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霞:【爱在死亡时】(小小说)
作者简介
马玉霞
马玉霞,山西省临汾市翼城县人,就职于县人社局。自幼爱好文学,作品多次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
爱在死亡时
七十三岁的老太太梦竹出门买菜时不小心摔到了,这一摔就再也没起来。
弥留之际,她央求女儿找来了同龄的邻居张欣。在张欣怀里,梦竹满是皱纹的脸上显露出少女的羞涩和微笑。她抬起干枯的手指努力地向上伸展着,伸展着,她多么想触摸一下这个等了他一辈子,自己却无力回报的心上人的脸,手指却变得那么僵硬,那样不听使换,一切都是徒劳,梦竹喘息着,坚持着,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地渗了出来……“竹,我爱你,可怜的人啊!''张欣一声长嚎,俯下身去,嘴唇轻轻地印在了梦竹的额头上,梦竹的眼里滚出一滴浑浊的老泪,笑容在脸上掠过一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梦竹走了,带走了一生的伤痕,一生的遗憾……
梦竹的一生是在‘'看''中度过的……
自记事起,梦竹就没有同龄孩子的调皮和欢笑,记忆里,妈妈的脸老是阴沉沉的,每天像个怨妇一样抱怨不停,从她唠唠叨叨的话语里,梦竹得知,妈妈不会生育被人抛弃,自己是从垃圾堆里捡回的弃婴。妈妈喜怒无常,每一件事都让她耿耿于怀,烦恼暴躁。梦竹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一句话:''妈妈说怎样就怎样。“小学时,梦竹的成绩总是名利前茅,邻居男孩张欣是她的好友和竟争对手。他们双双考入县城重点班的时候,妈妈以无钱交学费为由让她退学,她顺从了,却在无人的时候哭了一次又一次……
十八岁的梦竹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妩媚,提亲的人踏破门滥,妈妈选择了地痞流氓刘山,理由是招女婿应当厉害点。那一年,张欣考上了师范大学,梦竹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痛苦和无奈。梦竹同样心如刀绞,但还是对妈妈说:''妈妈说怎样就怎样。'’
养母是在六十七岁时离世的,那时的刘山还是东游西荡,不务正业。家中的重担全是梦竹扛着,梦竹的孝顺让所有人感慨震惊,老人走时留给她一句话:“孩子,今生我对不住你。来世,我们还做母女。''
送走养母,刘山的本性暴露无遗,他公开带女人回家,梦竹好言相劝换来拳脚相加。梦竹私下里求那个女人,女人勃然大怒,从此被迫看他和丈夫的激情戏。闭上眼睛或扭头都会遭到他们的毒打。梦竹这一看就是三年。
梦竹的憔悴和衰老过早地写在脸上,也刻在了张欣的心里。张欣劝其离婚,梦竹坚决地摇头。张欣为了她一直未娶,她也爱张欣,不能让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因为刘山说了,她敢离婚就杀了她和那个臭男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刘山有一天因过度兴奋引发心脏病死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梦竹如释重负,常常地出了口气。她终于能和张欣在一起了,这个日日夜夜在梦中才能拥有的人!她想和女儿商量,女儿却先开了口:"妈,我爸去了,你就踏踏实实跟我过,不要理会张欣,不要让别人以为我贪图人家有个财政工资,把妈给卖了。'’梦竹一惊,心一下子凉了,机械地点点头,''我从未想过,好吧,我就帮你做饭,带孩子。”
梦竹这一看就是十几年,看大了女儿的孩子,又看大了女儿孩子的孩子……
梦竹走了,她终于可以休息了,她的一生充满了苦和泪,充满了委屈和羞辱,充满了煎熬和痛苦。但她是安详地走的,那个深爱的男人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了她一个吻,这对她来说,今生已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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