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城 | 短 诗 四 首

把天空捅一个窟窿

一棵树立在山顶，像一支绿色棉签

摇摇摆摆，涂擦着天空的伤口

我想不如摘掉棉头，只剩一根棒子

索性把天空捅一个窟窿。我与天空

无仇，是觉得树也该删繁就简

直接了当。就像世上的许多事

2020/12/17

摸到一只假寐的妖

鼓声传来时，我恰好爬到山腰

往下遥望城中灯火，宛若水底的星辰

暮霭荡尽了凡尘，寺院高过头顶

我所在的位置，是世间无数个临界点中

的一个，像秒针指向一个精准的刻度

或海浪的小脚踩过鲸背的瞬间

此刻，山下一个故事被偶然提起

如摸到遥远岁月里一只假寐的妖

2020/12/17

鸟声要洗过多少回才会这么干净

差一点就接住一句：明亮的，剔透的，闪着

鲜绿的光，一触耳廊便转瞬即逝

我看见了它穿过密林留下的痕迹，沿途躲开

风沙、烟尘、落羽、蚊足，和可能的雪片

在一条枯枝处凌空拐了个小弯

迅疾如电，始终保持着清晰的边界

鸟声要洗过多少回才会这么干净

人的灵魂要锻打到多么稀薄，才会一弹即响

2020/12/18

越堆越高的残枝垛

一些是昨天傍晚刚刚劈下的，刀口处

留着痛感；一些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

目光慵懒而厌世；一些长得太快必须提前了结

一些恰恰是因为太慢，也不被允许

一些太弯，一些太直。更多的

找不到理由，或者不需要理由

在一场大火点燃之前，偶尔有人看见

一些在高处跳舞，另一些在底部呻吟

2020/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