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眷恋
父亲的眷恋
文 | 小蚂蚁
今晚我要提笔写写亲爱的父亲 ,写写父亲的眷恋,此刻,一切过往就如云烟般盘旋在心头。
父亲是农民的儿子,二十来岁时,父母就过世了。他被招工到外地成为一名工人。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高高的瘦瘦的,腰杆儿挺得笔直,很有精神。
最早的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 一人在家,既要经营田地,又要照顾我们姐弟三人。父亲一休假就大老远奔回来,帮母亲 忙里忙外,还要抽空管管孩子们。后来他和别人对调工作,到了我们本地山里的一个企业单位。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用微薄的工资养活着一家大小。从外地调回以后,父亲成了母亲的好帮手。工作之余,常常帮母亲在地里干活劳作,辗转于工厂和田地之间的他,身份也在工人与农民之间进行转变,可无论在那里,劳动都是他的生活主题。下班后他从几十里外的山里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奔行,离家看着近了近了的时候,还要经过两道长长的陡坡。跨过这两道陡坡的时候,是没办法骑车的,他大口喘着气,使劲推着车,艰难地行在陡坡上,尤其是炎热的夏季,汗水打湿了他的后背,到家时,他的背心、衬衫都会是湿漉漉的。
父母的辛勤付出中,我们三个渐渐地长大,有了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各自成立了小家庭,先后有了小孩,一天天孩子们长大懂事了。可我的父亲母亲却慢慢变老了,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两鬓斑白,退休回到他牵挂眷恋的家。
退休后的父亲 ,田地是他的最爱。弟弟们外出奔波谋生,家里的土地就留给了他,牵挂着春种夏收,牵挂着除草种菜。每次回家闲聊,他总爱提的话题就是那几亩地,谁家种得好,谁家又种得差,为此津津乐道。毫无疑问,父亲的地种得挺不错,每年打的粮食特别多,麦子玉米颗粒饱满,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早就入仓,远近的庄稼人家都称道他勤劳能干。为此不知高低的我曾多次浅薄地笑他:“爸,你骨子里就是个农民!”其实殊不知在他的心里,用劳动征服土地是一种乐趣,更是一种成功!他深情地眷恋着这片土地,辛勤付出,收获果实,并以此为荣。
农闲时节,父亲还参与着其他的体力劳动挣些小钱。今天村里这家盖房子,他去打小工,明天队上修路,他去帮着干杂活,反正就是不停歇。多少次我劝他:“爸,我们不缺钱了,你也有退休金,别那么苦自己了!”可是倔强的父亲 总是一根筋,根本停不下来。好多次,我为此生气伤神,觉得父亲真不可理喻。
岁月如梭,倏忽间,父亲到了古稀之年。他得了腰椎病。好几次躺在床上,疼得不敢动,经过吃药调理,卧床十来天才慢慢缓了过来。我也深切意识到,父亲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今年夏收之后,家里的几亩田流转给了苗木种植园。我也松了口气,心想:“这会没了土地,父亲终于可以歇歇了!”
可是随之发生的一件事却令我意想不到,同时也打破了我们父女之间的和谐。那是秋后一个周六的傍晚,忙中偷闲,我买了好多蔬菜水果专程开车回家去看望爸妈。担心他们牵挂惦记,事先没有打电话。奇怪的是,回到家,家门关着,站在门外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应。想着会不会他们和隔壁的大妈们在一起打牌。询问以后,才知道母亲被雇佣着在村西边的白皮松地里栽树去了,父亲也去几里外的外乡镇的岭上去栽树了。
母亲这几年的身体比父亲更差,本身就是高血压,又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平时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他们俩人竟然都去栽树干活了。得知这个消息后,我肺都气炸了,急急忙忙地跑向村西边的白皮松地。站在地头,看到地中间,母亲正和一群中青年妇女在栽树,佝偻着腰,她可怎么能忍受呢!我大声喊她回家,令我奇怪的是,一向温柔的母亲根本不听我的意见,不愿意回家。她说:“时间还没到放工时间呢,我不能回去。”一股怒火冲上了我的大脑,我脱口而出:“今天挣的钱不要了,咱就当服务了,你马上回家。”母亲看我急了,她也妥协了,终于跟上我的步子。临走前,我对着雇主大声喊:“今天挣的钱不要了。以后这种活别叫我妈了,村上的叔叔婶婶也别叫哦。谁如果下回叫我妈,我就跟谁急!”心里想,不撂下几句狠话,今天我走了,明天他们又去干活了,所以阴着脸吼出那几句极端霸气的话,只为能快快地把爸妈从土地里解脱出来。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的我一定是面红耳赤,失态暴怒、气急败坏的。
就这样,母亲终于跟着我回到了家。摘菜,熬粥,脸面上就是不乐意。喝完了粥,天慢慢地黑下来,沉重的暮色终于吞没了外面的村庄,母亲催促着我赶快开车回家。但是父亲还未回来,我一直打电话都无人接听,急躁和不安纠缠着我,去那么远的外乡镇干活,会不会出了啥事儿?从早上的7点和村上的年轻人一起被雇主开车带走,晚上8点多还不回来,到底咋了?一个个疑问如狂风骤雨般在我的心里敲击。九点多的时候,父亲终于回到家了,疲惫的面容,沉重的脚步,告诉着我们他一天的奔波与辛劳。絮絮叨叨的劝说之后,我让他保证以后绝不去栽树干体力活了,看着他点头答应,夜色中,我才开车回家。
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真正的暴风骤雨来了。爸打来电话,我高兴地去攀谈时,才得知今天的话题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轻松快乐。爸在电话的那头大声地告诉我,昨天我走之后,我妈把地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还说,妈今天早上出门,村上的人都笑话她女子少教失礼,妈从外面回来都流泪了。并告诫我:“你以后也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当我想理论的时候,爸把电话挂掉了。
心痛父母,可又无可奈何,于是我就发动两个弟弟也参与进来劝说,和父亲两次深谈之后,父亲终于认识到她和母亲是该歇歇了,该真正告别土地了。
通过谈心交流,我也理解了父母,他们终生热爱劳动,虽然年老体迈,但还是眷恋着土地,劳动虽苦,但心里是乐的。同时他们一生都在村子里,一直受到村里人的称道赞扬,能干、勤劳、儿女都孝顺等等,这些都是他们最乐意听到的。我的不管不顾的极端行为伤了他们的心,损害了他们在村子里的尊严;我也明白在父亲的心目中,对土地对劳动的这种眷恋已经成为习惯,停下来,闲下来,好多时候他还很不适应。我用所谓应该如何做的大道理,用急躁粗暴的强制办法把他们急速地从田地拉出来,显然是急功近利适得其反的,让父亲告别辛勤耕耘了几十年的土地是要一个过程的,作为儿女,要给他们时间。好多时候,父母的日子是否过得充实,是否快乐,我都没有静下心来去反思。
现在,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告别了他们深深眷恋的土地,过起了悠闲的晚年时光。闲暇时他们在田地边的小路上散步;偶尔和村上的叔叔阿姨们搓搓不赢钱输钱的麻将;或者带着着收音机坐在门口的夕阳里,沉浸在高昂激越的秦腔世界里。
而我呢,能做的就是常回家去看看他们,为他们买些生活用品,听他们讲讲亲朋乡邻们的故事,讲讲他们的心里话和牵挂......
作者:小蚂蚁,原名马晓毅,自媒体人,《滋水美文》公众号平台主编。微信ID : mxy2722801。信奉:生活是一门应该以毕生去学习的艺术和事业,文学最需要真诚温暖的情怀,真实的力量最能引发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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