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残疾,其实只是个数学问题

你是否能保证自己永远不是“少数派”,是被孤立、歧视、剥削的对象?
答案恐怕难以是绝对肯定的。
在国外关于social model of disability的研究中,我看到过这样一段描述,并深有感触——如果世界90%的人拥有双腿,10%坐轮椅,这些少数派则是“残疾”的,整个社会的规则和设施,也是更倾向于有双腿的人使用的但是反之,如果这个世界上90%都是坐轮椅的人,那么整个世界的构建都会不一样,可以直立行走的人则会被认为是“残疾人”。
《遇见你之前》
在此刻,“残疾”从某些角度而言与身体条件无关,而是社会构建的概念。所以在明天12月3日国际残疾人日前的今晚,我希望和大家一起聊聊关于“残疾”和“少数派”的话题。
《闻香识女人》
我们有什么资格“教”别人“适应社会”?


截止2020年2月,中国有8500万残障人士,约占中国总人口的6.21%,其中仍有1500万以上残疾人生活在国家级贫困线以下,占贫困人口总数的12%以上。作为茫茫人海中的这百分之六,在现实的生活中,总是免不了在各个方面受到区别对待。
就业渠道和工作岗位设置系统性地歧视、排斥残疾人士,数以百万计的有能力工作的残疾人士待业,即使在始终标榜人权的“发达国家”美国,20万残疾人士的就业渠道——庇护工厂平均工资不到每小时1美元。
《完美世界》
网络上,更不时就会出现类似盲人博主@盲探-小龙蛋视频中这样的现象——他还原了自己乘坐电梯时不得不面对的艰难:走进电梯,楼层按键往往摸不出盲人信息;到目的楼层后,也没有语音播报;走出电梯,开关门也无任何提醒……
在很多观后感慨残障人士生活不易的同时,评论区也充实着大量令人发指的留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觉得吧,都看不见了就别出来乱跑了
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慢慢习惯吧你
哪这么多抱怨,眼不瞎不就行了
“看到”这样的留言,博主一定感受着难以言明的刺痛感,即使这种歧视和伤害也许在他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但这“习以为常”一定不等于“无关紧要”和“不再疼痛”。
同时,下面这样两则留言,似乎更刺痛了身为“正常人”的我。
社会是为大众服务的,大众都是正常人,你也没有权利要求,什么都要以盲人为主吧。
有就用了,没有也不是应该给你们准备。残疾人可以帮助理解,但是一味向社会索求就不对了吧。
盲人数量多还是正常人多,换位思考
有些小区不会考虑这些
到底是谁给了我们勇气来规定社会的规则是“少数派”必须自我牺牲,并不可以有怨言?而又是什么让我们有信心自己一定不是被敌对的”少数派”?从小到大,我们谁都会免不了曾站在“大众”的对立面,被贴上:
丑的
胖的
蠢的
穷的
外地的
性少数的
没文化的
有残缺的
……
这样的标签。
《闻香识女人》
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多多少少保有对某些群体的偏见,同时,每个人又都是可能被他人偏见的那个群体。
社会是很残酷,但并不是原始森林,如果说“纳粹主义”是人类文明社会以来最极端的“优胜略汰”倡导者,那么我们身边的高喊着“不追赶社会就活该被淘汰”的人,怕是已经患上了“社会极端达尔文主义”的心病。
我们是否要先“杀死”看不见的人、走不好路的人、然后是,学习不好的人、老的人、穷的人、丑的人……才能完成这次“人类的进化”?
我们都是“残疾”的人


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家马扎林·贝纳基和华盛顿大学心理学家托尼·格林沃尔德的研究表示:在美国70% 的美国人更愿意和白人相处,而不愿与黑人相处;72%的美国人会更容易把 “黑人” 和 “枪支武器” 联系在一起;72%的人,无论性别,都会把“男性”和“理工科”联系在一起,而把 “女性”和“文科”联系在一起……
不可否认“偏见”确实是人性的一部分,我们每一天的生活都会受到来自他人,也来自自己“认知偏见”(cognitive bias)的影响。
《无法触及》
从人类演变进化的角度上来看,我们的大脑是具备“过度次要信息”的能力的,这似乎是为了帮助我们将更多的精力和能量聚焦在那些“性命攸关”的重要事情上。
那些昔日的经历、间接经验都可能影响我们的判断,让我们产生刻板印象和认知偏见。我们可能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寻找着某个更容易渲泄恐惧的出口,也或者为自己的“无助”需要自我保护的铠甲。
《我的一级兄弟》
这就像是,比起对“新冠病毒”的恐惧和无助,把矛头转向歧视湖北人可能更容易和“合情合理”。作为人类,我们的认知能力确实是有限的,不可能针对所有问题,都进行绝对客观的思考。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不也是一种人类自带的“缺陷”吗?所以当然,这绝不该是我们有理由站在制高点伤害他人的借口。
《完美世界》
歧视和伤害都是双向的


心理学上的“心理定势”会使我们在认知世界以及社会活动时产生曲解。因为我们企图依靠一些可以参考的因素来判定自己和他人的身份,以降低“不确定性”所带来的危险。任何居于优势地位的群体歧视另一个“弱势群体”的时候,都在攻击他人的同时产生着对自我的攻击。
心理学家阿德勒曾提出人类天生具有自卑性,并且一生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来克服内心的自卑。而“自我监控”较差的人,容易将注意力仅仅放在自己身上,并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也没有同理心,往往通过攻击看起来更加“弱小的群体”来实现自我“强者形象”的幻想。
《完美世界》
但显然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不但否定了自我,更会不自觉地为自己也“打上标签”。歧视“女性一定数学不好”的人,可能也认定自己是“胖子一定无法跳舞”;攻击“残疾人就不该出门”的人,恐怕也会给自己打上“没上过大学一辈子都是底层狗”的标签。
轻贱他人者,他日必为人所轻贱。
不必强行同情,找到我们的共同点更重要


想要彻底改变他人的歧视,或者想根除我们自己的偏见,是非常困难的。但同时人类大脑却也是神奇而又有趣的。
《无法触碰》
试想,在远远看到一位有人坐上了轮椅,我们往往先是心里一惊,而当走近发现他只是暂时的受伤坐上了轮椅,往往可以更有平常心地对待,甚至会友好地开他们的玩笑,或者坐他们的轮椅玩耍。
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伤者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给看热闹的不知情人士,同时他们自己也会希望呈现一种“带有欺骗性的表象”。“即使看起来我就像终身残废了一样,但其实我很快就能站起来回到你们的世界,所以我拿自己开玩笑,而且邀请你一起从中找乐。”
但如果你发现他不是打着石膏,而是一条金属义肢,大部分人的反应就将完全不同。与暂时受伤的人相比,这种“残疾“是“本质”上的,人们会忍不住区别对待,无论是过度友好的“同情”还是带有敌意的“攻击”。而这样的区别对待也会使对方为自己带上“残疾”的有色眼镜,陷入自我攻击的状态。
《完美世界》
此刻我想起曾经与朋友们一起去泰国玩,团体中有一位朋友小时候曾身患疾病,导致动作不协调,说话也不似正常人般清晰。
即使他本人是一个诙谐幽默,擅长电子产品和数学的人,也依旧无法改变在国内生活时,一旦外出就遭受异样眼光和歧视的现实。然而在泰国,他却感受到了梦寐以求的“忽视”,前所未有的平等对待。
从卖菜大妈,到突突车司机,再到脱衣舞娘,他们似乎都展现了他未曾感受过的舒适氛围。
也许在这个对于不同性取向、性别都更加包容的国家,他的跛脚和糟糕发音,并不算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事。
《遇见你之前》
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与舞娘在舞池共舞,与卖菜大妈用彼此都听不懂的语言哈拉……当别人都将他当作一个平凡的男人时,他就真的和你我都一样了。
我们都喜欢漂亮姑娘,喜欢啤酒,喜欢音乐,喜欢笑……我们没什么不同。
作者:雨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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