有悲苦,竟在梦中流下泪来。

与鹤,与鹤。清灵被他惊醒了。我不知何事让你如此痛苦,亦不想多说。只是,她既已远走,便当让她无所挂碍,毕竟,她要爱的人已爱过。她只当他是因为简的死而耿耿于怀。

在这样的深夜,他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自信,藏进她的怀抱里,用手臂抱着她的腰,将头埋在胸口,闻着她皮肤发出的味道,感受她身体里生命的温度。而想起与灵,总是湿漉漉的像落水的孩子,一副颤抖而寒冷的模样。

她没有来看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我怎么能够容忍再一次失去她。他压低声音,掩饰不住绝望孤独的灵魂。

也许,她去了注定要去的地方,我们都逃不开的。她用手拍打他的背,哄着他入睡。这样进入到他的家庭,看到他的脆弱,为他做能做的事,她亦终于有了确信,他是她的。

他开始部分的接纳她,容忍她随意进入他的房子,在他的衣柜里塞满她的内衣,早晨叫醒他吃早餐,并对着他换下的衣服指手画脚。他不习惯这样的生活,然而,这却是生活真实的面貌。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越过睡熟的她,来到阳台的一角,喝着酒,守着一点盼望。他记得她的确是没有再来过,从清灵来到这里开始。仿佛被侵占了领地一样,受到伤害,黯然退场。

他不是没有想过清灵的离开。为了她,任何人、事都可以成为牺牲。只是,那天面对一个缩在岩石边痛哭流涕的女子,咬着嘴唇,势必要抗争到底,倔强脆弱的样子,让他只能用力抱紧她,别无它法。

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但又如何?你从不顾虑我的感受。如果只是在需要时被想起,那么现在,什么也不再需要了。他有些沮丧,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他心中烦闷,索性下楼走走,来到她往常蹲守的地方,站在那里抽了一会儿烟。想多想无益,于是开车前往平时去的公寓。一路无人,他打开车窗吹风,却仿佛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从眼前掠过。忙停了车,下来四处寻找时,已不见了踪影。他似乎有某种预感,又跳上车,往家的方向追去。

无论如何,请你等我。他在心里乞求着。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咆哮着飞了出去。

8

她没有再去找他。在清冷的夜晚,坐在公寓的阳台上,披着零星月光,手里拿着那把唯一带走的钥匙。锁没有换,有时,她会在夜深时轻轻将门打开,呼吸那熟悉的味道。他仍然保留着这里。因此,她在它旁边找了一处安身之所。有时,她躺在他从前的床上便睡着了。早上猛的醒来,才慌忙将一切恢复原样,匆匆逃出去。

她会收拾屋子,清除它的灰尘。像他们住在一起时那样,拖地板,打扫书架,送洗床单衣物。而他要做的,是整理厨房,清洗厕所等,她会留下。而当她再来时,这些工作亦已有人完成。她便心中知晓,默默继续与他的默契。

他依然纵容着她,这无疑是让她欣喜的事。他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她在他的身边,可并没有来找她,这是她所希望的。然而,他们相处的模式并未发生改变,仍然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他总是顺从着她的需求,无能为力。她的幼稚,一如往昔。她的哥哥,仍旧是那个可怜的为她心力交瘁的男子。

这样,她势必再次离开。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考了几天亦没有下定决心。她不确定这样的决定,于他又有多大的用处。她的重复离开,又能换取什么。

她再次回到童年的小屋,没有开灯,一个人在坐在静静的黑暗里。然后她把手里一直紧握着的那把钥匙放在玻璃茶几上,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眼睛始终睁着。

想起从前,也是这样深的夜,她一再被噩梦惊醒,头上是湿冷的汗水。醒来时她并不觉得害怕,跳下床,径直朝他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门没有上锁,她便轻轻的推开,走到他的床前,用冰冷的小手摇醒他。

与灵,来,不怕。他伸手将她拉进被窝,睡意朦胧的听她讲梦中的奇异经历。他用手拍着她,催她睡觉。于是她便拉着他的手指,安心进入睡眠。那时候,他是她的全部。长大以后,仿佛仍旧如此。

而今,她所怀念的,却成为必须舍弃的理由。生活从来便这般充满讽刺,玩弄人于股掌之间。人生也就是个可笑的童话,让人留恋,然后遗忘。

可是,她还是想听他说话,说什么都不重要;要他在她的旁边,让她可以看见,才觉心安。

与灵,与灵。她似乎突然听到他在叫她,还是那带着无限伤感和怜惜的声音,属于他的声音。她回过头,仿佛看到窗边的白色身影。他的身影单薄如初,这样的身影,似乎注定要在岁月中孤苦飘零。

你难道从未想过在今后的日子里,要有我的存在?你从未思念过我?他这样质问她,带着月光的清冷。

还记得那次带你去看蝴蝶展吗?你是爱玩那样的游戏,如今,我只怕是不能作陪了。

我知道,我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不见得总会有效。

那年夏天,在老街的小展览馆里,有一场小型的蝴蝶标本展。她饶有兴趣,央求他带她去看。

于是周六的早上,他早早的催促她起床,去楼下的豆浆店要了豆浆油条还有荷包蛋。看她心急的吃相,让他充满成就感。一面叮嘱她细嚼慢咽,一面取笑她的馋猫样。

与鹤,蝴蝶标本是怎么做的。那时她还刚上中学,他却已快要升大学。且自己亦不肯看书,于是所有无知的问题都是从他那里寻求答案,都要他看了来说与她听。

首先,根据虫体大小,选择适当的昆虫针,自蝴蝶胸背中央插入,并留8mm长度。接着,将针对准展翅板槽的中间垂直插下,使虫体背面与展翅面板平行。再用小号昆虫针或镊子拉住或捏住左右前翅较粗的翅脉向前拉,直拉至前翅的后缘和身体相垂直。然后,压上事先折叠过的透明的压翅条,使其前翅后缘与压翅条上的折痕重合。保存时要有蝴蝶标本卡片,主要用于记录该蝴蝶标本的信息,包括中名、学名、采集者、采集时间等。他向她说一些大概,都只是从网上挖掘到的信息。

那是用活的还是尸体?她咬着一根油条,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

一般是等死后再做。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再欲寻出问题时,已被他拽上了公车。

两人百转千回的找到了地点,忙的买了票进去。参观的人不是很多,他还是始终握着她的手,把她绑在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又不见了她。一路上她话语不断,好奇的询问很多问题,他招架不住,费力的搪塞过去。她很是愉快,做出活泼的动作,走走停停,一刻不闲。

这样美妙的开始,中途她却与他玩起一个惊心动魄的游戏,他再次在人群中将她弄丢了。

当时他正沉浸在一幅美丽的标本面前。蓝闪蝶,本科的学名来自希腊词“Morph”,为美神维纳斯的名字。通体的蓝色是它的耀眼之处,飞舞时,便闪耀出蓝色、绿色、紫色的金属光泽,得名“蓝色幻影”。

于是在不经意间,他放开了她的手,走到标本前仔细观察。她等了一下,又伸手去拉他,他都不见反应。她突然憎恨这种在人群中无处藏匿的孤单,静静的退了出去。

与灵,与灵。他听到自己的回音响在空旷寂寥的空间里,却不见她的影子。他早已心力交瘁,哪还禁得起这样的惊吓。满心失望的出去,却见她在外面的喷水池边,笑嘻嘻的冲他招手,脚上沾满了水,坐在石沿上来回摇摆。

你去了哪里?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愤怒。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能找到我。她想开个玩笑掩饰过去。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隐藏,便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那时,他没有说他来回奔走相寻的困窘相,她亦不说在人群之中的孤单心寒,只是彼此在渐渐的隔阂中走向愈来愈背离的方向。

9

很多天之后,他在公寓的客厅里看到她留下的钥匙。房间和上次比也没有任何变化,想来她是再没有出现过了。

有些东西,一旦放手,就会飘向远方,就像风筝。若没有握在手里,就不要担心失去。简曾经这样说过。他想,她可从来不是可以握在手里的人。她的自由,只有在更远更宽阔的地方,灵魂才能趋向完满。

他走回房间,看到儿时的笔记本,随手打开,便翻到了她留下的字条。凌乱粗犷的字体,随意写在一张A4纸上,没有时间,没有落款,就像平时的对话。可是这样的话,如何叫他信服。

哥,听说,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任性的漂流,才能成长。我走了,你仍回她身边去吧!她太孤单,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安慰,是不行的。父亲还要多去看望。别为我担心。若有一天回来,你一定要幸福才是。

自那女子与他争吵后,她便改口叫他哥了。想是这疏离而应当的称呼,提醒了她不能更改的事实。

他偶尔翻阅她留下的话语,思量其中的含意与情感,更觉羞愧。她俨然已是他的不可分割的部分,而今被毫无预兆的挖去,竟似失去了一半生命。回忆往昔种种,他无时不在蔑视自己的怯懦与自私。只是隐忍心事,独自生活。

因近日公事繁忙,他便以此作为借口,有意疏远了清灵,后更与她断了联系,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他索性叫人买了梳洗用品,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将就了近半个月,疲惫不堪。

一日,他从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往外看,烈日炎炎的傍晚,渴望归家的人已经在准备下班。他端了咖啡,将椅子移到窗边,见着人们陆陆续续的从写字楼里走出,三三两两,有的有说有笑,有的加快着步伐。一些人对着路边一个作画的女子指指点点。

这女子穿着浅黄的齐膝短裙,旁若无人的专心画着,夕阳的余辉照着她的头发,睫毛上似有光在跳跃。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她自顾挥动画笔,表情严肃又神秘。

是清灵!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忍,便放下咖啡,下楼来与她说话。

怎么过来了?他走近看她的画,只见扭曲的房间,窗户里伸出一颗颗头颅,全是空洞无望的眼神。空气中飘着尘土,人们的笑容透露无奈,难得解脱。画只用铅笔勾勒出淡淡轮廓,其意境却让人动容。为何画这样的作品?你本是豁达的人。

一直不明白《诗经》上“于嗟鸠兮,无食桑葚”的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她答非所问。

我本不想瞒你。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你说。他拉了她的手,让她放下手中的画笔,与他面对。见她早已泪流满面,便轻轻与她擦干,似乎无限温柔。

我知晓你的心事,只是为简。来的总会来,时间流逝,过去的也该过去了。你像这样对我,又有何益?也太伤人了。她撂开他的手,收起画夹。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与你一同回去。他拉了她去车库,将她硬塞到车里,开着车向外驶去。

途中两人不说话。他开了广播,欲打破这沉闷。却听到熟悉的旋律,那是年少的她喜欢的歌曲:春光美。缓缓的唱着:我们慢慢说着过去……他分了心,自顾的应和着。

我便知你不能遗忘。只是何苦又要逼迫自已,让自己不得幸福。

本来没想过让你知道,现在更是如此。以后,请安心的生活吧!清灵,原谅我。我心里的角落已有了人,虽然时间流逝,以后自会忘记,只是现在却由不得自己。他的坦白让她无言以对。她存着侥幸,一直未放弃努力。现在想想无论怎样用力,终是徒劳,不免心中悲伤,望着窗外,落下泪来。

两人各怀心事,吃了饭便草草散去。她欲回学校,他亦不挽留,开了车送她去,说过几日便来看她。

她万念俱灰,在学校只是全力念书,不提其他。常有同学拉了喝酒,便跟了去。每每喝得大醉,呕吐流泪。此后大家游玩便不叫她。周末,寝室只她一人,独自打了饭菜,仍是食不下咽。

他果然来找她。在楼下打她的手机,叫她下来。她心中有惊喜,匆匆打扮便快步下楼,遇见室友与她说话,亦无心搭理,只恐迟些他便不在了。心里又急又羞,见到站在梧桐树下的他时,已是满脸通红,不自在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不起。他追上来跟她道歉,拉住她,递了一串钥匙到她手里。如果你能回来,这便是我的诚意。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她觉得委屈。

我自是懂的。清灵,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好的结果。你不要后悔才好。他拥着她,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漫步。

且与他一起,争取这片刻的幸福。如若有一天分开,守着这样的回忆,也当足以告慰支离破碎的灵魂吧!打定了主意,她不哭不闹,随了他去。只是未来不可预料,终无以安心。

10

近日,与灵总是闷闷的在家,诸事无心。早上起床,去附近的公园待一会儿,看看老人打太极,练剑,或带着面包去喂水鸟,都无甚趣味。或者倚在栏杆边,发发呆,也就勉强混过半日光景。

她恨透了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常去的那间酒吧,近来也不去了。自然也不会见到岩,那个总是喜欢与她说话的男子。

夏天就要过去,公寓照不到阳光,她有些冷了。回来已有两个多月,也看到了他的生活,还有那个单薄的女子,她能否照亮他内心的黑暗?只是无论无何,这都与她无关了。

与灵,这个给你看一下,会对你有帮助的。一日,她坐在福利院操场的大树下,闭着眼睛,享受着树叶间渗透下的阳光,星星点点的打在脸上。她的脸色苍白,眉宇间愁绪惨淡。在这样的阳光下,也似乎感觉有了生长的动力。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到眼前明亮如初的男子。她给他挪开位置,看到他手里递过来的黄色硬面的书,接过来随意的丢在一边。

你又知道什么?她像孩子一样稚气的嘟啷着。

傻瓜。他取笑她。心里明净,就能开怀,你试试吧。

她这才打开看,是繁体的《楞严经》,没看几行就感到眼睛酸涩,放弃了。虽然与左臣在一起读过一些经书,但他都照顾她的感受而给她简体版本的,如今一看竖排的繁体,她无法适应。

慢慢来,会习惯的。他耐心劝导着她。

岩,你想做什么?你帮不了我,更不要试图改变我。

我并不想改变你,于我有何益处?当然,能帮你的,亦只有你自己。他用手摸摸她的头。

对不起,我只是……

慢慢来,与灵,你会看到光芒,并且成为光芒。他如此笃定的相信,给予她足够的信心。来酒吧吧,尝尝我新调的酒。

不,不要这样,岩,我不习惯。她从小便是这样,害怕一些看来美好的事,一开始就担心会破灭。

别害怕,你来吧,说给我听。爱的人总会分开,幸福总很短暂,你的痛苦总要有人知道。他打消她的顾虑。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夏天,她认识了一个叫岩的开酒吧的男子。她时常去喝酒,什么都与他说,包括心中畸形的情感。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也许他不会懂,甚至会觉得荒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傻丫头。他总是抚摸她冷冰的手,想给她一些温暖。

这样就好,有人愿意听并懂得,已是幸事。她便常去那里,要一杯柠檬水,说一会儿话,然后离开。这样没有羁绊,是她喜欢的方式。

你看,这里喝酒的形形色色的人,有几个没有难以启齿的事?世间种种罪孽,皆出生于无谓的妄想,适可而止,不也皆大欢喜吗?他有时会给她说一些读经后的领悟,期望给她帮助。

有那么简单吗?我们都是庸人自扰,可真正聪明的人又有多少?比如你,就不会为每个月的盈利烦恼?就算不会,又怎能处处清静?她不假思索的反驳他。

是的是的。他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去做别的事,留下她细细咀嚼他的话。

有时入夜了,他便会步行送她回去。

我自己可以的。这几年我走南闯北,都是一个人。她自豪的拍着胸脯,显露出可爱的一面。

好了好了,女生总是要有人送,才会感觉珍贵的。他这时却与她计较。拉着她,送她回家,偶尔会骑单车带她。她坐在后座,常常暗暗流泪。也许是车速太快,亦或是他的假作不知,总是为她保留着尊严。

经书被她放在家里,偶尔翻上几页,看不懂的字要打电话问他,每次都以嘲笑他收场。他却是高兴的,知晓这是个好的开始,对她有期待。之前的痛苦,都是必要的历练。就像是深山的雪莲花,不经过艰难跋涉,终不能见到。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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