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Rokid创始人Misa:丑陋的东西一定是错误的 | 甲子光年

编辑:火柴Q   采访、撰文:甲小姐

设计:孙佳栋   微信公众号:甲子光年 (ID:jazzyear)

CES(国际消费类电子产品展览会)是拉斯维加斯一年一度最拥堵的时刻。此刻即将开展,这座沙漠赌城竟下起了小雨。

小雨衬托着一些人不同于往年的疲惫:有人不来了,有人来了但不展了,有人说,今年无新亮点,仍是去年的“老三样”——5G、AI、自动驾驶。

Rokid团队却显得饶有兴致。其创始人Misa驾着他的银色房车,从硅谷一路拉风地开到赌城。去年Rokid没参展,今年不仅布展了,还发布了他们的新品AR眼镜Rokid Glass。

Rokid Glass视频

Rokid连续三年获CES设计大奖。之前两年,第一代产品Rokid Alien、第二代产品Rokid Pebble先后获奖,今年,Rokid Glass同时获“最佳穿戴设备”和“科技创造美好生活”两个奖项。

“说明评委有品位。”Misa如此评价。

三天前,硅谷,同样经历着小雨天。在Rokid从未示人的位于硅谷San Calros的R-Lab中,二十来位员工吃了晚餐继续加班,即将到来的CES让他们很兴奋。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在这里做了几个月免费志愿者后全职加入,他们称之为“传统”,一个带一个,以确保新人的价值观和团队一致。

“我们都做不了low逼的东西。”团队工程师说。

为了展示Rokid Glass,他们不想用市面上丑陋的人头模型,索性自己用3D打印制作了水晶头像。

放在3D打印水晶头像的Rokid Glass

“品味”,一直是Misa口中的高频词。

Misa首次创业被阿里收购、后担任阿里M工作室负责人、三年半前创办了Rokid。他永远在强调科技美学和品味的高下之分,为此他从未试图迎合市场定价标准——Rokid第一代智能音箱Alien售价5280元,第二代智能音箱Pebble售价1399元,都高出市面同品类一大截。

Misa曾在朋友圈引用小马过河创始人的反思:

“我们最早想的是,用便宜的产品最大限度地获客,然后转化出高消费用户。但结果是获客不错,转化几乎没有。买贵的人一开始就会选择贵的,买便宜的人永远都不会买贵的。”

Misa评价说:道理其实特别简单,只是大部份人还是用最懒的方式去思考——低价。

在R-Lab,甲子光年和Misa进行了一场对话。Misa聊起了品味、人才、资本、市场、定价、情感、灵魂、战争、妥协。

我对他说:“强调品味、以一个不迎合的价格去赢得市场,上一个成功的人好像只有苹果。”

“既然别人能做到,为什么我们做不到?”Misa说。

他没有否认自己在学习苹果,并把Rokid定义为“Personal AI”,这和当年乔布斯定义苹果的“Personal Computer”十分相似。

我问:“可有多少人都在想模仿苹果呢?”

他说:“模仿苹果的,很多人是想模仿他的成功,但没有模仿他的努力。谁都知道要追求好品质,可一旦把代价往他面前一放,他就傻了。”

Rokid R-lab

以下为「甲子光年」和Misa的对话。


市场与资本:

“模仿苹果的,很多人是想模仿他的成功,

但没有模仿它的努力。”

甲子光年:Rokid Glass并没有像Magic Leap One一样做 6 阶光场技术?

Misa:Magic Leap One那个产品定义是有问题的,有to VC的嫌疑。我不是说to VC不对,拿钱也是一种能力,但这不是我们要做的。我们没那么缺钱,没必要为此放弃太多。不要永远把你的梦想放在未来,我们问自己最多的是,如果那是你的梦想,今天能做什么?你理解这个,就理解我们为什么会做Alien,会做Pebble,会做Glass。

甲子光年:三代产品,从AI到AR,是一脉相承还是跳跃的?

Misa:其实一点都不跳。你要理解Rokid的使命,就是让人和机器、人和科技之间有一个非常友好的交互,视觉也好、听觉也好,都在做这个。

甲子光年:回顾这些年,几代拳头型科技产品的本质,都是交互的迭代,从PC,到手机,到PAD。

Misa:你理解这个就对了。当科技强大,你却没有很友好的交互,科技的能力是发挥不出来的。

甲子光年:所以Rokid扮演的是延伸人的感官到物件的“神经系统”?

Misa:是的。Rokid的就是personal AI。就像当年苹果做personal computer,但PC是冷冰冰,而personal AI就是在人和计算机之间,构建一种桥梁,让你享受到机器带来的好处。

甲子光年:这个想法和三年半前是一致的吗?

Misa:从来没变过。还是那句话,当你知道那一定是未来的时候,你永远要问自己今天能做什么。每次问这个问题都会有不同的答案,因为世界在变化,技术在变化。

甲子光年:以一个不迎合的价格去赢得市场,上一个成功的人好像只有苹果,整个世界放眼望去没有第二家。

Misa:既然别人能做到,为什么我们做不到?

甲子光年:可有多少人想模仿苹果呢?

Misa:模仿苹果的,很多人是想模仿他的成功,但没有模仿他的努力。Rokid要模仿的是他的努力。大部分人只想快速达到他最后的结果,但又有多少人愿意模仿他们在细节上的追求,在每个点上的付出?你该模仿的是这些,而不是模仿他的结果,模仿他的风格,模仿他的结论,甚至模仿他穿成什么样子。

甲子光年:你专门研究过苹果的管理方式吗?

Misa:我会关心他怎么追求极致,以及在追求极致中所付出的代价。我不会看传记,传记是被修饰过的。但我们得天独厚,在硅谷,我可以找到最早苹果团队的人,直接问他们。我们的顾问之一,就是当年iPod供应链的生产者,我常问他这个问题:追求品质的背后的代价是什么?谁都知道要追求好品质,可一旦把代价往他面前一放的时候,他就傻了。

甲子光年:国内市场有一个“852”法则,当你把品质达到苹果的80%,价格定为苹果的50%,你的销量就是苹果的2倍。所以为了这个销量,大部分人会选择用80%的质量和一半的价格。

Misa:开拓者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尝试,抄袭者是不需要尝试的。很多人并不理解尝试的代价和决心,但Rokid愿意尝试一些别人不愿尝试的东西。一个人不愿承担风险,只愿享受后果,是走不了太远的。一家真正有出息的公司,是它不断尝试别人没勇气尝试的东西。

甲子光年:但你毕竟是一家创业公司,带着资本的镣铐在起舞。

Misa:所以你要跟资本做一个好的协商,让资本了解你,让资本知道你的vision在哪,核心价值观在哪,你不认同就别来了。

甲子光年:你也不是那种乖乖的会迎合资本的创始人,你不会讲to VC的故事,你甚至不会告诉他们你在做的细节。

Misa:就像这款眼镜,到今天为止,董事局的很多人是不了解具体情况的。

甲子光年:投资人可能会有焦虑。

Misa:让投资人焦虑的是你没有自己的想法,或者你有想法但没付诸行动。如果投资人发现你想法很清晰,而且你在用最大努力履行你的承诺,他就不会关心你具体在做什么。

甲子光年:现在一共多少家投资机构在你们的池子里?

Misa:特别少,如果加上目前在积极接触的,也就,我算算,六家。

甲子光年:最新一轮融资进展的如何了?

Misa:还不能说太多,我们在努力。

甲子光年:你们会自己宣布吗?

Misa:我们如果发布融资信息也会很简单,标题就是Rokid获什么融资,哪些机构参与,内容就两个字,如题。我们融资比较希望拿有耐心和能力陪公司长跑的基金。

甲子光年:他们主动找的你们?

Misa:Rokid比较谨慎和投资机构沟通,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们,但前提是你想清楚再来找我们。应该说,所有投资人都是先喜欢上我们的产品,再来找我们谈投资的,所以来的时候已经对我们非常了解。

甲子光年:他们做好了一个长期陪跑的打算。

Misa:对。实际上我们每一轮的融资条款,都为未来做了一些铺垫。

甲子光年:所以外界盛传的阿里投资是完全错误的。

Misa:我们还是希望保持独立发展。

甲子光年:你不希望过早站队。

Misa:你现在站任何一边对你的帮助都不大,除非你想把公司卖掉,我又不想卖掉。这一轮融资之后,Rokid就要开始进入一个对外扩张的时代。

甲子光年:你的意思是,Rokid终于要开始?

Misa:打仗了。

甲子光年:赚钱?

Misa:不单是赚钱,是要开始挑战一些传统。

甲子光年:你最想挑战的是谁?百度吗?

Misa:百度不是很担心。

甲子光年:那国内你真正心中的对手是谁?

Misa:可能会是小米。

甲子光年:因为小米有硬件生态和爆品基因吗?

Misa:是的。小米最终会做成一个沃尔玛,一个新的Bestbuy。Rokid最终并不想做这个,但中期我们也许会竞争。

甲子光年:你们竞争的是,用户家庭里面,如果多一个成员,这个成员是Rokid还是小米?

Misa:是的。当用户回到家里的时候,最依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而不是一堆东西。

人才与品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

但是你愿意为这个审美观付出的坚持和代价,

才是品位的差距所在。”

甲子光年:刚才你的同事跟我讲,你们这款眼镜是self-driven(自我驱动)的产品。

Misa:对,它是美国团队做出来的。在过去大半年,它反而是我不在的时候做出来的。

甲子光年:这种自由,不像很多创业公司的打法。对一个创业公司来讲,一旦一年没有拿出来一个像样的产品,是很致命的。

Misa:如果你的人对了,你唯一需要的就是给他一个认同的目标,剩下来的他自己会做到。

甲子光年:听说你追求了姜公略(编者注:Rokid首席设计师)十年。

Misa:我对人才都这样。

甲子光年:最初你被公略的什么吸引到?

Misa:那时他还在浙大,我把他几个拿奖设计都看了一遍,我不认识他,就直接给他电话。但当时没追到,他跑哈佛读书去了,我没拦他。我从来不拦两种人,一种是创业,第二种是读书,你不知道这两件事会对人的命运产生什么影响。后来我一直关注他,直到我知道他毕业去谷歌了,正好我也在美国,就联系他。

甲子光年:你为了一个人才可以等十年?

Misa:如果你是一个能走很远的公司,你不一定非急着要现在拉他们进来。如果你觉得自己会成长,总有一天你有机会让大家至少坐在一起不会特别尴尬,剩下就是大家的选择。我对很多人都这样,认识很久很久,慢慢慢慢进来。

甲子光年:我记得去年跟你聊,你说你唯一的焦虑是害怕错过最一流的人才。

Misa:对,但我会咬住不放。他今天去哪里不重要,你唯一需要明确的是,首先他跟你是不是“一伙人”?第二,你的未来有没有可能让他在这里认为值得?所以我做出样子让他看,这个公司不是个只会说话的公司。

甲子光年:你定义的“一伙人”是什么样的?

Misa:直觉。对于Rokid来讲,我对三种人有直觉。首先,这个人得有品位。

甲子光年:什么是品位?

Misa:品味包含很多东西,价值观也是品味。比如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对美丑的界定,比如你对烂的东西是不是妥协,比如你愿不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你很难说品位是具体的什么,但你看到这个人就会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甲子光年:你很难定义品味,但是当它出现那一刻,你可以认出来它?

Misa:是,品味是我首先要的。第二,这个人得非常清晰自己要什么。没有Rokid,没有Misa,没这群人,他也要做这个事儿。如果不是这种人,你改变不了他。第三,要自驱动。很多人有所谓的梦想,但他从来不为这个梦想付出努力,招人的时候这种人很会忽悠,但你回头看,他过去做的事跟这个梦想没什么关系。

甲子光年:你是一个天生在品味上有优越感的人吗?你不断强调的品位高下之分,在国内科技圈并不多见。

Misa:品位的本质,是我们要追求东西的极致面。英文art,中文叫艺术,其实art的另一个含义叫极致,要么你不做,要做就要追求极致。一个人有没有追求极致的冲动和能力,是否愿意为它付出代价,是品位的核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但是你愿意为这个审美观付出的坚持和代价,才是品位的差距所在。

甲子光年:你是纯工程师背景,你审美上的直觉从哪来?

Misa:你很难说什么影响了品味。品位是最难改变的,你只能挑人,没办法培养,除非你愿意花十年,像教孩子一样。不像技能,技能可以培养。我面试从不谈技能,因为技能已经被前面的轮次筛选过了,我相信至少不会是差的。

Misa在杭州的家

甲子光年:Rokid现在200人,在你心中全部符合这三个标准的有多少?

Misa:这种高端人才肯定不多,但也不少。

甲子光年:你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挑选这样的人才上?

Misa:每一个full team member我都要亲自面试。举个例子,我面试问你,你怎么看这个产品?(他随手拿起旁边一款电话机问甲子光年)我并不期望从你这里得到正确的答案,我只希望得到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法。

甲子光年:挑选了人才之后呢?

Misa:有一位根雕大师,他的每个作品都让业界所有人惊叹。有一天他又做了一个绝世之作,所有人都恭喜他,说你终于又创造了一个顶级之作,可他说:“我没有创造任何产品,这个艺术品本来就是这样,我只是把它多余的东西去掉了。”人才也是一样。我对人才只做两件事,第一,他真心追求那个东西,我把环境给他创造出来;第二,我要把有的人才身上一些多余的东西去掉。

甲子光年:什么是需要去掉的?

Misa:比如坏习惯,比如一些会产生负面影响的情绪。每个人都有多余的东西,我也一样,我们尽量把它去掉,让本来就在那儿的好东西展现出来。

甲子光年:如果你看到员工身上的毛病,你会直接告诉他?

Misa:如果你参加我们的产品会,你会发现非常冷酷。如果你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一定是讲不好的地方。我不会在该夸奖的时候批评他,也不会在该批评的时候夸奖他,这个边界要定得非常清晰,只有0和1,没有中间状态。他们连越这个线的想法都不要有,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只有这样才能每个细节都极致,不然很多人能忽悠你就忽悠你,这是做产品的公司必须要做的事。

甲子光年:你的标准是什么?

Misa:如果有一天电路板刻上你的名字,向全世界说它是你设计的,你会把它设计成什么样?如果把你的代码开源到全世界最牛的工程师面前,告诉大家它是你写的,你会把它写成什么样?那个你心中的标准就是我的标准。

甲子光年:你怎么让他们达到这个标准?

Misa:达不到我就不断地骂,直到我觉得你达到了。举个例子,当初我们做第一版Alien,工程师做了一个电路板,其实已经比业界大部分设计要好,他们也很得意,一群人跑我这里想给我一个surprise,我当时指出来大概七八个问题,就让他们回去了。我没夸他们,我还跟他们说,以后这样的垃圾设计就不要来找我了。从那以后开始,我的硬件团队再没有让我失望过。

Rokid产品中的电路板

情感与灵魂:


“当一个产品没有灵魂,

你对不起这个世界,

因为你在制造垃圾。”

甲子光年:你之前曾经在朋友圈说过一段比较煽情的话,你说

“我最梦想生产的产品,是不管岁月如何变化,不管技术如何迭代,无论燃油还是电力,无论自动还是人驾驶,都一直会存在的不变的东西。甚至失去功能以后依然被珍惜和保留,我们应该生产那种和人之间有情感联系的产品,而不是简单满足功能的产品,一个容易被遗忘和抛弃的产品,因为这些产品不管多流行,很快就会被遗忘而变成垃圾,而我们都同意不能制造垃圾,对吗?如果有一天我脑子不好也去造车,我就会回到1930年代去寻找那时候设计者的内心独白。”

你觉得情感的联系是基于什么产生的?人的爱恨情愁是亘古不变的终极谜题。

Misa:情感需要大量的工作。为什么很多人喜欢老爷车?实际上如果真正出行,我不会骑老爷车,但我仍会花大量时间跟我的老爷车相处。它有故事,虽然它的功能性慢慢退席,但情感纽带只会越来越深。一个产品如果具备这样的东西,才能真正打动人。就像现在,很多人会为拥有第一代iPhone自豪,但不会为拥有第一台诺基亚而自豪。

甲子光年:你说的打动人心,是指这个产品背后有一拨人为此付出了巨量的心血和思想?

Misa:是每一个细节都在打动你。比如为什么我们的唤醒词是两个字“若琪”?因为它就像一个人。当你叫出这个名字,你已经是在对话,而不是命令。你今天看到的汽车,包括特斯拉,它跑不动的时候你是不会喜欢的,因为它是为功能在设计,没有往前再走一步建立感情。可你看一九三几年的那些车,它根本跑不动了,但你仍然会被它吸引。

Misa的老爷车

甲子光年:你在怀念不为功能而设计的年代?

Misa:一定要有人文主义的精神植在里面。当一个产品没有灵魂,你对不起这个世界,因为你在制造垃圾,今天不管它多受欢迎,它未来一定会变成垃圾

甲子光年:你不能忍受垃圾。

Misa:很多廉价品,今天做出来,很快被人扔在旁边,我难以忍受我们的产品被扔在一边。我希望一旦生产出一个东西,它可以尽可能停留在人们的生活、心中,哪怕就在你的库房里,但在你心中也占据位置。人太过自大,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然的馈赠,你要对得起这份馈赠,不管那是一斤钢铁,一份塑料,一张布,还是一块木头,不能浪费任何。我们要尽最大努力成就它们,然后它们会成就我们。

甲子光年:所以你受不了共享单车?

Misa:对,其中一些,我非常不喜欢,我不怕得罪他们,我批评的那些极其浪费的创业者,就是贪婪者的游戏。我从内心期望和诅咒这样的经营者失败。

妥协与未来:


“我一定会慢慢补回来,

随着我们的能力越来越强,

我会把牺牲的东西慢慢补回来。”

甲子光年:你有过妥协吗?

Misa:好多东西。你是一个创业公司,你今天还没有百分之百的能力,你还是要妥协。很多人不觉得我们妥协了。

甲子光年:你妥协了什么?

Misa:比如价格。

甲子光年:价格你有妥协吗?

Misa:当然有,我们做了1399元的Pebble。

甲子光年:如果真妥协,你应该做699元。

Misa:699做不到好的品质。

甲子光年:你原本期望Pebble比1399元更高?

Misa:我会给它更多的东西,让它更值钱,但今天我们做不到。

甲子光年:所以你牺牲了什么?

Misa:比如说它的音质还可以更极致,还有诸多东西。其实Rokid是在慢慢努力累积能力,让我们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终极追求。我一定会慢慢补回来,随着我们的能力越来越强,我会把牺牲的东西慢慢补回来。

甲子光年:这是你内心坚持的元价值?

Misa:我一直相信这一点。团队的core value(核心价值观)定义清楚之后,你要坚持,任何东西都要为这个让步。如果发现是这个core value让这家公司做不下去,我宁可做不下去。

甲子光年:宁可不做?因为你也不差创业成功的心理感受。

Misa:即便我差,我也不会干。我第一份创业也不会妥协core value。我第一次创业的时候有多少人做mobile OS?我当时只是认为,mobile时代需要这样的东西,当你认为这件事应该发生的时候,你就想想自己今天能做什么。

甲子光年:你说2018年要打硬仗,会有什么新动作?

Misa:储备足够的粮食,剩下的就是做正确的事。人才也好、资金也好,都是为正确的事的一个准备。

甲子光年:你们会推新的产品吗?

Misa:推,Alien还有下一代。会更漂亮,会更极致。

甲子光年:你们到目前为止的销售业绩如何?

Misa:及格。

甲子光年:市场有一句话叫“大众审美是臭狗屎”,消费者的品位和你设定的品味可能是不一样的,甚至它可能是反着的,品位越高,受众越小。

Misa:这是肯定的。

甲子光年:那怎么办?

Misa:没什么怎么办,我们只要保持两个信念,第一,未来的赢家一定是有品位的赢家;剩下的,等你的用户成长就好,而不是降低你的身段去迎合那些东西,你降低也打不过那些本来就在泥潭里打磨的人。所以Rokid有耐心,我们永远保持自己在这个地方,我等着你,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2014年我们做AI的时候,根本没人做这个东西,今天这个AR产品也比较早。如果你第一台智能音箱不是买Rokid的,没关系,相信你的下一台一定是Rokid。Rokid不是一家快公司,Rokid是一家慢公司。

甲子光年:假设Rokid已经不是这个家庭的第一台音箱了,你需要给他更刺激的理由他才会买?

Misa:是,更刺激的理由就是更好。你没办法通过补贴什么来教育市场或者创造需求,我们只有一条路,如果市场真的被教育了,我只要告诉你们,若琪是更好的选择,剩下的,你愿不愿意做更好的选择,这个选择权在用户。

甲子光年:看起来你要做很多的marketing。

Misa:对,就像我们刚刚贴了星战10万场电影贴片,因为星球大战是我们的目标人群。我们只能铸造品牌,提升品质,包括我们刚刚宣布跟腾讯的1700万首的音乐合作,我们马上还会再宣布另一个大合作。你将会发现Rokid会成为内容上面最有优势的产品。

甲子光年:一个做音响的企业家朋友说,Rokid最大的价值是它做了一个接口,把不同的内容平台全部打通。接口这件事很难吗?

Misa:很难。打通不难,打通之后要让它的体验非常流畅,像一家做出来的产品,这才是难的。你要知道,做产品跟做技术的公司有一个巨大区别,技术公司往往只要解决非常非常难的几个纵向的问题,而产品公司每天都要解决几百个小问题。难点就是你愿不愿意为这几百个小问题去每天打磨。

甲子光年:回顾2017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Misa:我们摸索出一条路,我们认为这条路是非常清晰的,2018年我不需要再去犹豫我应该做哪些事。没有人在AI时代会通过单个产品赢得整场战争,Rokid也不希望只是一个单品公司,最后要把我们的能力辐射给更多的人。

甲子光年:手机可以是单品的战争,AI不行是为什么?

Misa:AI一定是不同场景不同产品,今天的AI还没办法一个产品解决所有场景。

甲子光年:这就对玩家的资本储备能力,长跑的能力,渠道的能力,品牌的能力,有很大的要求。

Misa:对,而且技术本身还不成熟,你还要有research的能力。从research,到产品,生产,市场,品牌,AI真正能玩到后面的厂家是非常少的。

甲子光年:仅说智能音箱这个品类,其他几个玩家做得怎么样?

Misa:我觉得小米和小雅还不错。

甲子光年:他们现在的市场份额怎么样?

Misa:小米有优势,因为它有粉丝积累,在消化自己的粉丝。我觉得这个很正常,最终还是看长跑,当你消化完你的粉丝之后,还应该怎么走。

甲子光年:你曾经评价渡鸦吕骋做的智能音箱是overdesign,比如他在宣传用了某种漆。

Misa:我还不了解这个产品,不适合发表评论,不过需要思考这些做法有什么意义?我不提倡为了设计而设计。

甲子光年:什么是有意义的?

Misa:德国设计大师Dieter Rams讲设计的十个基本原则,其中一个就是“好的设计就是不设计”。一个好产品,用户拿到手,会觉得它天然就应该长成这个样子。比如你看我们这个眼镜,它就是一副眼镜。很多人会为了把它设计得像一个高科技产品,加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甲子光年:你要求Rokid的电路板要长得漂亮,这个算overdesign吗?

Misa:其实这是我的一个价值观:丑陋的东西一定是错误的。你看,在哥白尼之前,地心说的浑天仪是极其复杂和丑陋的,对吗?但一旦把太阳放在中心,整个学说变得如此干净漂亮。所以当哥白尼提出日心说的时候,虽然有一些科学观察,但他的出发点就是:上帝不会造一个这么丑陋的东西。

甲子光年:宇宙的终极定律应该都像E=mc²一样干净利落?

Misa:是的。美丽的东西往往是代表正确的,丑陋的东西往往是代表错误的,只不过今天你不知道它哪里错了。

甲子光年:美和丑其实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譬如美是生命力,意味着你可以活得更好,更加赢得这个世界,对吗?

Misa:没错。所以当你坚持审美的时候,当你坚持极致的时候,其实你一定坚持了一些你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迟早有一天它会给你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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