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世事

前面家属楼上殁了一位老人,儿女们买来各种烟花爆竹,拚命地往天上打,将甘泉南关半个天空都染的血红。人死了就死了,何必如此阵势,鸡犬不宁的,料想逝者也心慌缭乱,虽入土却不安。死亡是一种悲哀,不是好事,凡人都不愿意死的,虽然营造了一个天堂,还是没人间可靠,毕竟看得见,摸得着。著名作家史铁生说,地坛在我,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节日,表达了对生活的渴求。后来,一些人认为这是个励志的典型,其实,他经受的巨大痛苦常人难以真正了解,他脸上挂着的笑,饱含了多少无奈。我们要好好活,健康地活,不苟且,尽量迟一点死。

这几天停笔,休息了。但生活中的庸常繁杂依然如故。耳朵出了故障,先是西医,后是中医,打针吃药,上刑,涅槃重生。突然发觉,耳朵可重要了,原来那些鸟语,莺歌,蝉鸣,都是耳朵给予的,一旦得不到,这人也活不出个况味了。看望是看望,问候是问候,谁也替代不了你的疼痛。你病了,家里的秩序就不井然了,得人伺候,照吊瓶,盯着看是否回血,是否漏针,迷糊中苏醒,又过了一日。住过院,才明白这身体有保质期,该修要修,该换要换,将就不得。朋友见面,他问了我好几句话,我都没反应,他又说了我一句坏话,我立马听见了,反驳。朋友笑,说真聋啊假聋？

街头遇见零星熟人,三句话后就谈政治上的事,特烦,我不太关心这些,八杆子打不着,可我喜欢谈文学,又遇不见这方面的人,这年头,一个人变崇高难,变低俗极易。有时恰巧碰见个女同学,没聊几句,就说对不起,孙子估计饿了,要赶紧回去喂奶了,把我纳闷的,说你青春不老啊,现在还能干动这活？她嗔怪:看你想哪儿了,是奶粉,完达山的。

甘泉下过雨,更美了,绿是透绿,红是深红,山是线条山,水是柔软水。耳朵不能吵,听汽车鸣,就一大早出门转转,这一个来月窝家里,烦了就拖地,蒸馍馍,快疯了。见到一旧友,背个羽毛球袋,握了手,我说你咋这么胖呀,天天打羽毛球效果凸显了？他无言以对。其实,胖瘦无所谓,我二十年前一百零八斤,现在一百八十八斤,天壤之别哦,也不知咋胖起的。瘦的时候,老羡慕人家胖,如今胖了,又羡慕人家瘦,这人啊,就这,人心不足蛇吞象么。

诗已经很少写了,偶尔写几句,老感觉不是诗,入诗很难,我也把握不好,找不到感觉。西娃,张二棍,毛子,何三坡这些人诗好,敬仰,但读多了,又找不到自己了,这是弊端。诗是自我的,像生孩子,得靠自己十月怀胎。甘泉的路遥书院去了几次,文人朋友都忙,能闲聊者少。回家,从书柜里抽出一本《理想国》,打发日子。在一本好书里,又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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