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专栏】换 亲 / 文：傲雪寒梅
流泪的蝴蝶
作者/傲雪寒梅
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小学还没有毕业的我，寒暑假喜欢到邻村的姥姥家小住。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只大我七岁的如雪，但是姥姥却让我喊她婶婶，因为她是姥姥的邻居，大龄青年王大虎用妹妹在山东刚换来的媳妇儿。
"换亲"，就是两家都有三十多岁还没找到媳妇的哥哥，两家哥哥都有十七岁以上的妹妹，经过大人协商后就把妹妹交换，给哥哥做媳妇。
像这种换亲的都是由于家里特穷，或者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由于家庭成分高，哥哥娶不上媳妇，为了家里的香火，做妹妹的不能反抗，更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在当时贫穷落后的山东非常盛行。
初次见如雪，给我的印象就是好看！她个子不高，穿着带补丁的花棉袄，扎着两条麻花一样的大辫子，弯弯的眉毛，会笑的眼睛，还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尽管她刚当了新娘子，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快乐。
听姥姥说，如雪是她爸爸从山东送过来的。她爸爸走的那天，如雪拼命地拽着爸爸的衣襟要回去，狠心的爸爸用力甩开她，吼道："你回去了，你哥哥就没有媳妇了，难道你要让我断子绝孙吗"？
望着飞奔而去的马车，如雪绝望了。她起身擦了擦眼泪，回到了那个本不该属于她的茅草屋里……
听了姥姥的讲述，年少的我不禁开始同情和可怜这个小婶婶如雪。
二
假期的日子对于孩子们来说总是如此的快乐！我们几个小伙伴每天跳皮筋，踢毽子，丢手绢，跳格，溜冰，玩的不亦乐乎。如雪有时也会站在一旁观看。每当我们玩的兴奋哈哈大笑时，如雪也会露出甜美的笑容。
可是她却不能加入进来。因为她男人在生产队上工，家里的活都要如雪来干：挑水，劈柴，洗衣，做饭。稍有干不好的地方，那个大男子主义的王大虎便非打即骂。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正在玩溜冰，如雪压面回来看我们玩的起劲，她也溜了一把，结果就摔倒了，面子撒了一地。
正赶上她男人收工回来，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的骂着：你个败家娘们儿，本来粮食就不够吃，你还往地上扣。自那以后，如雪再也不敢和我们一起玩游戏了。
第二年的暑假，当我再见到如雪的时候，她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嘴里哼着小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她不停地挑水，缸里，盆里都满了，还要挑了浇她种的小菜园。人们都上工的时候，她还偷偷的绣蝴蝶。
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只绣一只啊？这上面还可以绣很多只啊？还有，你不喜欢王叔，为什么不跑呀"？
如雪脸颊绯红，急忙低下头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跑？等明年嫂嫂生下孩子就好啦！
那时的我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竟成了我和如雪的永别。就在寒假快要来临的的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如雪在门前那棵我们经常爬上爬下的老榆树上吊死了，结束了她年仅19岁的生命。
三
后来才听大人们说，原来如雪爱上了本屯的李二山。二山比如雪大一岁，是生产队的小木匠。巧的是如雪去挑水的那口井就在二山上班的跟前，每次看到如雪吃力的摇着辘轳，二山就跑过去替她打水。
他很同情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觉得她远离家乡和父母，从山东来到东北，人生地不熟，还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大她十七八岁的男人，觉得她是换亲的牺牲品，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结下了"井台情缘"！
他们约好，等如雪的嫂子生下孩子后就一起私奔。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山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后，便以死相逼，非要二山和本村的姑娘小云订婚。
是啊，在那个封建意识依旧很浓烈的小山村，人们又怎么能允许，一个未婚的小伙子娶一个有夫之妇呢？在家庭的压力和众人的舆论下，二山最终妥协了，答应和小云订婚。而那个大男子主义的王大虎听说此事后，把如雪暴打了一顿。
万念俱灰的如雪，在二山订婚的那天，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带着对封建意识的仇恨，带着对心爱的人的深深眷恋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听说，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满是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块只绣了一只蝴蝶的手绢，只是手绢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绣了几滴眼泪，蝴蝶的眼泪。
如雪的嫂子听说如雪死了，也扔下刚满月的孩子离家出走了。一场换亲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四
在如雪下葬后的第二天，二山失踪了。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如雪的坟前快要冻僵了。身边还有酒瓶，手里攥着如雪送他的手绢，那个只绣了一只蝴蝶的手绢。
二山醒来后便疯掉了，他时哭时笑，嘴里不停地在说：如雪，我们一起飞啊，我们一起飞啊……
二山的家人带他看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转。听说这些年的二山不再哭闹，只是把那块绣了一只蝴蝶的手绢看得比命还重要。时常对着她自言自语。还在蝴蝶的下面用红线缝上了许多小点点。
那会不会是这只孤单蝴蝶的眼泪啊？是二山思念如雪的血泪！真的不知道二山的病是真的好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醒来。
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八三年的三月，改革的春风终于吹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不知是改革的春雷把人们惊醒，还是如雪和二山的悲剧把人们唤醒。从此，再没有了"换亲"的闹剧，家长们也不再包办儿女们的婚事，青年男女们终于可以自由的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天堂啦！
2017.8.6
【作者简介】
傲雪寒梅，
女，原名，孙士梅，黑龙江省甘南县人，自由职业，爱好文学。
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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