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长篇连载）二卷 春天里 1

在学校里，肖承均最崇敬的是政治老师洛云飞，从他，第一次结识到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理解了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生产关系、意识形态等哲学政治经济学概念。从他，看到了知识的力量和魅力，相信知识不仅能自我拯救，也能拯救民族与国家于危亡。

洛云飞比朱友剑小六岁，他与朱友剑很投缘，朱友剑又与方晓是知心朋友，被同事称为铁三角。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虽没有朱友剑那么坎坷，可是他内心的隐痛也是尽人皆知的，他父亲是第一任县广播站站长，因为是当权派，口才好，文章好，脾气大，屡次大会挨批他屡次不服气，招来的是更猛烈的批判。他父亲本来就有心脏病，有一次心脏病发作，死在批斗高台上，一个女红卫兵喊道：“你敢装死！”，她一挥手，三个男红卫兵把他驾到直背椅上用绳子五花大绑地捆了，继续批斗了两个小时，这一次，红卫兵胜利了，他们面对的是“反动派”自始至终的沉默。

洛云飞是返乡知青返城安排的工作，因为他母亲在本校退休，是一名学校图书馆管理员，他父亲老家是本县的方坤公社。他没有1952年下乡知青那么慷慨豪气，也没有食指那批下乡的犹疑，和云南知青要求返城的悲怆。他高中毕业返回原籍，一年农活，一年代课教师，一年被推荐上了师范大学。然后返城到芙蓉中学安排工作，做了一名政治老师。他平日寡言少语，讲起课来可是激情洋溢，滔滔不绝。也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他觉得教育能救国，在个人问题上，比较传统的他是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

大象在舞蹈，蚂蚁是美丽的歌者……醒来的洛云飞默默诠释并体味着梦中的滋味：梦是超时空的精灵，芸芸众生意象平等，有梦，黑夜从此不再寂寞。梦中，他的宿舍就是船，三两本书高高挂起做为帆，凭着帆船，他能神游中国乃至整个宇宙。一丝甜蜜漫溢心头，又浮现一丝隐忧，原来青春的梦里也有噩梦闪现，他梦到过一个彪形大汉，一脸络腮胡子，把一个乡村打扮的姑娘拦腰斩断，头还连着些筋肉，那姑娘仍在喘气，她正有气无力地呼喊救命，仔细看那汉子，是霍阳。想到这里，洛云飞苦笑着摇摇头，心想，他可是自己的媒人啊。

时任芙蓉中学教导处主任的霍阳，他把在乡村小学当代课教师的小姨子胡萍介绍给了洛云飞，他一再说胡萍一直在积极准备报考中师，代课教师教龄三年可以报考中师，即便考不上，凭着关系也会给她安排一个正式工作。经他热心撮合，晚上，让洛云飞到他家里与他小姨子会面。霍阳本来是县城里的一家市民，他有一个有着东西厢房的独立小院，在他家的西厢房里，霍阳已把瓜子包打开，糖块洒在桌面。洛云飞坐在靠西墙的下首椅子上。静寂的灯光里，蟋蟀清细的叫声从窗外传来。绿色纱窗上爬满了袅萝，纤细的绿叶间缀着绒质的深红色五星花，依窗而立的几根弯曲杈桠的木棍搭起了葡萄架，密集的葡萄叶乘着夜色，紫溜溜的葡萄泛着微蓝的天光和橙色的灯光。

“去门外看看你小姨来了没有？”是霍阳的妻子支使小儿子。她脸型瘦长，眼睛炯炯有神。洛云飞听到刹停自行车的忙乱的响声。“你小姨来了吗？”霍阳问。“来了，她才洗完头呢！”小儿子回答。由姐姐陪同，胡萍走进了屋里。“胡老师来了。”“嗯，洛老师早过来了。”胡萍抬眼看这个陌生的男子，显然他的打扮一般，个头总给人矮一点的印象，按他自己的话说，高兴时才一米七，体重不足120斤。俩人相比，胡萍似乎更成熟些，有着女性花蕊初绽的魅力，而洛云飞的唇须还只是稀稀弱弱的黄毛。

在洛云飞的眼里，她不算漂亮，她的背微驼，而鼻子有点短，无疑她富有良好的气质和浓烈的内在的青春气息。她穿着米黄色夹袄，裤子是红褐色的，穿了一双黑色的坡跟皮鞋。两条修长的腿，充实丰满占据了褶皱与流苏的余地；一条长辫子，时而在身后，时而耷到肩上。较浓的洗发乳香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她高个儿，大而明亮的黑眼睛，丰润的两颊，最传神而富有表情的是她那两片嘴唇，润红、清晰、富有性感。他心想：除了哈代，作家们为什么特别偏爱眼睛的描述，而忽略了嘴唇的美呢？嘴唇的美才更含蓄、高雅、性感。眼睛若是心灵的窗户，嘴唇应该是女性魅力象征性表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