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 外企那些年 第四章（下）
杨坤出差回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他很少接电话，更多的时候让Linda谎称自己不在。杨坤吩咐Linda从统计部要来近三年的销售数据，按照不同的标准的进行分类，然后做成PPT发给他。每一张表格，他都翻来覆去的看好几遍，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有关市场和业绩的分析。然后让Linda按照新的思路重新更改，润色。直到所有的图表准备完毕，他才亲自下楼去吃了中饭。
接到马威电话的时候，杨坤刚刚吃过饭，抽根烟。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完善图表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听马威的汇报。
下午回到办公室，叫着Linda一起稍微做了下调整，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凑巧陈继平来B市出公差，打电话给杨坤。
杨坤亲自开车到机场接机，一并安排了晚饭。
陈继平刚上车，就关切询问杨坤当CEO的事情。陈继平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一路，几乎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来了，最后得出结论：这事，准能成！
陈继平故意用浓重的华东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把杨坤逗得前俯后仰。
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是唠了会家常，完全没有提及项目的事情。
晚饭很快就结束了，陈继平第二天早晨开会的缘故，杨坤就早早地送陈继平回酒店休息。
第三天，陈继平出差回来，看到了办公桌上的考察建议书和行程安排，当然也附着吴正他们三个人的出差计划。陈继平仔细的翻了翻这些文件，然后签了字通知吴正来取。
接到电话，吴正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吴院长，这个文件我看过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也批了。就是有点小小的疑问，为什么三个厂家，唯独DA是出国考察，其它两家都是国内？”陈继平不解地问到。
“陈院长，是这样的。考察的地方时厂家自己推荐给我们的。我那里还有他们的建议书呢，您要过目的话，我马上去取。”吴正答到。
“这倒不用，我随便问问而已，现在清楚了。就按照你们做的方案执行好了，千万记住，对这三个厂家态度，一定要做到不偏不倚。公平是第一位的，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厚此薄彼。我这里没有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陈继平说到，一脸的严肃，没有丝毫表情。
“知道，这是自然，我们也一直这么做的。您放心，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去安排了。”吴正说着退了出来。
办公室，李萍萍正在网上查这次行程中的旅游景点。
她让旅行社重新出具了一份行程，和吴正上交给陈继平过目的那份相差甚远。新的行程单，真正考察的时间被压缩到不到10%的时间，其余都是名胜古迹和吃喝玩乐。
为期一个周的考察，五个欧洲国家。李萍萍每天盘算着怎么和吴正一起玩。她甚至打算把陈志刚他们两个甩掉，毫无顾忌和吴正过几天二人世界。
交了订金，很快所有的出关手续都准备妥当了。
到达欧洲第一天，考察了一上午。下午就出去玩了，考察报告还是陈志刚晚上做到半夜才赶完的。
接下来的几天，四个人马不停蹄地从这个景点到那个景点，吴正给李萍萍拍了很多照片，唯独没有两个人的合照。
白天，吴正一本正经，俨然一副甲方的态度，晚上就偷偷溜到李萍萍房间寻欢作乐。
七天的时间，不经意间就这么溜走了，李萍萍和吴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而陈志刚他们都耷拉着脑袋，筋疲力尽。
回国后，休整一天。吴正带着陈志刚和李晨光两人接连考察了RN和MT安排的参观点。
吴正、陈志刚、李晨光三人一起准备好考察报告，签了字，递交给陈继平。
陈继平约三个人开了会，然后决定马上上网招标。
招标的技术参数完全倾向于DA，当马威看到李萍萍买回来的标书才恍然大悟，然后忙不迭列的给杨坤打电话算是报喜。
杨坤故作惊讶询问了标书的情况，然后对马威的工作大加赞赏。马威听得出杨坤的弦外之音，只是不知道如何作答。
杨坤反复看了几个接下来两个月要发生的项目，还差接近6000万。只要东大集团医院和成都的项目拿下，就能确保完成任务了。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小项目，超额20%是没有悬念了。而这样的业绩，是DA在中国从来没有做到的。
想想自己离CEO的位置，又前进了稳定而坚实的一步，杨坤兴奋极了。
成都区的项目也马上上网招标，杨坤的同学早早的把招标的技术参数透露给了杨坤。
忙碌了这么久的杨坤，突然想出去休两天假，顺便回老家散散心。
这次，他想带Linda走。
晚上回到家，当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时候，Linda被吓坏了。
“你疯了吗？现在什么时候，万一我们俩的关系被人知道了，你怎么办？”Linda紧张的语无伦次，她从来没想过杨坤这么快要把自己带回家。
听完Linda的话，杨坤也觉得自己疯了。
眼前这个令他整日魂不守舍的Linda，该怎么对她好点呢？
白天在办公室，自己得装得一本正经，而晚上，也只有自己不出差的时候才能呆在一起。虽然挑明关系也几个月了，可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他越发想和Linda无时无刻厮守在一起了，这种疯狂的念头越发的强烈，连自己都被吓到了。
“嗨，哥们，你都38了，不是刚成年的小伙子了！”清醒的时候后，他总是和自己这么说。可，每当与Linda四目相对，他早把理智忘得一干二净。
“听话，你累的话，就自己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等一切都敲定了，我再和你回家！”Linda上来抱着杨坤。
第二天，杨坤走了，回海边的老家。
两天里，杨坤关掉手机，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晚上给Linda打个电话，其余的事情一概不予过问。
白天到海边钓鱼，晚上在海边漫步。杨坤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和DA还有什么关系，直到不得不坐飞机返回B市。
休假回来，杨坤前脚踏进办公室，成都区的销售经理就来电话了。
“老板，中心医院的项目上网了，参数是我们的。”电话那边的王建国激动地声音有点颤抖。
“好啊，工作做得不错。争取把项目拿下来。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恭喜，恭喜啊”杨坤答到。
“老板，这可是个百年不遇的大项目，我还以为没有戏了呢，真不可思议。我就和他们的院长吃过一次饭，没想到啊。”王建国感叹到。
“这有什么，只能说明院长就是和你有缘，没办法。抓紧时间准备投标的事情吧。就这样，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杨坤说着挂了电话，让Linda把梁宏接进来。
几个月以来，每次接到Linda的电话，梁宏总是旁敲侧击的问一遍杨坤当CEO的事情，而且频率越来越高，让Linda不甚其烦。Linda果断地说了不知道便把梁宏转到杨坤办公室。
“梁宏，最近忙什么呢?好长时间都没有你的电话。”杨坤说到。
“领导，我这不正在谈一个项目，正想着跟您汇报呢。西北市政府采购的项目，大概2000万多一点的预算，正在和用户接触，听说上面催的紧，这个季度必须采购完毕，而且要求发货，到港。下个季度就要安装调试。用户对我们还是比较偏向的。”梁宏兴高采烈的说。
“这样啊，不错的机会，抓紧时间，多去客户那里接触接触，需要我去拜访客户就说。”杨坤嘱咐到。
“没问题，这个季度，我肯定多做贡献，放心吧。我准备把好几个小项目都做进来。应该能完成150%的任务。”梁宏回答到，信誓旦旦的口气。
“呵呵，先别说，做做看。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就这样吧。”杨坤挂了电话，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发呆。
梁宏追随自己这么多年，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上次自己被提拔为全国销售总监，到今天为CEO做准备，梁宏总是一马当先，从来没有推诿过。
杨坤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手下这些区域总监对自己的态度和所作所为，越发的感觉到赤裸裸的截然不同。
他更加的确信，在这种关键时刻，只有梁宏、Linda、马威这样的自己人，才是最值得依靠和信任的。
由于日本和香港的业绩大幅下滑，Eric再也坐不住了。所以，临时决定每个周都召集亚太区的CEO开会。
杨坤作为中国区的代表，必须亲自参加，不允许打电话进去。
杨坤不得已频繁地往返于B市和新加坡之间。每次开会，中国区都被作为成功的典范大加赞赏，Eric还特意安排了几次机会让杨坤和大家分享成功的经验。而且几乎每次都单独留下杨坤，三番五次的强调他对中国、对杨坤寄以厚望，单单没有直接表明让杨坤做CEO。
东大集团医院的项目顺利招标，RN和MT都派代表参加了投标仪式。等到结果发布的时候，整个招标现场，就剩了李萍萍和马威两个人。
虽然早就料到的结果，宣布的时候，李萍萍还是高兴地留下了眼泪。
马威打电话的时候，杨坤早就收到了陈继平发来的短信。杨坤答应马威的邀请，出席华东区举办的庆功宴。
李萍萍早早地定好了酒店，逐一通知了华东区的同事。
晚上，每个人都喝了很多。赵睿早早地醉得不醒人事，李萍萍东倒西歪，王栋也吐得稀里哗啦，就剩马威和杨坤两个相对清醒点。
马威招呼司机先送两位女士回去，自己打车送杨坤回酒店。
来到酒店，马威没让杨坤直接到房间，而是到二楼的咖啡厅醒酒。
马威想正式提一下关于赵睿人士调整的事情，从杨坤答应来华东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怎么说了。两人刚刚落座，要了咖啡。马威话锋一转就提到了赵睿的事情。
“不是说好了，等等再说吧。”杨坤依旧是原来的态度，完全没有谈下去的意愿。
“领导，您先听我说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您肯定想不到。”马威忧心忡忡地说到。
“怎么了，能发生什么事？难不成事天大的事？”杨坤反驳到，有点不耐烦的口气。
“上次您让赵睿操作华东999医院项目的事情，她向易达通的人打听了很多细节。还有，最近有一些老客户找她解决以前答应出国的事情，她推得一干二净。让客户直接找我，还说以前的事情直接找你。你说，她操的心也太宽了点，还一点都不帮我们担事。”马威说完，自信满满地等着杨坤回复。
“当真有此事？她怎么没有直接找过我?再说了，她怎么会打听易达通的事情？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负责的范围。”杨坤开始有点生气。
“对啊，多危险啊，保不准哪天，她就给我们惹一身是非。所以我才打算把她换下来，直接一线做销售，就没有机会打听这么多事情了。还有，如果她想不开，决定辞职，我就顺水推舟，把她请出去。”马威说完，满脸的胜算。
“让我再考虑考虑，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再说了，她不在，谁帮你扛任务？”杨坤问到。
听杨坤的口气，马威顿时看到了转机。“我也不是说马上怎么着，总之，我有这个想法。反正我的顾虑已经说过了，您在琢磨一下，下个月我们再最终定夺。成不？”马威说。
“可以，等这忙完这段时间吧，我实在没有精力考虑这种事情。”杨坤打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马威送杨坤回到房间，就回家了。
从Linda那里打听到杨坤的第二天上午11点的航班，8点刚过，赵睿就赶到了酒店找杨坤。
杨坤吃过早餐，在酒店大堂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和赵睿聊天。
刚开始，赵睿不咸不淡地询问杨坤昨天有没有喝多之类的，然后就如数家珍般列举马威的种种不是。
杨坤刻意打断赵睿问到：“你认为都是马威的不是？自己就没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没有，肯定没有，我规规矩矩的工作，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能有什么错？”赵睿反驳到，义正言辞。
“那易达通的事情怎么回事？”马威直接问到。
“肯定是马威恶人先告状。是您安排我和易达通接触的，关他什么事了，再说了，不都做完了吗？莫非他做贼心虚？”赵睿回到，一脸的不屑。
杨坤当然听出了赵睿的意思，有些生气的回到：“这是什么话，什么做贼心虚？你也未免太恶毒了吧。”
赵睿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活生生把杨坤也牵扯了进来，只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也不可能了。马上变了话题。
“领导，咱不说这个话题了，算我多嘴。不过马威他的确太过分了。现在很多客户都来找我安排出国啦，培训啦。谈合同的时候，明明是留了钱的，可是我所有的申请都放在他桌子上上不批，说没有钱。你说，这可咋办？”赵睿说到。
“所以，你就让客户直接找马威，或者直接找我？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杨坤问到，双眼直直地瞪着对面的赵睿。
“那你说我咋办？我一没权，二没钱，答应客户的事情总要办吧。除了直接找马威，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简直就是黔驴技穷了。”赵睿不折不挠地答到。
“马威办不了，自然有他的难处和理由。你想想，如果所有的销售经理都和你一样，那他的工作怎么做，每天疲于应付这些屁事，怎么做项目，很多事情，你应该学会帮他分担。”杨坤说到，明显的不悦。
“可是，可是。”赵睿被突如其来的批评弄得语无伦次。
“好了，我要赶飞机，先聊到这里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马威相处，改变一下工作方式，实在不行，调整个工作岗位。”杨坤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也没有打招呼，就进了电梯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赵睿自觉没趣，就独自走了。
回B市的飞机上，杨坤反复回想着和赵睿的谈话。
赵睿不依不饶的语气和犀利逼人的眼光，让杨坤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凉。他开始意识到马威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在这个节骨眼，如果赵睿当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紧马威遭殃，自己受连累也是在所难免。他开始动摇了，一步步向马威倾斜，直到下飞机的时候，想法已经完全成熟了。
赵睿应该是这个游戏的唯一牺牲品，还真有点舍她其谁的意味。
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情，杨坤就打电话给马威说了自己的想法。
杨坤还没有到办公室，马威的邮件就到了。按照DA的规定，所有的人事变动，都要杨坤的签字确认。杨坤的邮箱共享给Linda的缘故，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封人事变动通知的也就成了Linda。
读完邮件的时候，Linda都傻眼了。不过她还是把文件打印出来，等这杨坤回来签字。她想等杨坤回到办公室再问明白。
杨坤前脚迈进办公室，Linda就抱着文件夹急匆匆冲了进来。
“怎么了，火烧眉毛啦？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杨坤不解的瞪着Linda。
“有事，我有事和你说。今天我收到马威的邮件，说要降赵睿的职，你知不知道啊。还要你签字呢。”Linda有点着急。
“知道，这是管理层的决定。你不要跟着瞎掺和，和你没有关系。没事就出去吧，千万别告诉赵睿。知道吗？”杨坤重重地说到。
“知道了，我出去啦。”Linda一脸茫然，也没再多说什么。
着实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又被叮嘱不能告诉赵睿，Linda只好下班回家再问杨坤。
杨坤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Linda一直都这么想。
晚饭的时候，Linda试图提到这个话题，但都被杨坤绕开了。
“乖，这种事情，你还不懂，不要跟着瞎掺和！大叔我今天的红烧肉好吃吧？”杨坤不愿意让Linda纠缠在这种事情里，所以再三叮嘱她在这个财年结束之前，一定不能向赵睿透漏半丝风声。
Linda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也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和杨坤谈话结束，在接下来的几天，赵睿打了好几个电话给Linda，Linda都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Linda不忍心赵睿被蒙在鼓里，自责的很，她觉得自己和帮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只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下去，然后有一天貌似很意外地砸到浑然不知的赵睿头上。
Linda下意识地询问了马威最近的态度，赵睿的回答却是马威非常的热情和友好，Linda也就不好再往下说了。
好几次，Linda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赵睿，都被自信满满的赵睿挡了回去。赵睿单纯地把自己手里的几个大项目当成护身符，她始终不相信也不去想马威会对自己下黑手。再加上杨坤的关系，赵睿更加的安枕无忧。
两个月的时间，DA在中国顺利拿下了接近一个亿的订单，杨坤睡觉都被乐醒了。
距离下个财年还有40天左右的时间，一大早，Linda收到了瑞典总部召开管理层会议的通知。作为亚太区完成业绩最好的地区，杨坤被Eric提名去参加会议。
看到Linda发来的短息，杨坤急急忙忙的从家里出来，也等不及通知司机，自己打车到了公司。他急切的想亲眼目睹那份邮件，哪怕Linda已经告诉了自己大概的意思。
杨坤兴冲冲地赶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直接打开这封邮件，看了又看，生怕Linda理解错了。
确认自己真的被邀请了，杨坤马上安排Linda去定机票和办理签证的事情。
最后，还不忘发一封饱含感激之情的邮件给了Eric。
周一新加坡的例会，杨坤当面对Eric表示了谢意。“you deserve it ！”Eric就回了这4,几个字，没再多说什么。
新加坡回来，杨坤每天开心的像个小孩，屁颠屁颠地上着班，下班时间不到就往回家赶，给Linda换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
“我要胖成猪了，咱能少做点吗？”
“怕我养不起吗？”杨坤上来，一阵狂吻。
“明天的会议还是早9点整吗？”
“No, 八点整！”
“晚八点整？”
“对啊！八点整！”杨坤坏笑着看着一本正经的Linda，接着问：“八点到底整不整！”
听出弦外之音的Linda骂杨坤老流氓。
早八点，杨坤醒来。
天已经大亮了，Linda还侧着身子，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Linda习惯蜷缩在自己的臂弯里，就连睡着，脸上不经意都露着笑意。
禾禾，来自北方的工科女，码温暖的文字，期待温暖，有趣，同频的你！
遇见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