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朱洋芳/诺言是这样实现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诺言是这样实现
朱洋芳
我几乎感觉是在一阵热流的冲击之中醒来,起身,我惊异地站立在床边。侧过身子看着余温犹在的床单上身体压过的形状。仿佛那是一扇刚刚合上的门,我甚至以为听见了门缝合上时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我还没有从那阵激昂而蓬勃的阳光般的响器声中回过神来,橙色的气息海水般浸萦,仿佛十月金桂插翅,向天际纷飞。又有潮水翻涌,它出自一个人的喉咙,那声音提到诗歌,“我十四岁开始写诗”。我感觉是自己竖起的毛发在听,耳朵和眼睛离开了身体,在追赶那牵引我大脑的一切。那声音继续朗声说着话,有关灵感,经验,或理论;有关诗歌,理想,或规划。它们铿锵有力,在阳光的墙壁上弹跳,又如光的海洋中涌上来的海浪的喧响。我根本想不到发出那个声音的是个身患绝症的人。
“我将那些诗存放在电脑上,U盘里”。这一句我听清并记住了。一行人边走边谈,行至马路边,他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的家看看他的收藏。我有些惊慌地记起他是在昨天过世的人。场面很热闹,但眼角扫了一眼四周却只有我一个时人,脚步有些迟疑,但又不便拗了他的热情,于是在依旧明快的芬芳气息中我跟随他走下马路边的石阶。
一扇半开着的门,我小心地从门边探进半个身子,听见他在书架前走动并介绍他的创作成果,收藏品。里面高声放着音乐。当那门轻轻合上时,最后一句是“好朋友再见!”尾音拖得很长。
墙上的时钟指在两点。我几乎看得见我的心像球一样跳动。
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是在昨天笔会的微信群,晚上十二点,他的妻子发出的消息。群里的领导们正在统计人数,拼车的人员集中的时间和地点,去参加第二天下午两点的追悼会。我没有打算去,只在心里数落着“你就这样走了!又说要和我谈诗?你这算是欠下我了!“
笔会是个松散的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学组织,他身处领导阶层,名字我早知道,人只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一个颁奖会上,那次他获得一等奖,我是三等。站在台上发言的他身体极其虚弱,说是刚从医院出来。第二次是笔会的一次采风,去他的家乡乐昌九峰山。他的身体不适宜上山,但精神很好。他在山脚下的农庄外,目送与他一同来的人群渐渐消失在四月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第三次是在一个诗歌研讨会上,研讨会现场与用餐在一个地方。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的这次出现是极具挑战意义且在我看来堪称勇敢的一次出现。我涉入文字的时间不长,那些文艺场上的硝烟变戏法似的弥漫在不动声色的杯盏之间。我们留了微信。我是因着对他的敬重,更多的是庆幸有这样一个极具包容心和大文学情怀的人居于领导阶层,不失为那些诗歌理想者的福音,而他知道我仅仅是因为我偶尔发在群里的几行小诗。那次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他要我“用心写些诗,找个机会谈谈它“,这是原话,也是我们唯一面对面的一次对话。
”这下你算是欠下我了!“。群里有谁说了句“好人命不长“。我的心有些凉,我知道自己不仅是因为他没有与我谈诗,更是因为我们可能正在失去刚刚萌芽的信念与信心甚至更多更好的东西,好像他那飘渺的理想——诗歌之城。
十二点,我有午睡的习惯,当那些文友正在赶去集合地点时,我正在上床,睡下,咕叽着:这下你算是欠下我了。
当我醒来时,正是站在开头床边的那个情景,我一脸惊异,心如捣鼓。
走出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在两点。
葬礼开始了吧!我仿佛看见那个人及时赶到,轻身跨过灵柩,轻轻躺下,抚平衣角,仿佛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安然合上眼睛。
眼前有百合盛开,像一群白鸽从山腰移向山顶,飞升,飞升。
朱洋芳简介
ZHUYANGFANG JIANJIE
朱洋芳,女,居住广东省佛山市。出生于贵州沿河,祖籍江西。爱人,爱物,爱诗。诗观:诗歌是生命对生活的一种缓解。作品散见于《南海文艺》,《岭南文学》,《广东文艺》,《作品》,《中西诗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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