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后,我终于放下了(下)

20年后,我终于放下了(下)

第二天,可萍先去商场买了一套衣服,一双鞋子。然后买了生活的必需品,大米、油、盐、调料都备齐了,还余200块钱。可萍顿时觉得500块钱挺耐花的。
那 200块钱一直花到了发工资。可萍把阿姨钱还了,又有了剩余。她想去市里看看苏南,因为,苏南已经走45天了,她好想他呀!白天还好,只是夜里,她会彻夜难眠,她在床上放了两个枕头,夜里抱住一个,才能勉强睡着。
终于挨到了周五,她准备下了班就直奔车站。所以,她把要带的东西装在袋子里,还给苏南做了他爱吃的炸肉丸。当她准备走时,听到办公室两个女同事看到她,都转过身,低声说着什么。敏感的她知道说的肯定与她有关,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外地的,人们都排外,要不是大学上的好,也进不来这个单位不是。所以,她不在意,谁在背后说她闲话,想说就说,只要自己不在意,谁能奈她何?
“她恐怕还不知道吧,江苏南能去市里,就是因为何咪咪从高中就喜欢他,这次何咪咪动用何局长关系,江苏南肯定知道,但是也去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你看,她准备去市区了。要不要给她说,让她有个准备,否则去了看到江苏南和何咪咪在一起,她会不会受不了?”一个说。“不要说吧,本来就够惨了,要是她知道,今晚自杀怎么办?”另一个说。“可是,看她这样,我有点过意不去,你看,多漂亮的女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失身、流产、失去子宫、然后再失恋,还能活下去吗?”可能她们就是为了让她听见,所以声音越来越大,可萍全部听见了。
手里的包掉到地上,炸肉丸也撒了一地,她也没有发现。她就那样站着,看着远处的山峦,深秋时节,树木的叶子枯了,很多已经是光秃秃的了。而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连树上的一片叶子都不如,树叶尚且有归处,而自己呢?她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她该如何活下去。
回到家,她走进厨房,想做点饭,可是看到炸肉丸剩下的油,她突然想吐,于是就吐了个昏天地暗,直到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蹲坐在地,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想起他们第一次……好多的第一次,可是最终他放手了。是呀,如果他记挂着自己,怎么会走了45天都没有一个电话,虽然没有手机,但是办公室都有电话呀!如果他记挂着自己,市区也就20块钱车费,他怎么就没有回来看自己,她知道,其实他让自己回自己家住,就是为了把自己彻底摆脱了呀!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自己从富裕城市来到这个落后的小县城,自己从一个家庭富裕的公主,学会了做饭洗衣,为他洗手作羹汤,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自己孩子没了,子宫没了,难道没有他们的责任吗?赔的钱还都在他家呀,自己是受害者,为什么自己一无所有了呢?
她的心疼的无法呼吸,她看到了切水果的刀,突然想,死了吧,死了就不痛苦了。于是拿起刀,在自己的手臂上使劲划去,她看到血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往外流,她突然觉得心不那么疼了,只是脑子胀胀的,眼睛不能睁开了。
当她睁开眼睛时,她发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她以为,她去天堂了,等她看清楚,才发现,自己没死,手臂上的伤完全不致命。只是手臂好疼。她看着手臂,突然觉得得包扎一下,于是,自己用嘴和右手把左手臂包好。看着空荡荡的家,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空了。为什么会没死呢?她问着自己。
她听着肚子的咕咕叫,才想起来,周五中午为了给苏南炸肉丸自己根本没有做饭,晚上又吐了,然后割腕,又饿到现在,怎么不饿?吃什么呢?她看到她上次闹老鼠拌了毒鼠强的米饭,是不是吃了就一了百了了,想到这里,她跑过去,打开放毒鼠强的柜子,看到还有半包在那里,突然想,苏南,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难过那么一点点。然后她把那半包毒鼠强往嘴里送,可能是送的太猛,她一个喷嚏,又有一半被喷没了。“帆帆,你看,人倒霉的时候,想死都做不到。”萍姐笑着。“所以,你还在这里给我讲这段往事呀!”我笑着,泪如雨下。“傻丫头,听我的故事,你哭什么呢?”萍姐刮着我的鼻子,笑着说,“都过去了,你知道吗?别哭。然后我讲快点。迅速结束这段痛苦。”
可能毒鼠强太少,我的胃只有轻微的灼热,几天后就好了。可我的心似乎也死了,上班的时候,居然走神,做的账居然错了好几个,领导狠狠骂了我。说:“你要是干不了,你走人吧。反正一年实习期还没过,不用麻烦,你直接走就行。”“帆帆,当时我觉得自己太惨了,学习没学好,朋友没交好,没让父母过得好,喜欢的人留不住,也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我还活什么呢?死了也许就好了。”在被N个领导指责后,可萍拍着桌子说:“不用说了,我不干了。”然后离开,可是世界这么大,她能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她走到了河边,看着河水,她想:“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只要跳下去,一切痛苦都没了。”于是她一跃而下。“后来呢?谁救了你?”我抱着萍姐,哽咽着问。“是一个同事,他看我离开,怕我想不开,一直跟着我,因为怕我发现,所以离我太远,当我跳下去时,他就迅速跳了下去,救了我。”萍姐笑着,“这个同事当时不会游泳呀,但是他却没有考虑,只是想着救我。后来,他就学会了游泳。”“我想谢谢他,他真好,救了你。”我开心的笑。
“是呀,他人挺好的,他妻子也好。”萍姐笑着讲。救她的刘大哥把她带到了自己家,给妻子讲了她的事,然后对她说:“谁的一生没有三灾八难呢?你工作不做了也好,你一个大学生,到哪里都能有饭吃,别想不开。那个人伤害你,抛弃你,你就好好活着,让他看到你怎样过得如火如荼,风生水起。用行动告诉他,是他配不上你!”“对呀,听你大哥的,你需要啥,说一声,我们帮你!”嫂子更是热心。
干啥呢?可萍想起他们那里早就流行美容,而这个县城没有。可萍的小姨就开了一家美容院。自己可能就这个拿手了。因为她一直是个爱美的姑娘。于是,她说:“哥,嫂子,我现在想开一家美容店。但是我没有钱。不过我有房子,要不,把房子抵押贷款吧。”“别急,你嫂子就是做生意的,你们去市区看看,我觉得市区应该比县城更好吧。”刘大哥说。“对呀,去市区开,应该生意会好些,反正在县城你也是一个,去市区你还是自己。需要帮忙了,我就去给你帮忙,从县城到市区就三个小时而已。”嫂子说。
“好,就去市区!”可萍说。其实她想去市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着离苏南近一点,可能会遇见他,如果遇见他,她就问问:“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五年的爱情难道都是假的?”
在刘大哥和嫂子的帮忙下,她用房子做抵押贷了款,到市区加盟了一家美容店。有老师上门教,她一步步学习。每当遇到困难想放弃时,她总会想起他,就对自己说:“汪可萍。你一定要活出个样子让他看看,放弃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你要过的光鲜亮丽,你要过的比任何人都好。”当她因为连续一个月都没有顾客上门时,她就吃着馒头,咬着大蒜。那时,大蒜辣的她的心生疼,她也咬着牙挺过来了。
有一次 ,弟弟来看她,看她大冬天为了省房租,一个人蜷缩在美容店的一张小床上,吃着泡面,对她说:“姐,回家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这样,我心疼。”可萍笑着说:“别对爸妈说,我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弟弟,如果你心疼我,就不要告诉爸妈,这样我没有尽孝,也不要他们担心。”
也许就是攒着这股劲,五年后,她的美容院成了市区最大的美容院,虽然市区又开了很多美容院,但是她的店总是生意特别好。现在,她不仅在市区,在各个县都有美容店。但是她还是把县城爸妈买的房子当家,因为这是父母的爱呀!是她的去处呀!
二十年了,她没有一天忘了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午夜梦回,她常常梦见他,梦见他们在大学校园里,一起学习,一起谈恋爱。她就是无法忘记他。他成了她的执念。成了她活着的动力,成了她变好的压力。
二十年来,也有男人向她表白过,可她真的不会爱了。所以拒绝人的理由就是那个,我没有子宫,我根本不算女人吧。是的,所有的男人都无法强求,但是她多了很多朋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很多。他们一起吃饭,喝咖啡,k歌,喝茶。但是跟他们在一起,她没有过往。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快乐,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心事。“帆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能理解我吗?”萍姐问。“不知道。”我疑惑的看着她。“因为你的眼睛,纯净的很。”她笑着。“还因为你太宁静了。只有如此宁静的你,才会感同身受。果然,我没有看错人。”萍姐摸着我的头发,得意的笑。我回抱着她,轻声说着谢谢,谢谢信任,谢谢理解。
“这个世界好大呀!20年,我从来没有再见过苏南,真的,从来没有过。”萍姐说。“其实,你也没有刻意去见,如果你真的去找他了,一定能见到。”我微笑,“骄傲如你,即使再思念,你也不会去他单位找他。即使你想他想的发疯,你也不会,主动去见他。这是你的底线。除非他来找你,否则你不会这样做。”“知我者,帆帆也!”萍姐拍着我的肩:“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能和你结交了?”“为啥呢?”我笑问。“因为我的心里话你都能替我说出来。对,我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萍姐两眼放光地看着我。“萍姐,这眼光,我怕!”我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吃吃地笑。
“”昨天我在商场里,看见他了。那么平凡,一点也不高,不帅,满身疲惫,去买菜,挑挑拣拣。我就那样看着他,又看看我自己,和他同岁,我突然觉得,我这么年轻,这么美好,说我和他同龄,估计都没人信。觉得他真配不上我了。”萍姐说,“你知道女人保持年轻的秘诀了吗?”“什么?”我笑着。“不要男人,就是我年轻和成功的秘诀。我发现,男人才是我们成功路上的挡路石,把他们踢过,我们必定所向披靡,美艳如花。不为他们操心,怎么不年轻?”
“帆帆,从此,我要为自己好好活了!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人了!”萍姐说。“我彻底放下了!”
“20年来,我其实是憋了一口气,就是为了活着让他看看,即使没有他,我也会活的好好的。可是午夜梦回,我还是没发释怀,而昨天商场的一瞥,彻底让我放下了。我发现,他配不上我,配不上这么美好的我。配不上让我想他,好的坏的,从此,他再也牵不动我的心了。”萍姐抱着我,轻轻说,“所以,我能给你讲出我的故事了,所以我能吃牛肉了。因为,跟他所有的过往都结束了。包括我一吃牛肉就想吐。我才发所有生理的反应,都是来自心。”
我看着面前的女子,年轻,漂亮,妩媚,娇艳,确实不像四十多岁。此刻,她笑着,风情万种。
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来,时间不会帮我们忘记很多东西,能帮我们过去的是不是需要再见一面?看着那个曾经牵动我们心弦的男人,也不过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也许就放下了。我无从知道。但我知道,只要努力向上,不服输地活着,我们都会活的很好很好的。萍姐是,我也是,所有的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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