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话题

我文学的乡土,在宜川。写作的人,灵魂无数次返乡,被村庄和童年反复审问,这是必经的锤练。

回到宜川,犹如回到母亲身边。但是,每次都匆匆道別,秋天只留存母亲的孤独,那一绺白发划过飞雁的羽翼。

准备返程时,他联系,他说他从西安回到了宜川,如果不忙的话今天不要走,见见,聚聚,聊聊。我嘱咐老婆把车调头,我觉得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是因为文学,需要彼此交换一下颤栗。正好到了秋后,采摘的季节也不期而至,或者像老农,徘徊在田埂,想找一个人,谈论一下收成。

他写过的小说,我没有认真读过,但是我开始读他,飞扬的思绪,时而又沉郁的表情。这是文学的追随者,忠心耿耿,他对文学有过长久的思索,他的观点投掷出来,让我惊讶,有快要接不住的窘迫。文学是什么,我一直认为是灵魂在一定高度上对肉体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审视,反观和梳理,是偶然,也是必然。文学是一剂偏方,首先治愈的是写作者的病。写作的人都是有病的,有伤口,说到这里,我们握手,端起啤酒干了一杯。

他正在写一个长篇,他或许已经进入他自己设置的场景,他或许不是他,是他小说中即将登场的某个人物。我说写作者都是有使命的,这个使命是上帝颁发的,这是文学的崇高。你干不干这件事,由不了你,不由自主,你被赋予了某种神性。

我好久没有这么敞开谈论文学了,我今天终于抓住了机会。我热爱文学,但又懈怠文学,我喜欢,又背叛,我愧对,又不自觉地走近,我像走失的孩子,走在陌生的麦田。

文学就是孕育新的生命,文学是返回熬嗷嗷待哺的那个自己,文学是年轻时的青春泼洒,也是年老时的追悔莫及。我属于后一种,我害怕衰落,死亡,我需要安抚,有一只手掌从黑夜伸过来,让我紧紧握住。

我们年龄相差二十几岁,我们却没有感到隔阂,没有交流的障碍,是因为文学,这么年轻的一个话题。我一下变的年轻,他变得更年轻了。文学,让一个人忘记年龄,忘记物质的束缚,文学是一个童话,一直存放在一个亘古的世界里。

他是一个忠实的写作者,他一直沉浸在写作中,我期待他的长篇问世,我从他身上看到我当年的影子,野心勃勃,意气风发。

酒不知喝了多少瓶,我微醺了,下楼梯时差点跌倒,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扶了一把,我好奇地寻觅,四周无人。

我想,这就是文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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