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从白水老家返回西安了,除了依依不舍之情外,母亲总是给我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总担心她儿吃不上家里的农产品,总害怕在外面花钱“乱买”东西。因塑料袋质量不太好,加之,里面装着核桃多,刚提到车跟前,袋子破了,核桃便洒下来,滚的到处都是。我的记忆便一下子铺洒而开。小时候,村子的近200户人家,分为谢家、安家,王家三大主姓及个别逃荒逃难的姓,3个姓基本分开居住,距离超不过1000米。在缺吃少穿的年代里,小孩特别馋。远的不说,别人家里也不说,谢家姓人的门前有什么果树,什么时候能开始吃,我们这些小孩子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正应了那句话,不怕贼偷,就偷贼惦记着。比如村中间老八家门前的林金树(比算盘稍大的苹果)、村西头碳碳(蛋蛋)娃家庄子前的石榴树、村南头碎狗家门口的老枣树等,我们每次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记忆最深的要数红娃家门口的大核桃树。
那棵树大约有1个成人刚好抱住那么粗,有近13米高,树冠大,特别是夏天,是一排农村纳凉的好地方,据听说,这是他爷爷的父亲年轻时栽的,年轮比爷爷的年龄都大。我们不关心这些,关心的是它什么开花、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可以进入肚子。它开花了,是那绿条条花,我们叫它核桃穗子。吹风或者下雨时,那绿穗子掉落下落,一些妇女便开始捡拾它,用来洗干净包包子。那味道可真是香啊。这是我们小孩子在春天里吃到的核桃花。
核桃开了花,就结了果,小果子开始只有黄豆大,一天一天地长大。核桃树是我们每天上学必经之路。它一结果,我在村子里上小学,每次经过时,都忍不住看上几眼,盼望着盼望着快点长大。每年暑假快结束时,它就可以食用。但是,这个时候吃它,必须需要核桃刀。一般来说,那不用买,全靠自行制作。用近8号粗的铁丝长约20厘米,将头部1.5厘米处砸成扁平状,中间握成U型状,外部用布条缠着头或者用木头做个柄,为了护手。青皮核桃里面的白浆水变成仁仁后,就可将它从树上硬打下来,用核桃刀从中间一分为二,再避开硬皮,剜到白仁仁,剥掉薄皮就可以入口了。不过这时候吃,父母总是在数落着,吃嘴猫,看把你那两个爪子弄得黑成啥了,几天也洗不下来,长大了有什么出息。我们只是嘿嘿一笑。人家的树,不能明目张胆地打,更多的时候,只是观望。我们这些小孩子,总是有不断地惊喜发生。在西边山沟沟里给牛割草,去河里洗澡时,便发现高梁上、小河沟里都有核桃树,虽不如红娃家门口的高大,但时不时的有核桃挂在树上。那是人家承包的洋槐树林,零零星星地有几棵罢了,当然,疏于管理。于是,我们便在割草时,带上核桃刀,时不时地弄上几个青皮核桃来以饱口腹。记得有一次,我和猫娃正在吃时,被主人抓了个正着,一般人吓唬吓唬再趁机教育一下就完了。可这不行,我们俩遇到的这个人是外省逃难过来的上门女婿,是个狠角色,非要逼着我俩咬上几口核桃的青皮,又涩又苦,咬完嘴上还留有黑黄色的印迹。那次痛苦又丢人,从那以后再也不去他家那片树林里割草了。
每年八月十五前后,可以打核桃了。红娃家早早就打了,但总有高处及偏处打不下来,就留给了小松鼠。此时,开学了。那时候,不太注重天气预报。当秋天早上起床时,听父母说昨晚刮风了,那起床速度就速速的。简单洗漱后,便背着书包出发,主要目的是捡拾他们家树上掉下来的核桃。瓜熟蒂落,这时候,从地上捡起的核桃,轻轻一剥,皮就掉了,用脚一踩,丢掉硬皮就能吃。记得最多的一次,我捡了有十个,一天都感到心里美滋滋的,好像那天吃核桃比上学还重要。村子北边是近15里的方山,那时候,还没有开发,只是各种树木,加之没有大面积地砍伐,主要原因是人对钱的概念不是那么浓重。靠山吃山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到山上挖柴胡、摘连翘、拾柴火、打核桃、套野兔、打野鸡等等。
核桃快要收获的季节,父亲带着我、两个姐姐准备去北山里打核桃,确切地说是拾核桃。本不打算带弟弟,但禁不住他的死缠硬磨,睡地打滚。5个人拉着架子车、带上蛇皮袋子(用过后,洗干净的化肥袋子)、绳子等家伙什,便出发了。山里人动手早,将成片的核桃打落了不少,剩下的廖廖无几。我们在零星的敲落着,二个小时过去了,捡拾了近半袋子,多少有些灰心丧气。父亲和大姐在树上打,二姐、我及弟弟在下面捡拾。一不小心,大姐便从树上掉落下来。我们都想大姐完了,肯定摔得不轻,把坏事惹哈了,搞不好要住院呢。实际上,大姐摔下来不但没事,而且我们还因祸得“福”。原来,她摔下来,有蓬松的植物挡着呢,站起来,感觉也没有什么,但走了两步,一脚踩进去,感觉不大对劲。便说,来来来,这里不对劲。
我们立即把大姐围住,顺着她脚踩的方向挖了几分钟。原来是近十天前,有人在树底下埋了大量的青皮核桃,等我们挖出来时,发现已经变黑,随便砸了2个,一看还是好好的。便兴高采烈,鼓足干劲地进行挖、装、抬、背地放在架子车上,很快有6袋子装在车子上了。等我们赶回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第二天,全家人齐参与,进行洗核桃,用母亲的话说费了不少水,就是洗我们五人的衣服,也浪费了不少洗衣粉呢。等干了后,我们才发现,看似得到了近5袋子核桃,实际上质量好的不到一半,大部分已经坏了。这似乎使我们有些郁闷,也许更是相信了天上没有掉大饼的好事,但这次打核桃却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如今,儿时的玩伴,早已经在南京、北京及内蒙等地工作或打工,兄弟姐妹也在为人父母,甚至于个别已经升级为爷奶辈,核桃已经不是稀罕物,随时随地都能吃到,但记忆中的核桃犹如刻刀一样,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
作者简介:谢鹏斌,男,1978年10月出生,从军十几年,曾在军内报刊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近4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