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细平:童年的寒冬
三九寒冬,早上,草坪上一片白茫茫的银霜,像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一阵冷风吹过,树上的梧桐叶纷纷飘落。上学的儿童穿得像企鹅,帽子、手套、围巾、厚外套……不是小汽车送就是电动车送,自己走路的很少,即使走路的,也是大人帮背书包。看着这幸福的一代,不由的想起我小时候过冬的情景……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祖祖辈辈务农为生,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里山明水秀,空气清新,一条银色的小溪从村前绕过。到了冬天,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农民也没多少活干,也是庄稼人最休闲的时候,尤其是我们放牛娃,最喜欢冬天了,因为冬天不用放牛,“牛进冬”了,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玩一、二个月的时间。
晒谷场上、草垛旁、山坡上、小溪边……到处留下我们嬉戏打闹的足迹。尽管衣服单薄,其实根本没什么衣服穿,一件破棉袄要穿一整个冬天,胸前脏得黑里透亮,还硬绑绑的,一条单裤过冬,鞋子是母亲纳底做的棉鞋,还算暖和。什么帽子、手套、围巾从来没戴过,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熬过冬天的。
但是我们有我们的乐趣,记得有天下午,我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相约去村旁的破窖洞烤红薯,每个人偷偷从家里拿了几个红薯,小红、小芳、小英他们负责拾柴火,我则负责烧火,冬天的老北风刮得呼呼叫,窖洞里更是冷如冰窖,柴火都是湿的,很不好烧,好不容易烧着了一点点火苗,被大风一刮又熄灭了,火烧不着,浓烟直冒,呛得我直流眼泪,没办法,趴在地上使劲用嘴吹气,终于烧着了,同伴们都高兴的跳起来。慢慢的火越烧越旺,我们几个围着火堆烤火,红红的火苗映着几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等烧了一大堆火星,再把红薯放下去煨(我们都是烤红薯的高手),闻到有红薯香味的时候,红薯也差不多烤熟了,拿根棍子把红薯一个个拨出来,黑不溜湫的,你一个,我一个,开吃了!拿到手里很烫,颠过来颠过去,左右手换着拿,一边剥皮一边用嘴巴吹气,加速冷却,外焦里嫩,又甜又香,好吃!吃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个吃成了“大花脸”,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互相哈哈大笑,个个吃得肚皮滚圆。现在想起来都有趣,这也是我觉得红薯最好吃的一次,从此,我对红薯有种特殊的情怀,每年都会买好多红薯,但怎么弄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吃饱了,身体也暖了,带着无限的满足回家。
小时候最盼望的是冬天下雪。天阴沉沉的,下午开始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飘落,我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烤火,全家人围着一个烧牛粪的火炉,把手伸出来,再用烤暖的手搓把脸,全身暖暖的,有时会被烤烟熏得咳嗽,一起咳,咳完哈哈大笑,眼泪还在眼里打转。第二天,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整个村庄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分不清哪是哪,大雪压断了枯枝,压弯了小树,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声。太好了,我们邀上几个小伙伴去草地上打雪仗,堆雪人,你追我赶,抓起雪揉成小球就往别人身上扔,小红最调皮,还往别人颈勃里塞雪,冻得小英“哇哇”大叫,连忙又跳又窜抖掉身上的雪,看到她这副囧样,我们则乐得哈哈大笑,“笑死我了”,玩渴了,把冻得长长的冰凌子摘下来当冰棍吃,咬得“咯吱咯吱”响,冰冰凉凉的,没什么味道,那时不知道其实就是水结成了冰,手和脸冻得通红,尤其是手,都发包了,肿得像小馒头,还是玩得舍不得回家。
下午,我们跟着大人去山上抓野兔,用自制的弹弓打麻雀。带上工具,根据雪地上野兔留下的爪子印,找到兔子窝,然后用铁锹在洞里搅动,把兔子逼出来,用袋子把洞口堵住,兔子很狡猾,它在洞里一动不动,让人以为洞里没有兔子,我们耐心等待,一动不动,过了好些时候,狡猾的兔子以为我们走了,伸出头来试探,“好家伙,终于逮住了”。第二天全家一顿美味,觉得这个冬天不太冷。
我们经常去村里的晒谷场踢毽子,我可是踢毽子的高手,我一抵三,几个人围着我抢毽子都难抢到,我踢得又高又远,而且力度大。跳皮筋,“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一级一级从低往高跳,输了的人牵皮筋,羸的人跳。踢房子,用黄泥巴在地上画一格一格的房子,单脚踢小石头,一间一间闯关。在草堆里捉迷藏,总之我们童年的寒冬是快乐的。
童年的寒冬,寒冬的童年,我们那时的童年经济上是穷的,没有好吃的,好穿的,甚至是挨冻挨饿长大的童年,但精神上是快乐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整个冬天基本都是在户外度过,每天亲近大自然,融入大自然,生活丰富多彩,调皮捣蛋的事也干过不少。不像现在的孩子,三、四岁开始学各种东西,什么事都是家长包办,一点独立能力没有,简直像温室里的花朵,缺少阳光。
“小河陪着野花朵,老树坐在小山坡,田里还是泥鳅多,你们是否记得我”听着《忆童年》这首歌,仿佛又回到了我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