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魏月娥作品：疯女人

小城很小，方圆不过十里，东边有人打个喷嚏，没准西边的人就听到了。

每天早上七点多，金色的阳光唤醒了沉睡中的小城，急匆匆上班上学的人群汹涌而出，之前还很冷清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十字路口，人人脸上一副焦急的表情，巴巴望着红绿灯的变化，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过去。

一个打扮入时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总会在市中心的那个最拥挤的十字路口准时出现，她像交警一样做着指挥的动作，向过往的车辆人群含混不清地吼叫着。

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这个女人熟视无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值班交警快速走过来，把女子拖拉在一边，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疯子。”

被称作疯子的女人一屁股坐在路边上，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从她身边经过的人群，好像在寻找什么人，焦急地问：“我的宝贝在哪里？我的宝贝呢？”

没有人搭理她，回应她的是汽笛声，交警的吹哨声和呵斥声。

高峰期过去了，路上行人逐渐稀少。疯女人站了起来，白色的圆领半袖衫，黑色七分短裤，一双安踏牌白色运动鞋，再细瞅，皮肤白皙，齐耳短发，唯一和她疯子身份相符的就是口红描的过了唇线，显得嘴巴大了些，如果不是这点，谁能把她和疯子扯上半点关系？

疯女人像骑马一样跨在路障上，手舞足蹈，左右摇晃，“啪叽”一声摔倒在地，鞋子蹭掉了一只，她轻轻地把那只掉了的鞋子捡起来，很心疼的样子，抱在胳膊弯上，就像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她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光着一只脚了，两只眼睛温柔地看着鞋子，深情地唱起了摇篮曲，那神情足以融化冰山！

过路人眼睛湿润起来：“可怜的疯子。”是啊，疯女人家出事之后，全城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

疯女人一路小跑起来，依然光着一只脚，路过别人家院墙，使劲爬到墙头：“你们家藏起了我的孩子！快把他还给我！”

回应她的是一声声犬吠声。疯女人吓得从墙头掉落下来，“哇哇”大叫着，跳跃着。抱在怀里的鞋子又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可能是饿了，径直走进一家餐馆，善良的老板娘端给她一碗饭：“疯子，吃吧，吃了赶紧走。”

疯女人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碗中的饭菜，一头倒在饭馆的长椅上，沉沉地睡去了。她梦见了她的儿子，一个刚刚三岁白白净净的孩子，一下班就投进她怀抱，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忽然，天空阴暗了起来，乌云密布，要下雨了，她接了单位的紧急开会电话，怎么办呢？保姆请假不在家，老公出差也不在家。她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儿子，开门出去了……天晴了，雨住了，她走到楼底，好多人围在那里看，血，血……

疯女人猛地从长椅上跳了起来：“血，血！”她惊恐地抱着头大呼小叫地走出了饭馆。饭馆里正在吃饭的人再咽不下一口饭，筷子停留在半空中。

是啊，小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呢？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孩子没了，老公离她而去了，女人疯了。

夕阳西下，疯女人又去了闹市的十字路口，巴巴望着来往的人群：“我的儿子，我的宝贝呢？”

回应她的依然是汽笛声，交警的吹哨声和呵斥声……

本栏目主编：韩阳

作者简介：魏月娥，山西省孝义市人。热爱文学，喜欢写作，闲暇用文字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