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山水小品画中的“谍影重重”——解密南宋“谍画” / 开普饭

在绘画中，有一类绘画具有军事功能，便是“谍画”。我们都知道在山水画的诞生与汉代的地舆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谓的地舆图便是地图，而如果有比对方更为详尽的地图时，往往在战争时期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既可以利用地形发动奇袭，又可以利用地形优势掩护撤退。而南宋的“谍画”还有这另一个功能便是侦查敌人的训练情况，记录敌方重臣面貌。所以谍画涉及的范围包括肖像画、人马画与山水画。

“谍画”起源

南宋为何如此重视“谍画”，“谍画”为何在南宋发展兴盛。细究“谍画”历史便能发现答案，早在公元10世纪北宋与南唐对峙时期，双方在互派的外交使者中便开始潜藏画家，奉命暗绘地方政要画像。而宋太祖便是通过观察敌国首脑的画像来了解他们的气质、心态、才气和能力，以便决策。同时，南唐后主李煜也派遣画家了解宋太祖的形象。当他们互相拿到对方的画像时，南唐后主李煜估计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当他看到黝黑而健硕的宋太祖赵匡胤画像，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名称：历代帝王真像之宋太祖

作者：姚文瀚

创作时间：1788-1795

材质：绢本水墨设色

大小：28.3cm×22.2cm

作品类型：中国绘画

收藏机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艺术时期：清代

而赵匡胤不仅仅用“谍画”来了解敌方情况，同时还利用“谍画”来离间敌方君臣之间的关系。有文献记载，赵匡胤设计，暗中得到了南唐重臣林仁肇的画像，并让人先寡欲空馆，南唐使臣看见了这一幕，将事情告予李煜，而李煜以为林仁肇将军已经投降宋军，便将其除去，这一举动同时加速了南唐的灭亡。

小品山水画中的“谍影重重”

在与金国的激烈交战中，“谍画”的作用尤为重要，南宋“谍画”是伴随着南宋抗击金朝的意志的衰弱而逐渐消亡。“谍画”的画风相当写实精微，取景广，景深大，画家可以将关口要隘刻画得清晰，与后期南宋马远、夏圭的画风完全不一致。

南宋薛照《关山行旅图》

宋高宗时期，赵构大量派遣画家出使金朝，这些画家大都擅长山水画的创作，而这些画家的目的便是要绘画出金朝统治的山水，而南宋早期“谍画”相关的便是传为萧照的《关山行旅图》，我们可以看到画中有一条山道蜿蜒穿过群山，并通向前面的关隘，山石的形状地貌极似太行山的石质特征，画中的难民朝向一个方向逃难，应该就是靖康之乱之后，北民南迁的景象，这其实也许萧照的经历有着极大的关系。

南宋薛照《关山行旅图》局部

“为了反抗金兵，成了起义兵，兵败，为了讨生活，成了太行山中绿林强盗。乱世之中，别人归隐山水，为道，我归隐山林，为盗，但终究还是信盗亦有道。直到一天，遇见了他，一名画师，曾经名动汴京的画师。一辆马车，自山间小路而来。我叫萧照，遇见的画家便是李唐。”

萧照像

这是小编根据《画继补遗》中的文字记载改编的“萧照独白”，其实大概就能看出萧照的出身、以及他成为画家的节点便是遇见李唐。

名称：万壑松风图轴

作者：李唐

创作时间：1124

材质：绢本淡设色

大小：188.7cmx139.8cm

收藏机构：台北故宫博物院

艺术时期：宋代

李唐，是与刘松年、马远、夏圭并称为“南宋四大家”,宋徽宗即位时，李唐35岁，那时的他以卖画为生。那年他参加了画院的考试，题为“竹锁桥边卖酒家”，李唐并没有画出酒楼，而是只是画出了桥边酒肆的旗杆招牌，得到了徽宗的青睐。入画院不久，便升为画院画师最高职位：待诏，并创作出了“宋画三大精品”之一的《万壑松风图》。

名称：峡岭溪桥图

作者：李唐

材质：纸本墨色

大小：24.8x26.3

收藏机构：辽宁省博物馆

艺术时期：宋代

公元1127年，靖康之变，北宋灭亡，徽宗被掳至北，不少画家与徽宗一样的命运。李唐本来也在北上流亡行列之中，幸运的是他半路逃脱了，这一年他62岁，他逃亡后，便驾车向康王赵构在南方建立的朝廷驶去。这一路，李唐形单影只，埋头只顾赶路不觉天色已晚，行至太行山处，正想找个地方歇脚，不料从山坡上杀下一伙贼人。而这贼人也包括他后来的学生，萧照。

萧照有着在太行山当土匪的经历，自然对太行山脉的关隘、道路都熟记在心。

峡岭溪桥图局部

由于“谍画”一般都具有一定的隐秘性，所以大都无款，其中最具有代表性便是《峡岭溪桥图》，这幅图与北宋的全景山水完全不同，而是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来罗列北方太行山脉的群峰，这与后期南宋山水小品画的平远也完全不同。画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条曲折不平的山道，由远而近，从丘陵地带蜿蜒伸向太行腹地，极似豫北至太行山区的景象，在如此高嵩的群峰之中，竟然没有一丝云霭，山峰之间，也无虚实，几乎使得观者不能产生任何审美的情愫，它的用途简直与行军作战的沙盘无异，仿佛在准备北征。

名称：云关雪栈图页

作者：许道宁

材质：绢本设色

大小：25.2cm x 26.6cm

作品类型：中国绘画

收藏机构：北京故宫博物院

云关雪栈图页局部

《云关雪栈图》则是运用了平远的角度目视这一个通向远方的三叉路口，木桥、高树和茅屋，仿佛在标记这某个重要地方的标记，同样是延伸的山道，成为这幅画的重点，由右边的客栈一路延伸至山脉之中。从山脉、树木都能看出应该是北方山水。这一部分原因是处于军事作战，另一部分便是用于军事教育。在康王赵构时期，这一代人很多人都是从北方迁移至此，所以对于北方的山水有着独特的记忆，而在军队中有许多是出生在江南地区的士兵。这些出生在江南的士兵对北方的山水既未看过，也没有体验过北方山水。而这些展现北方风情的山水图在功能性上教育意义便大于欣赏意义了。

“谍画”的意义

“谍画”在南宋山水画中体量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因为机密的原因，“谍画”的作者都不署名，所以很难找出“谍画”的作者。纵观南宋山水画发展过程，不难看出“谍画”的出现对于山水画写实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谍画”正是消除了诸多因素，为军事服务，奠定了山水的写实性，也促成南宋山水画看山是山的阶段。

而画家用于间谍行为不仅仅是在南宋，如《韩熙载夜宴图》，画家代替了皇帝的眼睛，同样将所看的用绘画的形式呈现给皇帝。而这种“谍画”风格的呈现则需要看其功能性的指导。在南宋山水小品画中，发展至马远、夏圭之时已经产生了固定的样式，夸张的前景，描绘人物的中景，表达意境的远景。而这种接近于人眼观察视角的描绘手法，不仅仅是因为宋代“穷理”、“格物致知”思想的影响，同样也是“谍画”给予的写实性的基础。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