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读诗：劳月朗诵王自亮“握手”

握手

作者：王自亮

双手伸出之前，各自已在心里把对方握过一遍了

手心渗血，玫瑰开放，花园藏剑

也许，这只手是“陆虎”，另一只是“捷豹”

它们总是要碰到的：瞪眼，刨地，悻然离开

握，还是不握？“一行到此水西流”

这不是常识，也非准则

神迹出现需要一些前提：骤雨、道路与心

旷野诞生于仇人握手之际

别指望两手相握就一切妥帖

坚持自己的信条吧，“不想握的手就再也不去握了”

除非你是政客非得抓住那双伪造的手

听好多人说起（但记不得是谁）——

温软的手藏有杀气，多肉的手精神贫困

那就握住穷人的手吧，或者先知的手

正如水滴握住海洋，词握住语言，想象握住大陆

——选自王自亮诗集《冈仁波齐》

朗诵者：劳月，退休检察官，来自浙江省人民检察院。自小喜爱朗诵，虽从事检察工作30余年，却无法忘记朗诵的快乐。于是，聚集一批同好，自得其乐也。

点评：如握

张海龙

互联网时代，大家都活得糙，写封邮件不带称呼没有格式，直接说事简单粗暴。只有我，还在每封邮件里写上“如握”两个字。想象当中，握手依然是两个人互相信任的表示。握手的来历，据说也是原始人表示手中没有武器心中没有敌意的意思。

不过，诗人可以重新对“握手”作出评价，从更本质的地方去认知这个并非完美的世界。你知道的，人与人之间其实充满了猜测与不信，而握手这种形式很多时候也不过聊胜于无。所以，如诗人王自亮所言，“别指望两手相握就一切妥帖”。而朗诵者劳月的职业正是辨识罪行的检察官，由他来读这一首诗，或许正是朝向整个世界的一篇“公诉”，其目的不在于判断是非，而重点在引发公众的关注与讨论。

据说，大导演希区柯克最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挤在电梯的人堆里，等电梯到了他要去的那一层时，便会对身边的人嘟囔一句：“我怎么也不相信就开了一枪，那里到处都是血。”说完他就走出电梯，让留在电梯里的人整天去猜测他究竟是在说什么可怕的事。

在我看来，诗人王自亮、朗诵者劳月也和希区柯克一样，他们的出发点正源于他们曾在人群中所感知的“普遍惊吓”。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大地上的罪人，所以每个人都无处可逃。而诗人的毫不留情之处，就在于一巴掌迅即把人打回原形，没法装逼。你惊魂甫定，他又一拍桌子，让你好好想想自己不断犯下罪行的过往生活，直插到底。诗的叙事部分，相当于七印封存的案卷，上面重重叠叠捺压着我们所有人的血红指纹。诗的抒情部分，则让我们平地飞升，或者把手伸向底层——穷人的手，或者把手伸向空中——先知的手。

于是，高潮终于在恐惧与不适中来临了：水滴握住海洋，词握住语言，想象握住大陆。

是为诗意。如卡夫卡所说：“艺术就是对苦难、罪愆、希望以及真正的道路的观察”。

如握！