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昨日》，上元节小小相逢就是团圆，让他笑倚墙边梅树花

2021-02-26 09:28

华人号：中国文化

“昨日紫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

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

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

平明钟后更何事，笑倚墙边梅树花。”李商隐《昨日》

唐朝的正月十五，非常热闹。

正月十五是一年中最初的月圆，上古就有用火祭祀月神的传统，以求的风调雨顺，岁岁平安，传统道教这天是上元天官的生日，汉朝用灯代替火，又因为宫廷好佛，正月十五，燃灯表佛，宗教和民俗混合，所以这天晚上就成为重大的灯节。

到了唐朝，道教立国，上元节是法定节日，且唯一这天，长安等大型都市不实行宵禁，人们自由上街，去寺庙祈福，去看灯火。皇帝会巡游道观，道观和佛寺都会举行盛大法会，道路上更是万千民众，观灯赏灯，看各种宗教民俗表演。长安成为不夜城。

李商隐的上元节在做什么？至少他29岁的上元节是在长安，此时他依然是最低阶的秘书省官员，好听一点叫兰台御史，就是刚进门的朝廷小公务员。而这类公务员在重要的活动中不能或缺，就是跑龙套，比如被编入礼仪这样的班子，去参与去见证唐朝这种大型的节日活动。

那么他在这个活动中，看见了同样作为工作人员的曾经的恋人。因为他的恋人是皇家公主的侍女，但是又是有品级的道姑，这种节日，就是该这些宗教人员上场。

很容易想见这种盛况，公主，是有头衔的道家道姑，通过这种以她或者相关人员在公众场所亲自祈福的仪式活动，已经是唐朝精神凝聚力的一环，而作为她身边重量级的侍女，此时必然也在公开的场合，盛装和公主一起完成仪式。

李商隐和她在人群里互相看见，遥遥致意。但这背后也许是李商隐的种种努力。

他和恋人的分开不是因为感情出了问题，相反，从两个人恋爱开始，他们都是把对方作为自己的另一半和灵魂。但是这段感情注定落不到现实，因为很快，这个女子或因为恋情暴露被调离了他们恋爱的玉阳山。

但是她此时出现在长安的上元夜，和李商隐重逢，看起来是不经意，但以李商隐的执着和聪慧，或者这是他久以等待的时机。

“昨日紫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

后世传说紫姑是厕神，但是在唐朝之前，紫姑就是道教重要的神仙，她主管的是蚕桑，读书，还可以占卜未来。正月十五迎接紫姑神，在唐朝是从城市到乡村几乎家喻户晓的风俗。李商隐曾经用神仙上元夫人”阿环”来比喻这个有修道身份的恋人，那么这里的紫姑，显然是代指在仪式上和法会上见到的恋人。

公主的仪鸾和仪式，浩大的灯火洪流，将两个人推进又分开，但是在眼神交汇的刹那间，是心有灵犀的开心和认同。

“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

这是他们的小团圆，在上元节璀璨的灯火里，在惝恍迷离的人流里，有缘的人再次相见。

我相信李商隐使用了肢体语言，他一定是用最能表达身份的方式告诉她他在哪里，他手舞足蹈的表示他可以收到信，他相信对方读得懂他的语言，并也做了相应的回应。

我愿意当时场面巨大热闹而略混乱，至少他们的交流被淹没在别人快乐的狂潮里，不成为焦点。我甚至看到女子东张西望的神情，我倒希望她不是高高在站台上，顶着巨大的冠冕，因为那样会阻拦她的焦急，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生动。

但是这样的细节是无法还原的。唯一能够知道的是李商隐开心又难过，难过又开心。

团圆这个词，古代主要用于夫妻。无论李商隐现在的身份是什么，那个女子的身份是什么，这次的相见是李商隐心中的小团圆。而这天灯火月圆。相逢的人再相逢。

“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

这是上元节子夜之后的月亮，十五过去了，最圆的月亮开始不动声色改变，他的恋人随着仪鸾远走，小团圆结束了，又是漫长的一年，他将像雁子一样独自面对流年。

有人说，十三雁柱是说女子的年龄吧，但在这里，是指如水时光，而一年在古代通常有闰月。这一年将是闰年，对于相思和分离的人，多一天都是折磨。何况还多出一个月。

“平明钟后更何事，笑倚墙边梅树花。”

这个夜晚他是没睡觉的，白天跑龙套，晚上遇到了恋人，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了，天也亮了，李商隐却还兴奋着，都说爱情中的人是傻子，这不他傻兮兮地靠在正月十六早上墙边的梅花树上，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我相信李商隐并没有急着回家，正月十五是通宵灯火，等忙完了，他靠在路边的梅花上休息，还带着回味和陶醉。这是李商隐最堪回味的上元节，小小相逢就是团圆，让他笑倚墙边梅树花。

天还冷，但他的心却是热的。苦尽甘来。李商隐常常把自己比做寒梅，凄凉孤苦，早秀艰辛，这是他唯一一首写到梅花笑起来的诗。这梅花是他，他是梅花，这一生，只有她最懂他，离开她，他觉得茫然孤苦。在爱情中，李商隐是个天真的小男人，向往和执着一点暖和感动。

他相信她一定会给他写信，如同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她啊！

这是他最堪回味的上元节，重逢了必将重逢的人，找到了失落的爱。李商隐的人生，苦多乐少，然而这小团圆的甜蜜，如同苦水里的蜜，他从内心开出幸福的梅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