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勤贵作品 ||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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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胡勤贵

图  片：网络

 父 亲

父亲 崔京浩 - 父亲

　　父亲两腿插在墒沟里一辈子，从未抱怨过，当他卸下沉重的农具，大家以为他该歇歇享享福时，死亡却悄悄的伸出了看不见的镰刀，“咔”的一声，把他割走了。连给我们姊妹尽心尽孝的机会都没有留下。这是他去世多年之后，我突然冒出来的一种想象：父亲像一颗庄稼。

　　在清明时节，怀着对于生命的忧伤，我想到了父亲。

　　想那父亲在的时候。随着惊蛰、春分、谷雨，这些农时的到来，父亲不断的变换手里的工具，每天与阳光抢时间，在暖风的催促下，加快了劳作的速度，让农作物跟上季节长出好身子，孕育出更多的果实。父亲用肢体的劳作，来获取全家生存的需求。在未知的收获里，任劳任怨一生。他一生都觉得，只有劳动才有收获。自己劳动着才是最牢靠的事情。幸福是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取的。其实，有时候大地也负人的心力。当父亲手握糠秕的谷穗满脸无奈,无力摇头的时候，除了深深的感叹老天的威力，就是更加地躬身于大地，谋划争取下一季有个满意的收成。除了这样，他没有别的选择。

父亲相信劳动。一生都与土地绑在了一起。年轻时顶梁架柱，战天斗地；挖河,打井，修路，整地；去过别的乡镇和外县，参加过水利建设大会战。这些现在用机器干还有些吃力的活，父亲却用肉体去承担。在劳作中支撑着重力，承受着重压；稍有松懈，就有不堪的后果发生。他只有涨红着脸，憋足了气的顶着。犹如滚石上山。这般的环境，让他沉默，也养成了他倔强的性格。就像他压在肩上的杠子，要么承受下来，要么“咔嚓”断成两截，没有其他的选择。这种性格，干活时不会偷懒耍滑，是一把好手；为人处事上就缺少了圆滑和弹性；只会瞪着眼睛和人家去争或吵。父亲只会干活，不会说话，让人不喜欢。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没少和别人赔不是。奶奶的笑脸也没能改变父亲多少。

　　当我逐渐长大，常随父亲下地干活。累了的父亲常常在地头的树荫下枕着农具纳凉休息。瞬间就有了呼噜声。一顶帽席荚子盖在脸上，既遮住了从树叶间隙漏下的阳光，又挡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蚂蚁，蜘蛛，还有吃饱了树叶，通体发绿，吐着丝线，在风中玩耍的毛毛虫。这种毛毛虫有毒，沾到身上就起一片疙瘩，人们都怕它。没有惊扰的梦，就踏实安稳。父亲睡这了，就像土地庄稼睡着了一样，是那么安全和安详。土地接住了他的疲倦和疼痛。越是活得单调寂寥的人，越是容易满足。父亲的一生都陶醉在庄稼的收获里。庄稼的清新芬芳，抚慰着父亲的大脑。我想父亲的梦里，一定全是小麦、玉米、大豆、地瓜、高粱......，父亲那辈子的人都是一些善良的人，醒时，他们不动恶念；睡了，他们不做噩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父亲不太关心土地外的事情，不理会家长里短。他最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可让他疲倦的身体彻底休息放松；他也最讨厌下雨天，怕雨下的大了，淹毁了庄稼。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教育孩子也是常说这句话。土里刨食的父亲，说不出什么道理和至理名言。

　　父亲一生与土地打交道，他不但熟悉小麦、大豆、玉米、地瓜等庄稼；他还熟悉树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该种什么树，他都心中有数。庄稼满足饮食，而树木要用于盖房打家具；就像打石头，他也懂得一炷香，满天星，风摆柳这些术语。农村的日子少哪样都不行的。父亲知道庄稼树木的生长需求。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收获，他都了如指掌。在这些知道的背后，是经验的积累，更是与天气洪水冰雹等自然条件的抗争。抗争中形成了急躁，耿直，宁折不弯的脾气。他哪里知道，一年又一年的抗争，让伤疼和脾气一样，一点一点的侵入到身体里，积存起来就是脾气没了，疼却布满了全身。年轻时，一年一年的收获可以融化着自己的劳累和疼痛；当皱纹爬满脸庞，力不从心的时候，疼痛就超越了收获的喜悦。不善言谈的父亲常说的就是疼；手疼，腿疼，腰疼，头疼；白天疼，夜里疼；醒着疼，梦里疼。疼让父亲失眠，失眠让父亲焦虑，焦虑让父亲的内脏的某些器官也隐隐作疼。医院里检查，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当他不能也不需要侍弄庄稼的时候，有一天却像成熟的庄稼一样，突然的就倒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仓促而永远的回到了土地里。让我的心悲痛不已，只有靠文字回忆点滴温暖的痕迹，算是清明节的思念吧！

作者简介

胡勤贵 山东省作协会员，现在微山县委机关工作曾出版《微山湖散记》、《看绿色成长》、《乡言村语》，爱好写作，希望用文字与他人交流，与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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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湖文学

文       章：胡勤贵

图片摄影：网    络

编       辑：璇    子

音       乐：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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