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红:水逆流而上,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你在身旁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而你还在我的身旁……

你还在我身旁

文 / 姚小红

看一段视频,一位快要60岁的医生正在跳舞,因为他母亲要求:“东东,你给妈跳一支舞吧!”
医生不怎么会跳舞,但是当他跳起来时,他妈妈的身体一直向前躬着,看完儿子的舞蹈后,才慢慢躺下来。
医生动情地叫一声:“妈,我回来了。”这头有人应答着:“嗳,东东回来了。”
背对着妈妈,医生压低嗓门说:“有妈在,我的心总是实实在在的,不知道有一天叫一声'妈’,却没人应时,心里会是啥感觉?”
我能明白医生说的话,因为我深有体会。“妈,我回来了。”可是任凭我怎么呼喊,妈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应答了……
那滋味真的好酸楚、好难受。
43年前的11月中旬,姚家最小的女孩诞生了。虽然已有三个孩子,身体异常疲惫的妈妈还是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让我靠近她温暖的身子。一出生,我感受到的是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她甘甜的乳汁。
等我颤颤巍巍学步走路了,妈妈风尘仆仆的从田地里归来时,总会伸开大大的怀抱,拥我入怀。
五六岁时,我曾趴在妈妈的身后,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给你扎个小辫吧!”妈妈说:“我头发太短,扎不起来。”我学着妈妈给我扎辫子的样子,给她扎了一个朝天辫,妈妈乐得笑弯了腰。
上小学了,一天我背着书包回家,看到大门锁,只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边哭边喊:“妈,你在哪?你怎么还不回来?”一会儿,传来妈妈的自行车发出的叮叮当当声,随即就听到妈妈大声应答:“丑娃,我回来了,你不要哭,看看,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吃着妈妈从外婆家带回来的包子,我破涕为笑。
上初中了,每周三妈妈会准会给我送饭菜。冬天天冷了,舅舅开着拖拉机,陪着妈妈给我送厚厚的棉被。妈妈围着一个深颜色围巾,抱着新棉被,推门进宿舍时,我还以为是谁呢,等妈叫我时,我才知道是妈妈来了。
高中时离家远了,妈妈为了能让我吃上热乎的饭菜,会在周日和我一起骑着自行车,驮一大袋小麦到离学校不远处的粮站去换粮票。然后,我拿着粮票去上学,妈妈一刻不停地骑着自行车赶回家。
1999年的夏天,我收到大学通知书,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家里的苹果树也挂满了红红的苹果。
苹果树种在一个早已废弃的砖瓦厂上,爸爸承包了这片土地。推土机将土推平,我们天天在地里捡砖块,一车两车,无数大大小小的砖块堆满了田间地头。经过爸爸妈妈辛勤的劳作,贫瘠的砖瓦地种上了苹果树,三年间,小小苹果树长高了、开花了、结果了。
那年暑假苹果大丰收,我和妈妈起早贪黑,一架子车一架子车运苹果。卖苹果的钱,妈妈全部拿出来给我交学费。
大学四年,家里异常艰苦,而妈妈从未放弃。毕业了,我要到浙江建德橡胶厂工作,妈妈和邻居嫂嫂给我打了石子馍,装了满满一袋。妈妈送我到公路旁,直到车子走远了,我看到她依然站在路边,冲着远去的车子摆手。
工作了,有一次半夜梦中哭醒。大清早打电话回家,哭喊着找妈妈。爸爸接到电话,吓了一跳,以为我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哽咽到:“我想妈妈了,我梦到找不到她了。”爸爸连忙说:“你妈在呢,你妈在呢。”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应声到:“丑娃,妈在呢!妈在呢!”从此以后,梦到妈妈时,我再也不敢打电话回家了,我怕千里之外的妈妈担心,每次电话都是报平安。
离家远了,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那年冬天,爸爸已经走了两年。我回到家整整一个星期陪着妈妈,寸步不离。只要我出去回家晚些,妈妈就会不睡觉一直等我,等我回家后,我们俩整夜整夜说话,直到她发出细微的鼾声。
当我坐车和大姐一起去她家时,妈妈几乎是小跑着,吃力地追着车子。可我没有想到,这是我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
等我再次回家时,妈妈的遗体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床上。我坐在妈妈的身旁,哥哥对我说:“小红对不起,哥没有照顾好妈妈。”亲爱的哥哥,我怎么能怪你呢,我怪自己嫁得太远,我怪自己不能陪在妈妈的身边照顾她。
我一次次掀起盖在妈妈脸上的白布,想好好看看妈妈,想永远的记住妈妈的容颜。
妈妈,我多想陪你说话,听你细微的鼾声入眠;
我多想回到那年暑假,我们俩一车一车地拉苹果、卖苹果;
我多想回到高中时代,妈妈骑着自行车和我一起到粮站换粮票;
我多想回到孩提时代,再为妈妈扎一个朝天辫;
我多想回到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躺在妈妈的怀里……
多么温暖,多么舒服呀!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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