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是大地的初心 黄耀红

  20210203

232259分将迎来“立春”节气。

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者,始也。穿越漫长的苦寒等待, 我们终于等来春之女神。

时间,从此进入了春天的地界。

除却花红柳绿,沉默的力量从地下发生……

《立春是大地的初心》

作者 | 黄耀红

*节选自《天地有节》,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敬一丹:立春是大地的初心

来源:央视新闻《夜读》,经授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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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云间的时候,一管纤毫在红色的纸间翩若惊鸿。

横如远黛,撇如新叶。每一笔提按,都是山川的觉醒;每一笔轻重,都有萌动的欢欣。

此刻,世界仿佛幻化成飞舞的笔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汇成山水大地般的文字,而耳朵里开始响起那个奔走相告的古老发音——春。

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者,始也。穿越漫长的苦寒等待,我们终于等来春之女神。

时间,从此进入了春天的地界。

从来没有哪个季节赢得过如此浩荡的歌咏。

五千年的春天,一直就在平平仄仄的诗行里踯躅。

春山春水,春风春雨,春草春花,春日春泥,春夜春心,春社春耕……如此繁复的春之词汇,恍如洞开一个春天的语言世界,葳蕤生出一片古老诗意。

言春草,你说“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言春水,你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言春风,你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言春雨,你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言春山,你说“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你说,这是春天之幸。我问,这是不是春天之困?

因为,在无数长短咏叹里,春天就这样落入了古典的重围。

语言剥夺了春天的版图,亦凝固了春天的审美。

不是吗?柳绿与桃红,成为公认的春之色;燕语和莺歌,成了公认的春之声;而播种与耕耘,又成了公认的春之颂……

春天,与其说是万象更新的四季开篇,莫如说是约定俗成的心灵图景。它成了一个铿锵的预言家与代言者,代言生命、希望与爱。

如果说土地是岁月的图腾,那么立春则是大地的初心。

立春这一日,皇帝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迎春于东郊,那是一场祈求丰收的庄严祭祀。

在民间,春天更弥漫着神性。一把木犁,一头犍牛,半匹红绸,响彻乡间的爆竹,以及种种吃食、宴饮与仪典,都让这个日子在寒意未退的空气中泛出红色的光晕。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与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这是苏东坡笔下的立春吧?有谁想到,写此词时,东坡已年届花甲,已从惠州再度南贬至儋州。然而,这位生命仅剩下三年光阴的旷达男神,依然在孤悬海外的立春之日里生出如许美好的祈望。

他,听到了“无限春风来海上”的辽阔与温暖,也升腾起“卷起杨花似雪花”的纯洁与美意。

于他而言,境遇关乎人生。你顺,或不顺。立春,始终在那里。

古人以“东风解冻,蜇虫始振,鱼陟负冰”为立春三候。

“东风解冻”,那是何其美妙而神奇的生命过程啊。是不是如作家所写:“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噗嗤的一声,将冷面笑成花面……”

你或许还记得“蜇虫咸俯”为霜降第三候。而今,大地如一把竖琴,以它的角音惊起了蜇虫的酣梦。百虫的“俯”与“振”,亦如时间的低眉与仰面,沉醒和苏醒。可以想象,无数虫子,即将加入磅薄的春日歌吟。

立春半月之后,水底闲游的鱼儿,忽而看见小鸭子的黄色脚掌,听见它嘎嘎嘎地欢叫。朝着残冰尤在的浅水,它们一跃而起,于水面,划出一道美丽的流线……

《天地有节:二十四节气的生命智慧》一书是湖南师范大学教授黄耀红先生关于节气的文化随笔集。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篇佳作。这些文字不是作者埋首书斋利用一整段时间突击创作的科研成果,而是为草木所感、因时光所动,作者通过笔下文字和天地节气一起同行、同频呼吸而完成的一次年度之旅。正如作者所言,“这是一段奇妙的体验。时间,不再是日历与钟表的计量,而是月下草丛的蟋蟀,窗前映雪的寒梅,是庭前燕归来,陌上杨柳青。”正因为有了身体的参与,有了灵魂的纠缠,有了万物的启示,这部“节气之书”才不只是一本中华文字的美妙集合,更是一曲天地自然的生命之歌,一首万物律动的哲理之诗,一幅四季变迁的时光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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