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史专家分析吕不韦,欲建国立君,泽遗后世,终被英武的嬴政铲除

吕不韦是个奇人,内在胆大机深,外在钱厚善贾。他能把嬴异这个不受秦王室待见的秦诸公子中的中子炒成太子,又把太子炒成皇帝,把自己炒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令人叹为观止。
嬴异,即位前称公子异或异人,是秦国第三十三代国王,谥号庄襄王。异人的父亲是安国君,妻妾众多,光儿子就二十多个,异人的年龄排在中间。异人的生母夏姬不受宠爱,异人又是中子,没有继承王位的希望,后来异人被打发到赵国做质子。在赵国公子异遇到了天大的贵人富商吕不韦。在吕不韦的运作下,异人竟奇迹般地被立为太子。
公元前249年,庄襄王即位,吕不韦为相国,被封为文信侯,以蓝田十二县为其食邑,后来又改封至三川郡的河南洛阳食邑十万户。庄襄王在位三年去世,其子政即位,就是后来的秦始皇。嬴政继位时十三岁,吕不韦继续担任相国,并以仲父的身份辅政,到嬴政22岁亲政时,他在秦国实际执政已达十二年之久。
在司马迁看来,吕不韦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乃钓奇逐利之人耳。那么,吕不韦仅仅是钓奇逐利之人吗?秦史专家王遽常揭开了吕不韦惊天阴谋。

吕不韦剧照

  • 吕不韦欲建国立君,泽遗后世。

《史记》载:吕不韦,濮阳人也。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曰:“今力田疾作,不能煖衣余粮;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秦子异人质于赵,处于窌城,此奇货也。愿往事之。”
王遽常评论说:吕不韦岂只钓奇逐利之人也!其将见异人,即谓欲建国立君,泽遗后世。夫秦建久矣,何待于建?泽遗后世,正其本谋。故其为人谋太子,谋立君,皆自谋也。
吕不韦为人谋太子,谋立君,皆为自谋,而这种自谋的目的是“建国立君,泽遗后世”,就是说吕不韦为人谋是策略,以实现自己建国做开国皇帝的野心。
不过,吕不韦若想做皇帝,难度太大了,几乎不可能。且不说立异人为太子,难度有多大,单说吕不韦游说秦王室时,秦昭襄王还在位,而孝文王还是太子,即使花血本把异人立为孝文王的继承人,异人离皇位也太过遥远。
在王遽常看来,吕不韦若想自谋成功,非采取非常举措不可。其阴谋虽不可知,或在昭襄王即世,少主未立之时邪?昭襄王立三年而卒,孝文王立三日而卒,岂其偶然?昭襄王死时75岁,应该是寿终正寝,但也可能是吕不韦做了手脚。孝文王死时52岁,有史料说他死于疾病,也有史料记载,吕不韦买通了御医,让他在药理下毒,致使秦孝文王死去。吕不韦心如深渊,为了尽快实现自己建国立君的梦想,不择手段害君谋国是有可能的。
  • 吕不韦著《吕览》,欲暴秦先王与时君之过。

王遽常认为吕不韦“自谋”的表现是“揽英茂,布著书”。他说:“其后揽英茂,布著书,名为效四君,实欲暴秦先王与时君之过,亦自谋也。”
在全国统一的前夕,吕不韦组织门客著书立说,于公元前239年编成了著名的《吕氏春秋》。它对先秦的儒、法、道、墨、阴阳五行各派,采取兼容并包的态度,是“杂”家的代表作,反映了吕不韦的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对于《吕氏春秋》,有史书云:其书数秦先王之过,无所惮,诋訾时君为俗主……至其《序意篇》,称维秦八年,虽在涒滩,不以时君纪年。尤怏怏非少主臣也。意不韦与宾客或有三晋齐田和非常之谋。
秦王政一天天长大,他那种专权、独断和不愿听别人劝诫的性格也日渐凸显。而长期习惯于独揽国政的吕不韦却不愿改变现状。公元前239年,秦王政21岁。次年就要举行加冕礼,开始亲政。因此,在这年吕不韦将这部早已开始编撰的著作,公布于咸阳门市,并宣称:“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据说当时“无能增损者”。真实原因,并不是《吕氏春秋》至善至美,无可挑剔,而是人们惧怕相国,无人敢改动。
吕不韦此时公布此书,用意颇深。其一,控制秦王政的思想,使其亲政后,吕不韦自己以仲父的身份实际执政。《吕氏春秋》在总序《序意》篇中,已把这个意思说明白了:良人请问十二纪,文信侯曰:尝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顼矣,爰有打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吕不韦把《吕氏春秋》同黄帝教导颛顼联系在一起,无异于明确告诉秦王政要像颛顼对待黄帝那样,接受吕不韦的教导。其二,借此向秦王政示威,显示自己的势力多强大。吕不韦独裁十二年,苦心经营吕氏集团,威望、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两者的思想很不投合,秦王政不喜欢儒家思想,也不喜欢杂七杂八的学派,只对法家学说情有独钟,况且秦王政要“独制其民”,不能与人共治之,所以,吕不韦用《吕氏春秋》控制秦始皇的梦想不可能成功。即将亲政的嬴政,绝不甘于受人摆布,充当傀儡,吕不韦那一套也不合自己的口味,故嬴政与吕不韦产生了矛盾。
  • 吕不韦因嫪毐之乱而受“辞连”,饮鸩而死。

王遽常说,少主得立而特英武,则非其始料所及欤,故其书雠少主特甚,而其谋少主乃日急。嫪毐之乱,当在其术中,故曰辞连。夫嫪毐罪大恶极,而其宾客犹可复,而不韦之宾客卒不可复,罪浮于嫪毐而犹曲全之,谁谓秦之少恩哉!
吕不韦献绝好善舞者赵姬与异人,但他与赵姬一直保持情人关系,这对于已经处于不胜寒之高处的相邦吕不韦是极大的政治风险,故吕不韦急于撇开与赵姬的情人关系,但赵姬是个热爱生活的女人,吕不韦又不敢得罪先为王后,后为王母的赵姬,便苦心琢磨脱身之计。吕不韦绝顶聪明,很快想出了绝妙计策。他物色到大阴人嫪毐,将其假以宫刑,献给赵姬,嫪毐是赵国人,又是性怪物,赵姬即帝太后也很快“乐不思蜀”,脱离险境的吕不韦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受宠的嫪毐,与帝太后朝夕不离,获得帝太后大量赏赐,家产万贯,家奴数千,诸客求宦为嫪毐舍人千余人,成为秦国数一数二的巨富,不仅如此,嫪毐还积极参与政治,“事皆决于嫪毐”,成为权倾一时的宠臣。这时嫪毐在秦国的权势已与吕不韦不相上下,以致于人们把嫪氏与吕氏相提并论。随着嫪毐集团势力的膨胀,不可避免地与吕氏集团发生矛盾和冲突,当时人们尤其是官员以嫪、吕划线,两大集团互掐。
据史书记载,一次嫪毐与宫中侍臣因喝酒赌博发生口角,醉酒而狂的嫪毐大声呵斥对方:“你他妈算啥呀?老子是国王的假父,你这王八蛋还敢和我争!”众人惊愕,一时哄然,被呵斥者迅速溜走,暗中告发。这影响太坏了,嬴政声誉严重受损,韩系外戚势力与帝太后和嫪毐是死敌(嫪毐封侯与打击韩太后和成蟜有关),相国吕不韦与赵系外戚也是矛盾尖锐的双方,所以,帝太后的处境不妙,但她毕竟是嬴政的生母,而嫪毐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为了严重打击甚至消灭韩系外戚势力和吕氏集团势力,架空嬴政,帝太后和嫪毐开始精心谋划叛乱。随着秦王亲政的日子越来越近,嫪毐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他知道秦王政即位亲政意味着什么。秦王政九年四月,22岁的嬴政在雍城举行盛大冠礼,加冕并佩剑,收回旁移的王权,王族大臣都前往参加,京城咸阳成了政治空城,嫪毐抓住千载难逢的唯一机会发动了武装叛乱。
嫪毐盗用秦王御玺和太后印玺,调动咸阳禁军、县兵、骑兵、戎人、家臣、门客,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叛乱,准备杀向雍城的蕲年宫。秦王政在咸阳就已发觉嫪毐阴谋,得知嫪毐已起兵,遂命相国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发兵讨伐嫪毐。嬴政睿智英武,对嫪毐发难应该早有准备,他派吕不韦讨伐嫪毐,是因为吕氏集团与嫪毐集团相互对立,派昌平君讨伐嫪毐,是因为昌平君属楚系外戚势力,与赵系外戚集团有矛盾。嬴政真是善于把握时机和驾驭矛盾的高手。在秦军的强力攻击下,嫪毐集团很快崩溃,嫪毐兵败逃脱,被悬赏捉拿归案后,处以车裂、灭族,参与叛乱的二十多位高官都被枭首示众。依附嫪毐的家臣,很多被判死刑,而被流放到四川的,数量就达四千多家。
利用吕不韦消灭嫪毐后,秦王政必然要动手铲除吕氏集团。铲除吕不韦集团的时机已经成熟,因为嬴政铲除嫪毐集团后,铁面形象初步树立,官吏和民众也有了主心骨,且嬴政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吕氏集团。铲除吕氏集团的理由也很充足,无需编造,只需走一个所谓的调查程序。经过司法调查,嫪毐事件牵扯出了吕不韦与帝太后的秽事,吕不韦被审查。秦王政十年十月,吕不韦被免去相国职务,逐出京师,回到自己的封地河南。第二年,秦王政下书,命吕不韦及其家臣宾客迁徙到蜀地居住。吕不韦自感危在旦夕,饮鸩而死,其家臣宾客也受到了严厉的处罚。
  • 吕不韦终未达到建国立君、泽遗后世的目的主要原因。

吕不韦欲建国立君,必有一个树立权威和积蓄力量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两股主要势力与其制衡:一是以华阳夫人为首,以昌平君、昌文君为骨干的楚系外戚势力,二是以赵姬为首,以嫪毐为骨干的赵系外戚势力。正因为这两股势力的制衡,吕不韦集团始终无法遂愿。由此也可以看出,赵姬虽不守妇道,但她很不简单,她培植嫪毐集团不仅是为了打击韩系外企势力,也是对吕不韦集团威势日炽、危及皇权的防范。
吕不韦“建国立君、泽遗后世”的阴谋终未得逞的原因,在于秦王政英武睿智和楚系外戚集团、赵系外戚集团的对嬴政的强力支持。秦王政平定嫪毐叛乱后,在审讯叛乱者时,吕不韦受“辞连”,其阴谋败露。辞连,很可能是吕不韦阴谋夺取皇位的内容,而嫪毐集团杀向雍城的真正意图是“清君侧”,当然也是一种自保。正因为如此,嬴政欲诛杀吕不韦,但因为吕不韦功劳大,且有宾客辩士为其游说,嬴政不忍杀之,将其免出就国。然而,岁余,诸侯宾客相望于道,请文信侯。王恐其为变,乃赐不韦书曰:“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不韦遂出走。不韦恐诛,十二年,饮鸩死。秦王政一句“君何亲于秦”,道出了吕不韦自谋真相。随着调查的深入,秦王政越来越相信吕不韦欲建国立君,因此,他对吕不韦的痛恨比嫪毐更甚,故“秋,复嫪毐舍人迁蜀者,而不韦宾客终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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