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中学 郭一诺 冰心文学大赛一等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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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冰心文学大赛高中组一等奖作品
世 界
富阳中学 高一(1) 郭一诺
世界是一个很简称的东西。
它可以是郭靖杨过令狐冲们白衣飘飘的江湖;
老上海潮起潮落的十里洋场;
凯撒大帝纵横捭阖的天下;
也可以是漂泊了很久的老水手眼中未知而美丽的大海;
穿过丛林,沙漠,戈壁的冒险家最后停留的小村庄;
或者只是孩子和他的玩具,少年和他的漫画书。
怎样都好吧,就好像我抬头的时候,我觉得那片遥不可及且无边无际的蓝天会是我的世界;而不抬头的时候,又觉得天空这种东西只要不塌下来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脚下这片厚实的土地,才叫世界。
——题记
江湖
世界这个词比较生硬,在教科书上随处可见,于是我倾向于把它称作江湖。
金庸先生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认为这句话彰显了江湖的复杂性,它满是神秘的传奇与传说,同时又是一个平凡到有些粗俗的红尘之地。
江湖画卷浓墨重彩勾画寥寥,各色人物中我还是比较喜欢剑客,觉得这样挺帅。有时我会幻想自己身着裂甲,拖着滴血的长剑无声地穿行在人流中。白日当头,炙热的阳光像是要把一切烤化,忽地,冷光乍现,我抛出手中的石子,光影交错之间,唯闻金铁相碰之声,风止,刀落,顽石回手。
呵呵,这种设定当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至少目前不可能,于是我只好指望哪天走在街头会被一衣衫褴褛的老者叫住,“姑娘我见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可否拜贫道为师,来日必成大器!”
这便是我在找的——自己的江湖。
江湖从来都不只属于少年,它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狂歌烈马快意潇洒的地方,遮遮掩掩,又轰轰烈烈,也许生命的本质就带有疯狂与肆意的成分,如果一辈子都无欲无求,无所思无所为,那一生俨然是白活了。
但江湖又不只是这些。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每个人的江湖深处,都有他的那盏灯,十年二十年地亮着。
你一个人翻山越岭,从没有什么目的,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突觉悲伤,是见到那灯以后了。走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寻找的只是一盏在如豆的灯,很多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
于是你提壶上马,太阳落山了,江湖开始下雨,很安静地落在地上,抬头看见远处万家灯火,一瞬间,你有点想哭。
你不曾真正触碰到那盏灯,但你知道它一直在等你,它亮着,所以你知道它在那里。
瞬间
似乎很多人喜欢把永恒与瞬间扯到一起,说什么“瞬间即是永恒”“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永恒”。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觉得这些人在胡说八道,在听说了相对时间论之后,就发现他们其实是在科学的基础上胡说八道。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闲得没事就喜欢想东想西的小孩,于是我一直在思考两者的关系,然而也没有什么结果。
后来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我家门口的土地哗哗地陷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墓穴。白色的蒸汽从洞里冒出,俨然像个桑拿房。我随着人群下去,只见一条沸腾着的河流从极深的裂缝中流过。如果可以在一旁发现一块刻有“黄泉”字样的大石头倒是很应景。可惜我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只是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长发如瀑,衣袂飘飘,她默然坐在地上,曳一带网的长杆在捞什么。
好奇,即问。
“捞鱼。”
我一愣:“此处有鱼?捞上来岂不熟了?”
姑娘摇摇头,暂时放下手里的网,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告诉我:“非真鱼也,嗯,乃青铜制成之鱼,上刻有我名。”
那你得捞多久啊?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打击她,就说:“那你慢慢捞,我先走了。”
她不说话了,我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姑娘我哪句话伤着你了?
“捞不到鱼了,几天前我看着它从这里漂走了,它离我太远了,我捞不到……”
“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不知道,只是捞。”
然后我就醒了,坐在床上发呆,梦里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对盗墓或者穿越的渴望?不至于吧?
漂走了……捞不到了……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很多个瞬间都是那条在水中沉浮的青铜,或是为了回忆抑或为了重温我们守在那条叫做“永恒”的河流边等待很久,哪怕它早已随波流逝,就像那个刻舟求剑的傻子。
这种时候,“永恒”也没有什么用了。
我一度认定这就是永恒与瞬间的全部联系,尽管我不喜欢。就像一个小孩子不喜欢地球是圆的一样,一边伤心一边慢慢放弃地球是心形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
下课铃响过不久,某男生试图与我同桌聊天。同桌是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姑娘,她头也不抬道:“我要写作业,一会儿再说。”
……
“一会儿到了没?”
“没有”
…….
“现在呢?”
“……没有。”
如此的对话大概重复了三四遍,男生忍不住问道:“嗯,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会是多久?”
“呃……大概等永恒的第一个瞬间过去就到了。
我与男生异口同声:“什么叫永恒的第一个瞬间?”
“《格林》里说,国王问小牧童永恒有多久,小牧童就讲了个故事:从前的从前,嗯,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金刚石做的山,这座山有多大呢,绕着它走一圈要365天,登上它要365天。而在世界的尽头,一片荒芜的雾霭中,伫立着一棵古老的参天巨树,它就是生命树。当老树伸懒腰时,枝头那只沉睡百年的小鸟就醒了过来,它就是时间鸟。它飞过很远很远的路,来到这座钻石山,在山上轻轻地啄一口,之后又夜以继日地回到生命树的枝头。就这样时间鸟沉沉地睡去了,等待下一个一百年的到来,继续飞行,继续啄磨钻石山,等到钻石山被磨平了,永恒的第一个瞬间就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看上去笑得很开心——像是很多年不曾笑。一瞬间我想到了以前在青岛见到的大海,湛蓝,深远,海水澄澈透明,所有的悲伤都沉在海底。
于是我开始相信永恒的第一个瞬间不是一种浮光掠影,至少有人觉得这个无厘头的故事背后有我们看不懂的真理。
有人说活着的意思,就是在你快死的时候掠过脑海的画面。也许是一棵开花的树,也许是某个阳光很好的花园上飘然而过的柳絮,也许是你闲得无聊时望向窗外发现的那只正好也闲得无聊看向你的蠢萌蠢萌的灰色小鸟。
世界就是由这种瞬间构成的,总有那么一刻美得想让人掉下泪来。
若干年后我再回想那个下午,可能记不清那段对话,但会想起那天很明媚的阳光被树叶筛过之后,像糖霜一样撒下来,撒在同桌姑娘的发梢,她从作业中抬起头来,对我露出一个蒲公英般极其浅淡的微笑。还有她后来凑在我耳边说:“故事最后,那个牧童对所有前来询问的人说:我们为什么不一起等等看,永恒一共有多少个瞬间呢?”
定风波
世界是一场待定的风波。
写这句话时,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苏轼那首“莫听穿林打叶声”,而是张学友为《大上海》演唱的片尾曲。
“十里洋场,成就一番功业,潮起潮落,里里外外都体面。”
我一直相信自己长大后可以像成大器一样成就一番功业,尽管眼下我只能写完一堆作业。
我还在小学低段时,人生理想是拯救世界。那时我上课老往窗外瞅, 我在等一辆来自银河的列车伴着巨大的轰鸣声与飞沙走石降落在操场上,车门徐徐打开,一群长发飘飘的美少女扛着机枪下了车,来到我们教室门口喊“有谁要加入我们吗?”那时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我推开挡道的懦夫们,大步流星走到她们面前说:“我!”
到了三四年级,我开始意识到美少女可能不会来了,也就不幻想去拯救世界了。我小心地观察着世界的异常。当蓝色的夜降落在世上,外面的一切都看不见了,毛玻璃上隐约映出我的影子。然后我开始想象外面是如何的混乱,那些在白天憋闷了一日的植物此刻在浓稠的夜色里疯长,把大块大块的土地崛起,抬高,撕裂。本不起眼的小虫吸食着月光不断膨胀,与藤蔓扭打在一起。 窗内还是昏黄的灯光,窗外却已是天地玄黄,太古洪荒。我凝神谛听着,只要听到刀剑交错声就立即奔赴战场.
再后来,五六年级的时候我开始羡慕像杜月笙一样的黑帮老大,一个眼神就可以吓得手下噤若寒蝉,也可以迷得姑娘一见钟情。少年岁月杀人放火,长大以后精忠报国。
说起来,成大器的原型似乎就是杜月笙。这么想着,张学友苍凉的歌声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你陪了我多少年,穿林打叶,过程轰轰烈烈,花开花谢,一路上起起跌跌,春夏秋冬泯和灭,幕还未谢……”
一辈子就这么长,你陪了我多少年,我又能偿还你几年?也许初见时还是恰同学少年,挥手告别后才发觉都已经两鬓星星,朝时青丝暮成雪。
“锦上添花,不如一蓑烟雨,满堂盛宴,还不如一碗细面,水一瓢也香甜,有谁以任平生,可以不拖不欠,漫漫长夜想起那谁的人面,想到疲倦人间,不再少年….. ”
这是一段可以被称作传奇的故事,穿林打叶,轰轰烈烈,但最后的歌却安静而忧伤,当年热切想证明的,想得到的,过了这么多年都变成了只想静下心来好好描绘与追忆的。
我希望不久的以后能有几个朋友和我一起去展开一场关于世界的远征,或是在拉萨最纯净的阳光下听经筒转动,或是坐在巴黎的塞纳河畔看米拉波桥下的碧波荡漾,或是去希腊的圣托里尼岛静静地看一场日出,等太阳一点点涂抹地平线,像是要把一个世纪更替交换。
大概年少时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我的美少女啊我的天下啊我的黑帮老大啊都一个个离我远去了,可曾经悬壶济世的心与一统江湖的梦还在,于是我一边放声歌唱,一边等着蓦然回首。
我一直相信,世界需要我们,就好像我们需要它一样。
时间里的
我记得哪部动漫里说过:“一个人的死,对世界来说只是多了座坟墓,对某个人来说,却是整个世界被坟墓掩埋。”
我忽然认识到一件很悲哀的事,“我的世界”和世界根本就不是同一样东西。
我们的激情岁月,美好的小瞬间,还有年少的野心与理想像被蚌包裹的珍珠一样很细密很温柔地被包裹在“我的世界”里,而这个蚌被遗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不小心就会香消玉殒。
恒沙似的时间从指缝历历流下,人们在两手空空之前重新谈论起他们已经失去的,就好像根从土里挖出许久后他们开始回忆故乡。
多少美好的东西消失与毁灭了,世界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也许它是一台有生命的机器,有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拧下几颗螺丝来都没什么问题,不能说它冷漠,只是它有自己休养生息的规律。
无论如何,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世界,给它一点希望,并期待它一点点好起来,就像期待一个孩子长大。
因为我们爱它,哪怕只是一部分。
听雨
每一个正在准备体育中考的初三学子都喜欢雨天,尤其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给人一种永远都下不完的感觉。
这种很细很绵的雨会一点点把一切洇透,把世界洗亮,人们头顶是黑云压城城欲摧,脚下是渐渐生动起来的世界,恍惚间天地未分混沌尚开,仿佛下完一场雨就经历了一个世界的诞生。
这才叫“好雨知时节”。
古人显然不像我这么没有情趣,从“昨夜雨疏风骤”到“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满满的都是伤春悲秋的小资情调与少女情怀,不过要说我比较喜欢的,还是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庐僧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一座玻璃做的天桥,我喜欢站在上面听雨,想象上方玻璃上一圈圈漾开的水纹,想象隔着雨幕,远处车站的另一头,是谁和谁在挥手告别,想象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纤纤巧巧地撑开一把油纸伞,走上老旧的石板桥。我不曾听雨歌楼上,只是常在这里看着雨水滴滴落下,有种电影慢镜头的错觉。
很多人认为这首词探究了一个人生境界的问题,开始的红烛昏罗帐,浮夸,再到后来,断雁叫西风,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可还是没摆脱世俗,最后庐僧之下,才算修得了真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前面两个环节也挺重要,你庐僧听雨的时候,总不能大脑一片空白,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是要有点回忆的对不对?那年歌楼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客舟上陪你听了一夜雨的傻愣愣的鸟,一幕幕走马灯一样转过,你忽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也许以后我也会去很多地方听雨,宁静的街角,金迷纸醉的都市,历史悠久的高塔或者是老旧居民楼上的天台。最后,总会回来的,像江南说的,坐在小时候长骑的石狮子旁,看一帧帧画面掠过。
而后,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写了这么多琐碎的东西,感觉跟世界没什么关系。其实偶尔我会觉得我跟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所认识的,所看到的,所相信的,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冰山一角,但他们确确实实已然是构成我世界的全部元素,简单的不可思议。
其实,我们所说的世界,完整的来说应该是“我知道的世界”,而所谓“我的世界”,其实是我所了解的世界。
初,世界空无一物,一片苍茫,它很大,也很陌生。然后你去过一些地方,认识了一些人,世界的光、声音、温度,一点点具体生动起来,环绕在你的周围。
那时的世界像一个孩子,你还小,他也很小很小,两只软软的小团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取暖。等你一天天长大,世界也在飞快地长大,并且一天天放开你的手。
世界开始很大,后来很小,最后有一天你回过头来,发现它还是大得无边无际。
释家说成长有三个阶段: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我深以为然。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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