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73）
老板很惊讶我会选段雄刚做主管。他沉吟了半天对我说，你这个伢想法确实有些独特。
除了段雄刚老板跟大家都单独谈了话，内容应该都是一样的，老板想先摸个底了解一下大家的态度和想法。
段雄刚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急得在屋里打旋转，这个可怜的人此时耷拉着脑袋一脸焦虑，不时用手擦拭头上冒出的汗珠——真是奇怪，这大冷的天他居然不停地流汗，不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是懊恼下午的冲动还是恐惧未知的惩罚，也许两者都有吧。如果他知道反思自己就会明白他姐夫其实是恨铁不成钢。话又说回来，每个人都有懂事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年龄不是成熟的标志，懂得反省能够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才是成熟的开始。当然，也有人终生执迷不悟老到胡子拖鸡屎了还是一样的臭不懂事，段雄刚应该就属于这一类。他偷偷拉我的衣角，悄悄打听老板跟我们谈了些什么，我安慰他说，也没谈什么，就是鼓励我们进步之类的，你莫着急，老板肯定是让你压轴的，最后一个就是跟你谈话。
段雄刚不仅不领情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个鸨妈养的，你肯定是骗老子的，我就不信他没在你们面前提我的事，快说，他都讲了我什么坏话？
我同情他，轻言慢语地安慰他，哪里晓得他居然不分好歹还对我恶语相向，当时心里就怄得不行，拉下脸没好气地对他说，你等着他收拾你好了！
这家伙被我一吓，马上又是一副焉不拉几的可怜像，我算是明白了真不能给这种贱人好脸色看。
老板跟梅花谈完话后和颜悦色地吩咐我们关门打烊，段雄刚几次凑到他跟前，他都装作没看见，直到离开都没耳他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
这次风波让段雄刚一下老实了好几天，抢着干店里的杂务活，平常这些都是我和梅花包揽的，看着太阳突然从西边升起来，我和梅花觉得怪怪的有些难以适应。
燕子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就让他去做，你们还怕快活了撒？估计是老板娘教他这么做的。
梅花觉得好奇，老板娘不是他姐吗？教他做这些干什么？
燕子瞥了眼曾姐，压低喉咙说，老板难道没跟你们说曾姐要走的事？
我和梅花点头。
燕子说，这还不明白吗？曾姐走了，主管的位置就空缺了，老板娘肯定教他这段时间好好表现一下，将来把他提起来就顺理成章了呗。
我们明白了，嘴里同时哦了一声。
燕子接着把嘴巴一撇很不屑地说，老板不会选他的。
她的口气听起来毋庸置疑，难道是老板早就另有安排了？我有些疑惑，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不用自己人难道去用外人吗？
梅花也觉得奇怪，燕子，你怎么知道老板不会选他呢？
燕子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当然晓得，你们也别打听了，等着看结果就行。
燕子说完转身走了，梅花偷偷问我，吴迪，你说老板会让谁来当主管呢？
我两手一摊耸耸肩膀，表示看不明白。
梅花叹了口气，要是你来做我们的主管就好了！
我被她说的话吓了一大跳赶紧阻止她不要乱讲，让别人听见了不仅会耻笑我还会生出很多是非来。
梅花异样地盯着我，目光里包含着某种热烈的东西，我真希望是你！
我的心头一震，谢谢你，梅花！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他们两个当中挑一个出来比较好。
我本来想说就是段雄刚的，又想到也许梅花可能觉得燕子更好，不想影响她，就说在他和燕子两人当中选一个。
梅花有些失落，这两个人不管是谁上了，我们都没好日子过的。
我笑，那最好就是曾姐别走。
梅花撅嘴，最好是你来当主管！
我瞪她，跟你说了别乱讲，我来了才几个月，业务还不熟呢，哪有这个资格？
梅花又叹气，那你好好成长呗，等你上来了，我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她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一个星期后曾姐真的走了，她辞职去了新开业的佳丽广场王府井百货。
老板没有另外再给我们找一个主管，而是要我们四个人民主推选一个人出来接替曾姐。
仪式很简单：我们五个人——包括老板围在一张圆桌上，一人发一张纸片，每个人写上自己推荐人选的名字就行。
我是早就想好推荐段雄刚的，所以很快填完交给了老板。第二个交的是梅花。燕子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们几遍之后才写了个名字交给老板。最困难的是段雄刚，他磨蹭半天没动笔。老板不耐烦地敲桌子，又不是要你写作文，你那痛苦干什么？
段雄刚终于下定决心写好纸条交给老板。
结果简直是大出意料！我原来以为，燕子选谁不好说，段雄刚肯定是要选自己的——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想接这个位子，又不好直接说，估计燕子做不出来自己选自己，段雄刚是没问题的。这样段雄刚最少可以得到两票，不管梅花和燕子那一票投给谁，最后段雄刚以多数票获胜的可能性很大。
结果却与我的想象相去甚远——我自己居然得了三票，燕子、梅花和段雄刚都投了我。这也许就是中国式民主的特点——A和B都有当选的实力，但是偏偏这两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斗来斗去，最后为了平衡各自利益选出一个平庸的老好人C，可是C即便当了领导，以后也难以掌握全局，因为A和B他都得罪不起。
我知道这场游戏最后的结果，所以当即反对，谢谢大家这么看得起我，但是我来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业务不熟悉，真的不能胜任这个职位。请大家重新再选一次吧。
冯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既然大家相信你，你就要勇于挑起这个担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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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散发弄扁舟
fege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