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冷门｜彼得·杰克逊《坏品位》：没钱怎么玩

不管是大制作还是小成本，钱都是拍电影绕不开的门槛。处女作对于没钱自嗨的导演意义重大，能否一鸣惊人，打开电影之路，那多少算是个敲门砖。2000年后相继推出“指环王”和“霍比特人”系列的彼得·杰克逊，少年时即对幻想和恐怖世界充满兴趣，想象力丰富。他的处女作《坏品位》具有浓浓的Cult味，没钱也照玩外星人科幻题材。尽管场面血腥、恶心，新西兰的国家电影部门还是出资帮他完成了后期制作，彼得在这部电影里展露的电影才华和想象力，为他赢得了这个机会。

外星人不和谐的形象，地球人都知道了，只有偶像剧才会把他们制造成大众情人。彼得·杰克逊更是邪心四溅，把外星人想象得更加丑陋呆蠢：虽然整体造型的想象并未跳出E.T.的设计，但是穿上人类衣服的他们，肩部高耸、臀部高翘，挣脱衣服显露出来；无法站直的身躯，行走时就像个大猩猩，让本来有点恐怖效果的剧情又多了一份滑稽。当然，这丑陋是从地球人的审美角度来看的，从外星人那边来看，人类一样丑陋愚蠢。他们来到地球，为了伪装，化为人样，首领还要安慰外星小喽啰们不要心急，继续忍耐人类又丑又难受的躯壳，办完事就可以“下班”回自己星球了。

没错，来到地球的不是一般的不小心闯入的外星来客，而是明确来地球寻找快餐食材的大公司管理员和下等员工，这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人类自相残杀、食弱欺善的行为太过普遍，文明程度不相对称的两个种族发生奴役战争也不足为奇。外星人若真的存在，又很不幸，他们的文明高于我们的话，地球人被残食的命运可能在所难免。彼得·杰克逊镜头下的外星人虽然看着蠢笨，但文明程度高于地球人，他们跟地球人一样爱吃快餐。吃货们把目标锁定在了人类，整个小镇的居民被切成片，装进箱子里，准备运回他们的星球。听来是一个非常恐怖血腥的故事，但实际上因为道具的不真实性和轻松的氛围，使得影片只有实实在在的重口味，器官横飞，却少了恐怖感。轻松和不恐怖可以看出是导演刻意为之，但道具的不真实性是否是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外星人和地球人来场世纪大战，很多大制作电影都有涉及。彼得·杰克逊彼时初出茅庐，又偏爱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恐怖幻想故事，走不了省钱的文艺路线。但是他也没钱拍大场面，没办法只能竭尽所能，实在不行，就地取材。故事发生的空间设定在只有几栋房屋的山间小镇里，人类和外星人的大战更是缩小到以一栋房屋为中心的狭小区域：调查小组的人员深入外星人聚居的房屋，解救一个被绑架的哥们。除了长得超出了人类审美范畴，外星人没有什么超能力，跟人类的战斗充满奇趣效果，攻受防御就和以前港式黑帮电影一样。香港人多地少、建筑密集，黑帮电影里很少有大场面，黑白大战多是发生在仓库、豪宅、商场、港口这样的地方，充分考虑了地域限制并将其转化为优势特色，不讲战斗的恢宏壮烈，玩的就是空间限制下你追我打的热闹。彼得·杰克逊没资金拍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大场面之战，就也和外星人玩起了小空间里的藏躲攻防的游戏。

导演彼得·杰克逊在片中一人分饰两角：一个癫狂的科学工作者和傻傻的外星小喽啰。在自己电影中扮演颠覆形象的角色是很多导演的喜好，年轻的彼得，即使没有这个喜好，为了节约成本亲自上阵也是必要的。通过演员的表演和化妆效果，影片大部分时间的戏剧和喜剧效果都来自于此。变成人样的外星人，用丧尸一样的表情和动作，同几个业余的调查小组成员之间的周旋，加上一些匪夷所思的反常识剧情设置，导演尽情享受了B级片想象上的无章无法。

除了最后房子变成宇宙飞船飞向太空之外，电影没有其他实质的科幻元素。透过这部在科幻上显得拙劣的重口味喜剧片，真正看到的不是导演特效场面建构的能力，而是大胆颠覆的想象力。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电影培训，处女作已显示出彼得·杰克逊在电影制作上的才华。在这部有着许多视觉冲击力镜头的影片里，有精巧的情节设计，镜头运动也十分契合影片的气质，有种诡异纪实的氛围。

彼得·杰克逊拍摄了近十年类似的幻想、恐怖、喜剧电影，终于在1990年代末迎来他的事业巅峰期。寻找到投资，他和妻子投入到了对托尔金的奇幻史诗巨著《指环王》的改编工作中去。这是一次让彼得·杰克逊进入大众视野的创作，真正发挥了他在视觉奇观制造方面的想象力。他对电影节奏和情节的把控能力完好保存下来，大制作丝毫未影响他的情感叙事。《魔戒》三部曲几乎是在同一时段进行拍摄，拍摄工作历时十五个月。一路以来对于幻想世界的持续爱好，培养了彼得·杰克逊的如此创造力，回过头来看，《坏品位》里的重口味镜头的确会让人生厌，甚至恶心，像极了穷小子的胡乱杂耍，毫不节制的释放自己的恶趣味。我很难评价这是不是一部值得你去观看的电影，但在导演本人的生涯里，影片所流露出的“审美”倾向，是非常重要的个人定位，在此定位上的不懈追求，直接导致了他后期电影的成就。

(原刊于《看电影》杂志，经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